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看著著向天亮,陳樂天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再說今天的太陽,也沒從西邊上來了。
“天亮,你這是什么個意思,你再說一遍。”
“呵呵…”向天亮笑著說道,“我的縣長大人,你要是真想把孫長貴送上不歸路,我也樂見其成,我可以再次改變我的決定。”
陳樂天急忙起身,拉著向天亮在沙發上坐下,“別別別,坐下說,坐下說。”
“縣長,我說最后一遍,我對孫長貴泄露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轉讓底價的事不再追究了,同時,今天下午兩點,縣zhengfu與三元貿易公司的合作談判將繼續進行,并爭取盡快就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達成協議。”
“哎呀。”陳樂天大喜過望,“天亮啊天亮,你這個決定就是及時雨啊。”
向天亮微笑道:“縣長,我這人容易驕傲,你可別讓我受寵若驚了。”
揮了揮手,陳樂天真誠地說,“我也不瞞你了,市委張書記昨晚打來電話,剛才我前腳剛進辦公室,市委周平副書記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催問的都是與三元貿易公司的談判問題,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不過…與三元貿易公司還有得談,你別想著幾天就能談成啊。”向天亮笑著說。
陳樂天今天也很爽快,“沒關系,只要談著,上下都能交待得過去就行了。”
“你領導有這個態度,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向天亮以爽快對爽快。
陳樂天微笑著,“天亮,關于昨天的交易,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會馬上找老盧談,關于那些謠言,我要專門向他說明。”
向天亮站起身來,“你要是沒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樂天主動起身送客,他至今沒搞明白,向天亮為什么會突然放過孫長貴,孫長貴也不說,其中肯定是有原因,但既然當事人不說,那就先暫時放一放吧。
與陳樂天的辦公室對門的,是副縣長徐群先的辦公室。
徐群先正好與向天亮碰了個面對面。
“到我辦公室坐坐。”徐群先笑問。
“不打擾吧。”向天亮是假客氣。
徐群先拽了向天亮一下,“少裝蒜,愛來不來。”
向天亮當然進了徐群先的辦公室。
隨著濱海縣領導班子的調整,及逐漸的穩定,徐群先的立場也固定了下來,其中的原因,一半是因為大勢所趨,一半是因為縣zhengfu辦公室主任羅正信。
說來令人難以相信,徐群先能進入副處級行列,居然得益于羅正信的推薦和支持。
羅正信靠著陳樂天進步,自然要跟著陳樂天,徐群先當上副縣長后,當然也站到陳樂天的陣營里,但他比較講原則,為人處事也相對謹慎,雖然處于陳樂天的陣營,但始終保持著一定程度的duli性。
現在羅正信加入了向天亮的陣營,徐群先是和羅正信保持一致的,自然而然的跟進倒向了向天亮這邊。
進徐群先的辦公室坐坐,也是聯絡感情加強關系的一種手段。
“天亮,這是最上等的鐵觀音茶,出口轉內銷的,三百元一斤,知道你不愛喝酒愛喝茶,我特意給你留了兩斤。”
指著茶幾上的兩包茶葉,向天亮笑著說,“老徐,你也[]了。”
“去你的吧,喝了茶就敗了。”徐群先揮了揮手笑道,“這是我妻弟從南閩省帶來的,他今年轉業,老婆就是南閩省人,這些茶葉是他送給我的,你就放心地喝,保證你[]不了。”
“那我就無功受祿了。”向天亮笑道。
“哎,不給你白喝的。”
“老徐,你這是什么意思。”
徐群先道:“我們工業系統有七個企業沒有流動資金了,你得幫幫我,我保證年底還給你,最遲在c魂節前。”
向天亮楞了楞,“老徐,我很想幫你,可我們農業系統比你們工業系統更窮,我哪來的錢啊。”
“你有,你們農業系統有錢。”徐群先肯定地說。
“真沒錢啊。”向天亮攤著雙手。
“如果有呢。”
“如果有,你就拿去用好了。”
徐群先笑道:“我知道你有,今年縣里沒搞土壤改良,農業部撥下來的三百萬,現在還躺在縣農林局的銀行帳戶上。”
“噢…有這么一回事,今年的土壤改良正是我叫停的,是有三百萬沒花掉。”
“可以借我用一下吧。”徐群先笑著問。
“公對公,應該沒有問題。”向天亮樂道,“再說你老徐用心良苦,先拿兩斤茶葉堵上我的嘴,我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哈哈…咱們禮尚往來嘛。”
“還禮尚往來,我虧大了我。”
徐群先搖著頭笑道:“我還有一樣東西,你一定感興趣。”
