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淵他們…死了?”羽天齊沉浸許久,聲音忽然極為低沉地響起,其緩緩抬起頭看向冥鬼子,目光中竟是古井不波,看不出是悲是喜。
不過,雖然羽天齊看似很平靜,但是冥鬼子和藥童都是內心一顫,目露擔憂地看向羽天齊。因為在羽天齊這平靜外表的背后,兩名強者都感覺到一股掩藏的憤怒和癲狂,此刻的羽天齊可謂是不爆發則已,一爆發必將一鳴驚人。
當即,冥鬼子微微躊躇后,勉強露出抹悅色道,“天齊,人死已矣,你不要太悲傷,看開些吧!”
“看開些?”羽天齊嗤笑一聲,雙拳緊握,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冥鬼子,一字一頓道,“冥鬼子前輩,還請您告訴我,他們是怎么死的!還有,這四張羊皮古卷,又是怎么回事!”
“哎,此事說來話長!”冥鬼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當年你離開冥域,洛淵四人便回到圣域城潛修,原本老夫想讓他們在此安享晚年,可是,他們卻主動提出要為你做些什么。所以,他們四人便離開了冥域,離去前,他們帶走了四張空間傳送卷軸!多年后,四張空間卷軸全部使用,傳回來的,便是這四張羊皮古卷和給你的這封玉簡!”
說到這里,冥鬼子頓了頓,遲疑道,“每一次傳回羊皮古卷,他們留下的靈魂玉簡就會破滅一個。四張古卷,四人的生命。后來老夫打探到,原來他們離去后,分別去了北極冰宮、紅塵煉心谷、天龍焚禪院和瑯辰星域。想必,這四張古卷,就是從這上仙四道內而來!”
冥鬼子說的極為苦澀,這四張古卷,是洛淵四人用性命換來,他們明知九死一生的下場還是執意去盜取這四張古卷,可見他們心中對于羽天齊的重視。
聽到這里,羽天齊渾身隱隱顫抖,雙眸中布滿了血絲,而其緊握的拳頭,指甲更是嵌進了血肉中,不斷淌出一滴滴血珠。可見,此刻的羽天齊,已然到了爆發的邊緣。
一時間,氣氛不禁變得有些壓抑,冥鬼子和藥童想說些什么,可卻無從開口,因為兩人深刻的體會到,羽天齊心中對洛淵四人的感情。
就這樣,在一陣沉默后,羽天齊終于微微回過了神,粗重的呼吸兩口平復心中的暴怒,目光奇異地盯著冥鬼子。而冥鬼子見狀,心中不禁有些躁動,被一個元尊小子這么盯著,冥鬼子竟然有絲不舒服的感覺。
“四老離開前,想必前輩也應該知道他們的目的!晚輩只問一句,為何當初的你,不制止他們?他們可是你冥域的人,若是你制止了,他們就不會死!”羽天齊咬牙切齒地問道,此刻的羽天齊,早已忽略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乃是當世的絕頂強者,其話語中的瘋狂與寒意,毫不掩飾。在羽天齊看來,雖然洛淵四人會自己選擇這么做,但大半是因冥鬼子的指示才這么做的,所以羽天齊覺得,冥鬼子對洛淵四人的死,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冥鬼子一窒,曾幾何時,其被一名晚輩如此質問過,這不禁讓其極為惱火。不過,看著一旁藥童連連使來的眼色,冥鬼子還是強壓下怒火,冷哼一聲道,“老夫為何要阻止?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老夫又何必左右他們!不錯,羽天齊,老夫也不怕告訴你,他們去偷盜羊皮古卷,的確是受老夫的指點。但是,他們愿意這么做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你羽天齊的神道星圖,為了你的血仇和將來。當人有著追求目標時,即使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洛淵當初去南元復仇,明知九死一生,為何他還要去,因為那是他心中的執著。羽天齊,經過了這么多的磨難,難道你還看不開生死輪回嗎?”
