無論屋外,還是屋內,都是寂靜無聲。或是…是我不想再聽任何聲音。
不想去聽墨刑那些心痛的話,不想聽他說著別離…
緩緩回神,外面已無任何聲音,大概…都醉了吧。
我放好琉璃吊墜,披上衣衫打開房門想看個究竟,卻看見龍墨焎靠在墨刑的肩頭低低哭泣。
龍墨焎哭了…
他月光下的淚水讓我想起了墨刑的眼淚,墨焱的眼淚,還有琴楚蓉的眼淚…
他…為何而哭?
“呵。傻瓜…”墨刑搖頭苦笑,繼續喝酒,酒水沒有完全進入他的嘴,而是從他嘴角滑落,隱隱的,一抹銀光滑落他的眼角,與酒水融匯,從他尖尖的下巴下,緩緩滴落。
心痛如絞,轉身靠立在門邊,緩緩滑落,臉埋入膝蓋,與他們一起,在月光下無聲哭泣…
“怎么睡在這兒?真是亂來。”耳邊傳來墨刑溫柔的話,我從昏沉中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他溫柔的微笑,“把你吵醒了?”
我搖搖頭。
他的笑容開始變壞:“還是…沒有我在身邊,你寂寞了?”
我久久看著他嫵媚中透著壞意的笑,明明很想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反而不知不覺地揚起笑容:“是啊,你也知道我看了墨沄寫你和龍墨焎的書,所以…”
他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一把將我抱起,沉沉而語:“夜深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睡了!”
我在他懷中安心地閉上眼睛,淚水終于溢出眼眶,從眼角偷偷滑落,映入他的衣衫:“刑。”
“什么?”
“這件衣服永遠都不準洗。”
“為什么?”
“因為…上面有我的眼淚…”
久久地,他沒有說話,然后,傳來一個哽啞的“好…”
墨刑生日之后,墨沄興奮地開始了他出游的計劃,因為他的目標與師傅最初的設想有異,所以他們分道而行。
墨沄一直沒有看過海,所以第一站就是往東去看海。而師傅是想去名山尋訪音律高超的隱士,所以他會帶著玉清泉和她的爹往西,順便送玉清泉的爹回家鄉。
耐不住性子的龍墨影原來是跟著墨沄往東,可是,到墨沄臨走的時候,她又忽然改變主意跟了師傅往西,說要去看望銀冰。這其中的原因太復雜,似乎是因為子遙跟墨沄一路。
墨沄先走的,我們大家一起去送他。龍墨焎、龍墨冰、龍墨影和師傅還有小暹都來了,只有墨焱沒來。隱隱地,總覺得墨焱還沒完全打開心扉。
墨沄拉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小文公子也是跟瑯琊和王爺鼻子對鼻子說了良久。墨沄再三說我生孩子的時候他一定會回來,要做我孩子的干爹。我和墨刑都笑著點頭,只有龍墨焎側開臉,雙眉緊擰,隱藏那眸中的悲慟。
墨沄是第一次離宮,到外面肯定會吃虧,好在有子遙同行,大家才安心。
第二天,師傅啟程。大家似乎急著享受二十多年來沒有的自由,都急著振翅飛翔。
還是大家一起去相送,墨焱依然沒有出現。墨刑拉住玉老的手,抱歉不已,一直后悔當初沒有早一步回宮。玉老說能保住性命已經萬幸,更感激我們赦免了他女兒玉清泉的罪。
玉清泉又恢復往日樸素的裝扮。這一次,是更加的素潔,穿的是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頭上也沒有半點綴飾,只有一根簡陋的發帶。她看向我,目光炯炯:“簫滿月,我會超越你的。”說完,她扶著玉老上了馬車。
師傅認真地注視我:“我和墨沄不在,你們還是要小心,我依然感覺墨焱…你們不該把兵權還給他。”
“大哥放心,我們相信他。”墨刑和龍墨焎一起看向師傅,師傅點點頭,依然目露擔憂:“但你們還是要小心,不能讓他再傷害小月了,更何況現在小月懷有身孕。”
龍墨焎和墨刑相視一笑,認真地點點頭。
師傅算是安了心,抱上已經不再視我為情敵的香香公主。香香公主也剛剛跟瑯琊和王爺道別完。這些金宮驕子都是第一次離宮,好在師傅有玉清泉,我們也可安心,不必擔心他在外面上當吃虧。
龍墨影上前也是說:“記住,小心墨焱。當然,我也希望他想開了,但是,冰姐姐說他最近安分得不真實。你們懂的,冰姐姐從不會看錯,你們小心。”她對我眨眨眼,帶上龍墨焎和墨刑給銀冰的禮物,和師傅一起上馬車,“得得”離去。
我們久久注視他們離去的馬車,龍墨冰覺得墨焱最近的一切都不真實嗎?回頭看龍墨冰,她已經懷抱王爺懶懶離去。這個女人…總是不說,可是…她卻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就像一只黑貓,午夜隱跡在黑暗中,看清周遭發生的一切。
不管墨焱最近真不真實,我想隨著我和墨刑的離開,他的心病應該會慢慢愈合。是的,我和墨刑決定搬去月宮,在那里安靜地,無人打擾地度過我們最后的日子,然后等候命運的降臨。
然后,我們送簫滿萱離京。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明媚,還記得上次簫滿萱離京,選擇了寂靜無人的清晨,而且還是晨霧彌漫。
這一次,是一個大晴天。
我們都知道,她更希望一個人能出現,來送送她。
時間已是正午,日頭很好,可是她希望的那個人還沒出現。盡管我們昨天就已經告訴他簫滿萱和小暹離開的時辰。
小暹跟瑯琊抱了許久,又抱了絕影許久,他似乎很舍不得他們。瑯琊也是,他的眼角還流下了眼淚,似乎這幾日的離別也牽動了他的某根神經。
我握住簫滿萱的手,將要永久的分別,讓我不得不好奇小暹的身世。在墨刑和小暹道別時,我輕聲問簫滿萱:“姐姐,你能不能偷偷告訴我,小暹…到底是誰的孩子?”
她微微一怔,目光變得悠遠,越過我看向遠遠的身后,我從她那雙漸漸欣喜的眸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騎馬而來。
“以前…一直說是焎的孩子…”簫滿萱收回目光,笑容已經止不住地揚起,“現在…該說是先皇的孩子了…”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誰的孩子?她似乎沒有給我明確的答案。想追問時,那人的白馬已經到了我的身旁:“墨刑,小月,你們回去吧,我來送他們母子。”
我看向身旁,他一人前來,未帶半個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