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通進入視線,整個思路一下子清晰起來,因為解如華知道,他是雙臨市公安局長賀慶唐的心腹,而賀慶唐的上層關系也非常明顯,不是別人,正是韓元捷.
“這個鏈條中,掐斷誰最合適?”潘寶山乘勝追擊,又召集了小范圍的碰頭會,還是譚進文、曹建興和解如華三人。
“賀慶唐!”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對,可以一舉兩得。”潘寶山聽了微笑著點點頭,道:“打掉賀慶唐,他會在坦白從寬時把下線葛通給交待出來。至于上線韓元捷那邊就不多想了,根據慣例,下咬上不得當,多是沒什么意外。
“是啊,韓元捷不是呆子,肯定想好了退路。”譚進文道,“再不濟也可以向賀慶唐許諾,能庇佑他的家人尤其是子女,那可是很有誘惑力的。”
“沒錯,別看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好像事事為了貪圖享樂,但最后關頭多是也要回歸傳統的,肯定要為兒女子孫著想。一般貪官在某些環節之所以守口如瓶,就是這個原因。”曹建興道,“再說了,沒準他根本就不留什么把柄給賀慶唐呢。”
“嗯,不管怎樣,反正賀慶唐得拿下。”解如華道,“雙臨是省會,大小事情都在這里發生,所以雙臨公安系統的作用非常大,按理說應該拿下這個地盤。不過,拿下的可能性也不大,賀慶唐之后的人選,想必還是段高航那邊的人。”
“下一步會如何發展暫且不管,還是先動手辦理賀慶唐的事。”潘寶山沒有把話挑明,因為雙臨有辛安雪在,可以通過她來左右新任公安局長的人選,至少可以改變一點局長完全傾向于段高航方面的狀態,哪怕是暗中保持點中性色彩也好,那樣就起碼能和段高航方面抗衡一下了。當然,最理想的狀態就是讓辛安雪瞞天過海,安排自己人補位。
“對付賀慶唐,可以走官面上的路子,正好前段時間有個,矛頭直指向他。”解如華道,“五年前,賀慶唐任正輝區公安分局副局長,當時主抓一個搶劫黃金殺人案,逮了個嫌疑犯,證據并不足。但他為了爭取政績,同時也為了保持命案必破的記錄,就力促各方關系,倉促將嫌疑犯定了罪,并立即執行槍決。然而就在兩年前,真兇落網了,交待了搶劫黃金殺人一案,細節很吻合。而且,被冤枉的‘兇手’家人也提出了上訴,要求平反昭雪。可是,賀慶唐覺得那樣對他不利,于是百般阻撓,導致上訴人一直奔走無功,到現在還四處呢。”
“還有天理嘛。”譚進文很是憤慨,“錯了就錯了,及時承認錯誤并作出賠償也就罷了,畢竟那不只是個人原因,還有制度上的因素,命案必破的要求確實有弊端。”
“命案必破其實也不是硬要求,只是考評的一項,但即便如此,也還是會導致惡果的。”解如華道,“要我說,真正的根源還在于個人,就像賀慶唐,如果當初他不把自己的政績置于冤假錯案之上,就不會主觀上搞冤案了。”
“有沒有更深層的問題?”潘寶山聽到這里皺著眉頭道,“如果僅僅是‘失誤’導致冤案,對賀慶唐也沒有多大影響。我覺得應該從真兇的身份上著手,看其有什么社會關系,弄清當初賀慶唐是不是為了包庇真兇而有意錯殺無辜。”
“對!”譚進文猛地一拍大腿,“如果這假設成立,那賀慶唐一準玩完!”
“我去查查看,希望能有所新發現。”解如華點頭道,“這事暫且交給我去辦吧,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會提出來的。”
“好的,你們任何一個辦事我都放心。”潘寶山道,“正好我抽點時間關注一下迅光市委書記的人選問題,不知道段高航會推誰上去。”
剛提到這個問題,點題的人就出現了,是萬少泉。
當天晚上,萬少泉秘密地訪見了潘寶山,先是寒暄問好,然后又問萬軍的表現怎樣,聽不聽話。潘寶山說還可以,說得過去。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他不聽話啊,那我可就要被活活給氣死嘍。”萬少泉一臉滿足的笑,“我跟他是再三交待了,雖然現在是呆在段高航身旁,但絕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關鍵時刻,只要潘省長一聲令下,他就得義無返顧地沖上去。”
“一般情況下,我不會為難人的。”潘寶山也笑了起來,道:“咱們就不繞圈子了吧,此次你找我,是不是為了萬軍提拔的事情?”