說到這里,冥鬼子大袖一揮,轉身而去,僅僅在風中留下句話道,“羽天齊,洛淵四人為了你求仁得仁,但是,你又該如何選擇呢?還希望你好好的思考清楚!”說話間,冥鬼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黑塔內。
羽天齊愣愣地看著冥鬼子消失的地方,目光緩緩變得空洞,也不知過了多久,羽天齊才怒吼一聲,低沉的咒罵道,“洛淵,你個混蛋,你不守諾言!你不守諾言啊!你答應過我,要一起復仇羽家的,為什么你要食言!為什么!”說著,羽天齊渾身的氣勢噴薄而出,只是,這氣勢極為凌亂,顯然有種走火入魔的趨勢。
一旁的藥童見狀,神色頓時大變,毫不猶豫地來到了羽天齊身前,一掌按去,想要幫羽天齊穩住情緒。只是,令藥童意外的是,在其快要觸碰到羽天齊時,羽天齊的右手已經快速抬起,攔住了藥童,口中低沉道,“不用了,藥老,我沒事!”說完,羽天齊整個人猶如泄了氣的皮球,精神萎靡的晃了晃身,轉身而去。不一會的功夫,羽天齊便也離開了黑塔,重新回到山巔。
呆站在懸崖峭壁前,羽天齊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望著那云海深處,似乎此刻的羽天齊,能夠穿過那云霧,看見一切的前塵往事。羽天齊永遠不會忘記,洛淵當初拼死帶自己逃脫羽家,永遠不會忘記,洛淵在南門域對自己的栽培,似乎此刻的羽天齊,還能夠看見,洛淵四老在取得古卷時的那種興奮與激動。只是,一切都已經過去,羽天齊再也見不到那亦師亦友的四名老者了。
就在羽天齊沉浸在過往時,在黑塔之外,冥鬼子一臉不爽的佇立在那,而藥童,也是神色愁苦,兩人都沒想到,羽天齊對洛淵四人感情如此之深。半晌,冥鬼子才撅了撅嘴道,“這小子,經歷了這么多事,還是如此的感情用事,當真是難成大器!”
一旁的藥童聞言,無奈的咂了咂嘴,沒好氣地瞪了眼冥谷子道,“老鬼,你少說風涼話,天齊這至情至性的性格才是最可貴的地方,否則,你又豈會將寶壓在他的身上。”
“呵呵,這倒是說得不錯,雖然是沖動了點,但挺對老夫的胃口!”冥鬼子苦笑一聲,道,“也罷,如今就讓他冷靜一下,希望他能早日振作起來,畢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說完,冥鬼子便不再多言。
沉靜許久,待到羽天齊目光微微有了些神采時,藥童和冥鬼子才緩緩走上前,藥童第一時間來到羽天齊身旁,拍了拍羽天齊的肩膀道,“少爺莫要難過,如今少爺最需要做的,就是振作起來,好好打算將來。你不能辜負了洛淵四人對你的期望。”
羽天齊聞言,神色并沒有絲毫變化,僅僅點了點頭,輕嘆道,“藥老,您放心吧,小子沒事。只是我有些不甘而已,過段時間就好!”
藥童聞言,微微一怔,道,“少爺,你真的…”
羽天齊揮了揮手,打斷了藥童的話,長嘆一聲,呢喃道,“天道雖無情,但天地卻有情,若我道心不滅,必能逆天改道,當我沒有可在失去的時候,那一切都將變得無所畏懼了!”羽天齊雖然聲音說的平靜,但藥童和冥鬼子都能從其話語中聽出無盡的豪氣與堅定,這不禁令兩人極為詫異,他們怎么也沒料到羽天齊會這么快平復情緒。
當即,冥鬼子露出抹欣慰的笑容,贊嘆道,“說得好,天齊,只要道心長存,這世間的束縛又豈能困得住我們!”
而相較于冥鬼子的興奮,藥童卻是從羽天齊話語中品味出別樣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道,“少爺,老仆一直想問,當初陽帝古墓一役后,少爺究竟經歷了什么事,為何如今的少爺看似洗去鉛華,卻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此刻也難怪藥童會有如此一問,羽天齊之前出現在妖域,可其卻避著自己,而如今,聽聞洛淵四老的死訊,羽天齊又很快平復了情緒。這看似羽天齊做的心如止水,實則是羽天齊將一切都壓抑在了自己的心底,這么做的原因,也只是不想讓人擔心。
羽天齊聞言,惆悵一嘆,喃喃自語道,“當人失去了所有時,或許人就會變得麻木。”說完,羽天齊自嘲一笑,接著道,“當初在玉衡,紫陌因家族的壓力,離我而去。后來在南元,我莽撞的重回羽家,被羽帝追殺,母親為了救我,燃燒了元晶。再后來在陽帝古墓,天佑也選擇了與我分道揚鑣。最后,在裂天大峽谷,我更是九死一生,重遇了我的父親碧天。”
說到這,羽天齊慘然一笑,看向藥童與冥鬼子道,“藥老,冥鬼子前輩,先前我也告訴過你們,我混沌領域中有一顆通天境強者的元晶,不錯,這元晶,正是我父親碧天的,也是他留給我最后的東西。在裂天大峽谷中,我雖與父親重逢,但我們卻雙雙受難,最后父親為了給我創造生機,選擇了犧牲自己。如今,當初救我教我養我的洛淵四位恩師,也離我而去,這世間,我又還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哈哈!”說到最后,羽天齊盡是大笑起來,只是其笑聲中,卻夾雜著無盡的蒼涼與惆悵。
冥鬼子和藥童聽聞后,都沉默了,他們也沒想到,羽天齊在其成長的過程中,遇見了這么多的坎坷與艱辛。朋友、愛人、至親都相繼而去,怕是換做一般人,早已崩潰了,可是,羽天齊卻一直獨自承受了過來,這期間生死離愁的折磨,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