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征說自己還欠缺,完全是大實話,但在萬軍看來就是謙虛。
“袁秘書長,在我面前千萬不要那么低調。”萬軍笑道,“現在可是長志氣壯威風的關鍵時刻,該強勢的就要強勢起來。”
“這話我喜歡聽,任何時候任何場合,氣場萬萬不能丟。”袁征呵地一笑,道:“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實際行動,我回頭就去找韓元捷書記聊聊,看看他有什么路。”
“事情挨著一件件做吧。”萬軍一聽忙道,“袁秘書長,剛才我們不是說過了嘛,你先去找和沿海開發集團的協作銀行,要他們先不要出資,把沿海高速瑞北段的建設資金鏈給斷了再說。”
“哦,好吧。”袁征點點頭,道:“那應該不是難事,政府職能有專治他們銀行的法,不說一招制敵,但也可以說是箭無虛發。”
“那就好。”萬軍似乎看到了勝利之果,“我這邊也不會放松的,開發集團下屬企業的相關工作,我也會動用各方面的關系做好。”
然而,萬軍高興得太早了,第二天上午,莊彥就找到了他,直接談沿海開發集團前一天召開的高層會議,笑問他為何在會上極力反對集團劃撥沿海高速瑞北段的建設投入資金。
萬軍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妙,但也沒法否認,只好說是出于工作大局考慮,并問莊彥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萬主任,關鍵是錢啊。”莊彥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本來有些事不想別人知道的,但臨到頭上也沒辦法。”
“什么事,莊總。”
“沿海高速工程瑞比段,是我轉包承建的。”莊彥道,“所以說…”
“所以說,沿海開發集團的注入資金,不能耽擱。”萬軍點頭笑著插上話,仰頭一尋思,道:“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你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啊。”莊彥道,“萬主任,我覺得有些事小范圍解決會比較好一些,要不太費精力,不值過。”
“嗯,是的。”萬軍點點頭,他知道莊彥的意思,無非是不想驚動段高航。
莊彥說了聲謝謝,便走了。
萬軍目送莊彥離去,長長地嘆了口氣,而后打電話給袁征,說情況有變行動撤銷,袁征很詫異,萬軍便把莊彥的事說了,袁征聽后一陣沉默,他讓萬軍把情況一定要跟萬少泉說一下,畢竟沿海高速建設不只是經濟領域的事,還滲透著深厚的政治因素。
萬軍不敢大意,晚上回了趟老家,把整個事情和萬少泉說了,萬少泉聽后表情很嚴肅,讓萬軍不要亂講,因為問題可能會很嚴重。
“在你們看來無非就是政績工程的問題,此外還能嚴重到哪里去。”萬軍道,“其實我關注的只是控制資金的投入,目的很明確,就是不想讓幕后的潘寶山稱心如意。”
“我說嚴重指的是另外一件事,并不是政績問題。”萬少泉微微閉目,道:“你不覺得莊彥和廣源公司的合作有點奇怪,如果說,莊彥不知道廣源公司的來歷,也倒沒什么,經商遵循利益至上的原則無可挑剔,合作無處不在嘛,可如果她要是知道廣源公司的背景,那可就復雜了,難道不需要考慮一下陣營立場問題就承接轉包,或者退一步說,莊彥是個商人,考慮不到陣營立場方面的政治角力也可以理解,但接下來還是要一分為二地看,如果僅僅是為了錢,事情也還算簡單,可如果不是,那不是很復雜,沒準啊,真相能讓段高航氣得吐血。”
“哦。”萬軍一皺眉,驚訝道:“也就是說,莊彥跟潘寶山有一腿。”
“別胡說。”萬少泉斜了斜眼,道:“不一定就是和潘寶山,也有可能是和潘寶山有關系的人。”
“那還用說嘛,八成就是廣源公司的老總尤裕了,莊彥就是從他手里轉包的工程,兩人來來往往,難免會發生事情。”萬軍嘿嘿一笑,道:“尤裕可是年富力強啊,比起段高航來,肯定能更讓莊彥滿意。”
“又胡說。”萬少泉一瞪眼,“你以后可別這樣沒個拘束,沒準壞事就壞在嘴上。”
“我也就是在你跟前才這么說,其他場合口風可緊呢。”萬軍道,“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只是懂不行,還必須做到。”萬少泉小小地嘆了口氣,道:“行了,你回去吧,這事過幾天再說,段省長是人大代表,去北京開兩會了,不在雙臨。”