“呀,潘,潘省長真是神吶。”萬少泉看上去有點不太好意思,“確實是這么回事,這不剛好有機會嘛,迅光缺人吶,我想推一把試試,畢竟那對萬軍來說是千載難逢啊。”
“機會是很好,不過說真的,以萬軍的能力,到那個位子上還是有點欠缺的。”潘寶山說到這里看了看萬少泉。
萬少泉神色一緊張,忙道:“那就靠潘省長多多關心和培養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潘寶山呵地一笑,“能力欠缺也照上位不誤嘛,看看現今大部分崗位上的人,有誰能說就百分百勝任呢?不都是邊干邊鍛煉邊成長的嘛。”
“那,那就多謝潘省長照顧了!”萬少泉連忙點頭致謝。
“哦對了,關于萬軍到迅光的事,形式上我還是要做些動作的,否則也不像我的立場。”潘寶山道,“萬軍上任迅光市委書記,肯定要通過段高航在常委會上提名,那時候我自然要表示反對,但只是僵持一陣子,不會影響到最終結果。”
“具體過程怎么安排,潘省長覺得怎么合適就怎么辦。”萬少泉放下了心,他抿了抿嘴唇,笑道:“潘省長,其實吧萬軍扶上去,對你也有好處,因為可以暗中增加你在常委班子中的力量嘛,如果碰到異常關鍵的時刻,完全可以對段高航來個突襲,把他給弄懵。”
“呵呵。”潘寶山笑了笑,沒有接著話茬講,“對了,萬軍的事,你已經跟段高航方面說過了吧。”
“說過了,這事我覺得先跟他說下為好。”萬少泉笑得很虔誠,“如果他要是不同意,不就不用麻煩你了嘛。”
“好吧,那就這樣。”潘寶山不想多說些什么,原因不是怕落下把柄,因為萬少泉每次見他都很主動地讓曹建興檢查,絕沒有攜帶任何錄視設備。
“那潘省長你忙!”萬少泉其實也不愿意多逗留,畢竟在潘寶山面前低三下四也不是個滋味,只是沒有選擇而已,就算他能豁出去和潘寶山搞個魚死網破,可還有兒子萬軍也會跟著倒霉,他舍不得。
萬少泉點頭哈腰地走了,潘寶山閉目沉思,他覺得完全可以利用這么個機會,順便把賈萬真給頂上去,剛好把老奸巨滑的黃衛坤給轟下來。
于是,潘寶山立刻讓曹建興通知賈萬真前來。
“潘省長好!”賈萬真見到潘寶山滿臉紅光,似乎感知到有美事。
“嗯,賈部長請坐。”潘寶山很客氣,常規性笑問道:“近來工作還好吧?”
“還可以,沒什么大的煩心事。”賈萬真道,“小問題嘛,還是有的,潘省長你也知道,黃部長那人太差勁,不好共事。”
“黃衛坤應該快到年齡了吧?”
“還有兩年左右,就看到時怎么緩沖了,也許只有一年半,也許還能拖到兩年半。”
“不管怎樣,時間也不算短吶,如果不正兒八經地干事,對瑞東的影響也還是蠻大的。”潘寶山點著頭道,“在我看來,不好好干就得一邊呆著看。”
“在其位不謀其政,就應該清理到一邊去!”賈萬真心里是一陣狂喜,道:“不是背后說壞話,黃衛坤就是那樣的人。”
“話是那么說,但事情做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潘寶山作出深深思考的樣子,道:“黃衛坤在瑞東盤踞多少年了,可以說是根深蒂固,想要把他清理下來,恐怕不易。”
“只要找準路子,一鏟子就能掘他下來!”賈萬真很是急切,“誰沒有個弱點呢。”
“黃衛坤的薄弱環節在什么地方?”潘寶山笑問。
“撈錢貪色的常見病,他都有!”賈萬真道,“許多人找他辦事,都是錢打路子,不過他從來不直接經手,而且面上還表現得義正詞嚴,但事后會指使人去主動溝通。”
“他一般都指使什么人?”潘寶山問。
“據我了解,幾乎都是他的老下屬。”賈萬真道,“還有別個是親戚關系。”
“親戚的年齡呢?”
“也都比較大。”
“哦,那看來從那方面入手的成功率不會高的。”潘寶山解釋道,“很明顯,黃衛坤選擇合作伙伴是有用意的,年齡都偏大,說明自身在官場上沒大混頭,所以對實惠會看得比較重,從而也就不難理解黃衛坤和他們交易的穩定性,比如黃衛坤答應他們可以為其子女安排合適的工作,另外再加上一定的資金回報等。”
“這么說的話,那女色方面呢,能不下手?”賈萬真道,“這幾年黃衛坤在女人身上沒有什么新動作,但之前有好幾個還在保持著關系。據說有個女的依仗的關系,開了家文化傳播公司,攬了不少業務。”
“別忘了黃衛坤是個老狐貍,他做事輕易能讓別人揪住尾巴?”潘寶山笑了笑,“財色兩把刀,那個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懂,所以在后路的處理上,他肯定是做足了工作的,想循著那兩條路子摸他的氣門,很難。”
“那…”賈萬真摸起了后腦勺。
“我看還是這么著吧,借用外力。”潘寶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