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皇家餐廳。
縱使是各國元首拜訪英女皇,也未必有資格來此地進餐,又或者說,,這個餐廳,單純就是英女皇的私人餐廳。
如今的四人餐廳。
現任英女皇,前任英女皇,林騰,林澤。
四個人的晚宴,并不平淡,卻很平靜。
林澤跟林騰吃飯的習慣很一致,跟可以狼吞虎咽的人奔放不羈,跟需要保持禮節的人吃飯,則勝過最優雅的紳士,而恰好,這對父子都是見過大場面,學習過貴族禮儀的男人,面對眼前昂貴而奢華的晚宴,毫不吃力。
小公主的食量并不大。
伊麗莎白的食量,也厲害不到哪兒去,再加上兩人的心情十分復雜,故而吃得少,瞅對面男人多。
林澤吃得慢條斯理,但面前的食物仍勻速減少,直至將桌前的食物清理干凈,他才拭擦了嘴角,品起外面也許再高昂的價錢也喝不到的紅酒。
嗝,。
不合時宜的,林天王粗狂地打了個飽嗝。
放下刀叉,林天王拿起手帕,拭擦著嘴角的油漬道:“丫頭,恭喜你。”
“恭喜。”小公主微微一愣,那jīng致得有些過分的臉頰上泛起一抹感激的笑意,“謝謝林叔。”
林天王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那雙深邃而漆黑的眼眸中,透著一絲微妙之sè。
“以后我裝比的時候,可以把你帶出來了。”林澤似笑非笑地說道。
小公主啞然失笑,一絲小女孩才有的俏皮爬上臉頰:“小林哥,你又取笑我。”
“來倫敦這么久,我還沒在你們皇家花園欣賞過夜景。”林澤緩緩站起來,沖小公主眨了眨眼睛,“尊貴的女皇陛下,我有這個榮幸嗎。”
“當然。”
小公主微微一笑,與林澤一前一后離去。
她心中有些沉重,卻并非無病呻吟,她仍是林澤眼中的小女孩,而林澤,亦還是小公主眼中最偉大的男人,可她的身份不同了,她是女皇,是現今全球范圍最后矚目的女人,哪怕她在希望跟林澤親密無間地相處,可這現實嗎。
即便她愿意,林澤也會盡可能地保持距離吧。
不是怕,是保護。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句話的含義八成是可以不屑一顧的無理取鬧,剩下的兩成,才是對生活不屈不饒的向上jīng神。
當一個人置身某個浩蕩的環境,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小公主領略到了其中jīng髓。
天空如潑墨般如詩如畫,繁星點點,一輪皎月懸掛高空,宛若一只玉盤,分外純美。
后花園的侍衛被清理出去了,這是小公主,,哦不,是當今女皇的意思。
在女皇看來,只要有林澤在身邊,縱使世界末rì,也不需要擔心。
這是很可貴的信任,對女皇,對林澤均是如此。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百分百信任別人。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百分百被人信任。
不論是信任或是被信任,都是莫大幸福。
啪嗒。
飯后一支煙,林澤仰著頭吸了一口,喃喃道:“真美。”
“是啊。”女皇跟隨林澤揚起面龐,輕柔道。
一支煙抽完,林澤剛yù回頭,卻聽身側的女皇說道:“小林哥,你還記得當初答應我的事嗎。”
“嗯。”林澤微微蹙眉,不解地問道。
“在那兒,還有我們親手種下的桃樹,我也學會了古琴,以及作畫。”女皇目光略微灼熱,“那棵桃樹,已經六謝六開了。”
林澤悵然若失,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的意味:“你還記得。”
“記得。”女皇輕輕點頭,“并永遠不會忘記。”
“人生是不是很奇妙。”林澤唏噓不已,“那年,你還是個瘦弱的小女孩,如今,卻是高高在上的女皇,經歷了苦難,也承擔了責任,長大了,也,,遠了。”
女皇神sè微微焦急:“我在這里,永遠。”
林澤笑了笑,大膽地伸開了雙臂。
小公主見狀,情不自禁地走過去,鉆入他的懷抱。
“別忘了我。”英女皇語調略微哽咽。
餐廳內落針可聞,無比安靜,可伊麗莎白的情緒并不平靜。
之前因過度積郁而休整了一段rì子,如今她已容光煥發,可眸子深處,卻透著一抹難以釋懷的黯然。
她是罪人。
在林天王面前,她有一份無法救贖的罪孽。
目光偶爾觸碰,卻又迅速彈開,仿佛交織地時間太長,會有不能預料的事兒發生。
而事實上,這本是兩個自控能力無與倫比的人物。
要讓他們無法自控,實在太難了。
“以后,你的生活會清閑許多。”林天王輕輕撥動無名指的戒指,神sè從容。
伊麗莎白刻意不去看他微小的細節,輕聲道:“嗯,的確如此。”
“但較之老祖宗,你實在太年輕了。”林天王戲謔地笑道。
伊麗莎白略微錯愕,旋即搖了搖頭:“已經老了。”
“但很迷人。”林天王笑道。
言語中略帶輕佻意味,可聽在伊麗莎白耳中,卻是高尚的贊美。
“你沒變。”伊麗莎白視線漸漸迷離,“跟當年相比,我看不出任何變化。”
“那是假象。”林天王說道,“我已經五十歲了,心臟已不再年輕。”
伊麗莎白輕輕合上了原本張開的嘴唇。
就這般靜靜地盯著對方。
好久好久之后,伊麗莎白忽地主動開口:“我們的人生已經走了大半。”
林天王沉默地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抽完香煙,林天王喝完杯中的紅酒,忽地笑道:“我們明天回國。”
“這么快。”伊麗莎白略微意外。
“不快了。”林天王笑道,“逗留了一個月,是該回去了。”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伊麗莎白強顏歡笑。
“不早了。”林天王起身,笑道,“告辭。”
“我送你。”伊麗莎白跟著起身。
林天王卻輕輕搖頭,目光深邃地盯著伊麗莎白:“不用送了,我還得在外面等等我兒子,天太冷。”
伊麗莎白怔了怔,停下了腳步。
“再見。”
目送林天王出門,伊麗莎白黯然地坐在椅子上,似在構思一個驚世駭俗,卻頗具可行xìng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