“能等那么長時間,今天人大才開幕啊。”萬軍著急道,“你最好打個電話給他,把事情說說,看他是什么意思,能代辦的你代辦就是。”
“嗯,也是。”萬少泉點了點頭,給段高航撥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萬少泉先說莊彥不知底細,竟然接手轉包的沿海高速瑞北段建設,然后不動聲色地找相關投資方施壓,讓他們按期甚至是提前撥付工程款,結果讓工程節節推進,現在項目的總體進展十分看好。
段高航聽了當即就抱怨莊彥是個不知二五的財迷,只顧掙點小錢而不顧大局,接下來,他又說馬上就找莊彥好好談談,把道理講明白,在沒有什么權勢沖突的時候可以安坦地掙錢,但現在這情況可絕對來不得大意,否則卷進漩渦就后患無窮。
萬少泉說,莊彥現在已經卷進去了,而且陷得還不淺,必須采取果斷措施退出,話音一落,段高航就表示不同意,說既然莊彥陷得深,那就不能著急退出,必須穩妥地合作直到結束才能收手。
“可那樣一來,不就正潘寶山和郁長豐他們下懷。”萬少泉道,“不就是我們主動推進沿海高速項目了嘛。”
“那也沒辦法。”段高航回答得很干脆,“如果不順著潘寶山那小,他要是一生氣利用莊彥做章,后果會怎樣你想過沒有。”
“段省長,你的意思是怕被莊彥連累。”
“那是當然了。”段高航道,“女人啊,意志力太弱,是最不保險的。”
“我覺得潘寶山應該不會那么做,因為事情一鬧,必定要牽扯到標企業廣源公司,直接受影響的就是廣源公司老總,那人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萬少泉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潘寶山輕易是不會做的,而且他又是特別重情義的人,所以絕對不會拿莊彥和廣源公司的事去做章。”
“你這么分析也有道理。”段高航道,“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作出一定的讓步,沿海高速瑞北段項目就由他去吧。”
“好的段省長。”萬少泉見段高航主意已定,不敢多說什么,只有順從地掛了電話。
萬軍一直在旁邊聽著,大概什么意思也明白,他搖了搖頭對萬少泉說一切都白忙活了,原本還信心十足地要在沿海高速項目上卡一下潘寶山的脖,沒想到現在竟還助了他一臂之力。
“別唉聲嘆氣的,斗爭就是這樣你來我往各有勝負,要做到勝不驕敗不餒。”萬少泉道,“錘煉,你知道么。”
“知道了。”萬軍有點不耐煩,“不過我就搞不明白,段高航難道意識不到莊彥有問題,你都知道了,他還能不明白。”
“你小說什么。”萬少泉一瞪眼,道:“難道我比段高航差多少。”
“那總歸他不會比你差吧。”萬軍哼了一聲,“我覺得他應該看得透,莊彥的問題不只是錢的問題。”
“不都是推測的嘛,還沒有證據呢。”萬少泉道,“而且就算是有證據又能怎樣,那還是什么光彩的事。”萬少泉說完指了指墻上掛的鄭板橋字幅“難得糊涂”,繼續道:“要不什么叫難得糊涂。”
“就是裝糊涂唄。”萬軍沒有談話的心情了,起身道:“自欺欺人。”
“別整天自高自大,得俯下身多學些東西。”萬少泉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要不你怎么進步。”
“進步又不是一時半會。”萬軍邁開腳步,歪著腦袋甩著膀,“我走了。”
“注意點形態,像個什么樣。”萬少泉看得直撇嘴,“做官能沒個官樣。”
“不是在家里嘛。”萬軍地丟下一句,頭也不回。
出了門的萬軍越想越窩火,有種不應該的失敗感,心情頗有起伏,于是打電話給袁征,說在沿海高速項目上已經沒法有所作為了,袁征說料得到,他正準備明天一早去找韓元捷,也許能有新路。
次日上午點剛到,袁征就來到了雙臨市委,之前有電話聯系,韓元捷正在辦公室。
“袁秘書長,這幾天你是難得的消閑啊。”韓元捷見了袁征就談笑起來,“沒錯吧。”
“是的韓書記。”袁征呵呵地點著頭,“往日段省長外出,我這個秘書長哪有不跟的道理,可偏偏今年的政改力度前所未見,很多事都講節儉,段省長赴京參會也輕車簡從,只帶了個小秘書。”
“那樣也是對的。”韓元捷閑地晃著腿,笑道:“正好你也好好放松放松,要不一年到頭都繃著神經前后服侍著,多累。”
“多謝韓書記關心。”袁征滿臉帶笑一點頭,“其實今天我過來,就是尋求關心和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