“老徐,你少來安慰我,你一個窮光蛋,能有什么好東西啊。”
徐群先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鋼筆,遞給了向天亮。
向天亮怔了怔,“老徐,這不是錄音筆嗎。”
“噢,只許你用,不許我玩啊。”徐群先收起笑容說道,“里面有一段對話,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是嗎,你說說背景吧。”向天亮把玩著錄音筆。
徐群先說,“前天我不是在市里參加工業會議么,開完會后已經五點半了,我就住在市里了,幾個朋友拉我去喝茶,沒想到有兩位老熟人也在這家茶樓里喝茶,我多了心眼,就用隨身攜帶的錄音筆錄下了一段話。”
向天亮哦了一聲,“你老徐的老熟人,我不一定認識吧。”
徐群先笑了笑,“你不但認識,而且非常認識,因為對話的兩個人,一個是副市長許西平,一個是咱們的副縣長陳瑞青。”
啊了一聲,向天亮急忙摁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關于副縣長陳瑞青的真實面目,正是他特別關心的事。
陳瑞青:“許市長,你要求的太難了。”
許西平:“瑞青,我沒有要求你馬上做到嘛,不要急,慢慢地來。”
陳瑞青:“我擔心的是有負你的重托。”
許西平:“不會的,瑞青,我相信你。”
陳瑞青:“我是怕被向天亮識破了。”
許西平:“現在被識破了嗎。”
陳瑞青:“現在還沒有。”
許西平:“所以嘛,向天亮也是人,他不是什么都行的。”
陳瑞青:“我也想過,他要么是不重視我,要么是對我還有戒心。”
許西平:“那你有什么感覺呢。”
陳瑞青:“嗯…不冷不熱,不親不疏。”
許西平:“這就是說,他還在觀察你。”
陳瑞青:“對,向天亮驚人的小心。”
許西平:“那你更要加倍的小心,千萬別露出破綻。”
陳瑞青:“這個我知道,我現在在濱海縣,大方向是跟他保持一致,但表現形式不一樣。”
許西平:“瑞青你做得很對,你只有緊跟著他,才有可能被他信任。”
陳瑞青:“我現在可以確認,向天亮確實有個圈子,但其成員還不多。”
許西平:“瑞青,你能打進去嗎。”
陳瑞青:“我在努力,但需要時間。”
許西平:“不要急,慢慢來,首先還是不要暴露你的真實身份。”
陳瑞青:“許市長,你還有什么吩咐嗎。”
許西平:“有一件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我想讓你幫我留意一下。”
陳瑞青:“許市長您請說。”
許西平:“我和陳美蘭的事,你聽說了嗎。”
陳瑞青:“我聽說了,聽說你和陳書記正在鬧離婚。”
許西平:“是的,現在的局面是,我想離婚,而且是悄悄的離,可陳美蘭不答應。”
陳瑞青:“許市長,非離不可嗎。”
許西平:“非離不可,你也知道的,我上次帶你去過京城,京城那邊催得很急。”
陳瑞青:“那陳美蘭書記為什么不同意離婚呢。”
許西平:“她明知無法挽回,卻又不肯同意,完全是在故意為難我,故意拖延時間。”
陳瑞青:“那么,你想讓我做些什么呢。”
許西平:“你認為陳美蘭有沒有男人。”
陳瑞青:“這個…這個我還真說不好。”
許西平:“比方說,向天亮。”
陳瑞青:“向天亮,不會吧,他們的年齡差得那么多。”
許西平:“他們是不是走得很近。”
陳瑞青:“嗯…在公開場合,我還沒有看出什么,至于其他場合,我還不是很了解。”
許西平:“他們現在的家,好象只隔著一道墻吧。”
陳瑞青:“這是縣zhengfu后勤科的臨時安排,因為新的縣級領導宿舍區還沒有建好。”
許西平:“瑞青,你就沒有聽說過關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風言風語嗎。”
陳瑞青:“這個還真沒有,也許,我是剛調過去的,下面的人不敢說吧。”
許西平:“你幫我想個辦法,搞清楚他們的關系。”
陳瑞青:“需要到什么程度。”
許西平:“最好是鐵證,因為只有這樣,陳美蘭才會痛痛快快地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陳瑞青:“我明白了,我一定盡力而為。”
許西平:“總之,在不暴露你自己的前提下,盡快打入向天亮的圈子,同時幫我搞到向天亮和陳美蘭不正當關系的證據。”
陳瑞青:“明白,我會隨時向你報告情況的。”
…徐群先看著向天亮問,“怎么樣,我的這個禮物重不重。”
“太重了,老徐,謝謝你,那筆錢你拿去用吧。”向天亮將錄音筆還給徐群先,笑著起身告辭。
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向天亮頓覺輕松不少,至少他知道以后應該怎么對待陳瑞青了。
但是,辦公室里來了一位陌生的訪客,正等著向天亮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