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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車騎將軍

  “義縱他們不就是游俠兒嗎?怎么跟自己人打了起來?”

  原來是郭解。漢國豪俠輩出,郭解在其中很有點武林盟主的意思,無論哪一方都會給他點面子。只不過他的手下良莠不齊,只怕少不了給他惹麻煩。

  “強龍不壓地頭蛇。打就打了吧,沒出人命就行。讓那小子安分點,別想著報仇。”

  “成。”敖潤道:“程頭兒,要不要去你的官署瞧瞧?”

  “算了,明天領了印綬再說。”徐璜本來說是先辦好戶籍,再稟明天子,頒布詔書,但兩人越說越投機,六百石的大行令又不是什么高官,徐璜索性先填好詔書,程宗揚這邊納完錢,便親自送到宮里用璽,前後一個時辰就把事情辦了。

  敖潤道:“這會兒還早著呢,咱們繞過去看一眼。”

  程宗揚笑道:“老敖,我剛看出來你是個官迷啊。”

  敖潤嘿嘿笑了起來,“程頭兒,看見你當官,我心里就高興,走到路上,臉上都多了幾分光采。”

  “我這大行令下面還有禮治郎的差事,雖然只有一百石的俸祿,但也是正經的朝廷官員——老敖,有沒有興趣?”

  敖潤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一百石就是一百萬錢,不行不行。”

  “這可是你說的,過了這村可沒那個店了。”

  “有一百萬錢,我幹點啥不成?”

  程宗揚笑道:“比如掙錢娶個媳婦啥的?”

  敖潤嘿嘿笑了兩聲。討個婆娘成家過日子這種事,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從跟著程頭兒,總算不用把腦袋別在腰里整天玩命,但娶媳婦的事,還是太遙遠了。

  程宗揚登上馬車,“走吧。”

  “程頭兒,去哪兒?”

  “你不是想看看衙門什么樣嗎?咱們在外面走一圈,想進去可不行。”

  漢國都城的官署集中在洛都東南一帶,程宗揚下了馬車,站在道路對面打量著鴻臚寺。宋國官場講究官不修衙,一座衙門建成一二百年都敢不修,直到塌了拉倒。漢國沒有這些講究,反而講究官衙的高大宏偉,氣勢恢弘。大行令所屬的大鴻臚位列九卿之一,職責是掌管朝廷禮儀,接待四方使者,官署與驛館連在一起,規模更加氣派。

  漢國驛館遍布州郡,鴻臚寺驛館是朝廷規格最高的驛館,專門接待國賓一級的朝中重臣,異國使者。至于諸侯王,都在洛都建有府邸,各以封號為稱,如趙王入朝所居的趙邸,燕王的燕邸、代王的代邸代邸,倒是不用住在驛館。與此相類,其他五朝也各自建有官邸,如大宋官邸、大唐官邸、大晉官邸,但國使出訪,依制度還是由漢國官方出面接待。

  程宗揚買來的大行令其實是個跑腿的活,負責向諸侯傳旨、冊封、撫諭,往其他五朝的官邸和臣服于漢國的境外諸國傳遞官方文書。程宗揚之所以一開始選擇大行丞一職,就是它往來諸侯和列國之間,消息最為靈通,更要緊的是鴻臚寺的同僚里面,有一項官職對他極為重要——譯官。

  那段影像中呂冀與呂不疑沒少爭吵,其中一樁就是呂不疑對于殺人滅口十分不滿,呂冀指責他至今沒有把人全部找齊,有故意推逶,不肯出力的嫌疑。呂不疑則痛斥他行事肆無忌憚,以至于不可收拾。

  這事說到底是呂冀理虧,他原本根本沒將那些住客放在眼里,在上湯等了一夜沒有等到他想找的人,便打道回府。呂不疑聽聞之後立即意識到其中的不妥,連忙入宮向太后進言,提醒杜絕後患。沒想到太后直接把事情交給他,讓他把人都找出來,一一滅口。呂不疑十二分的不情愿,卻無法反對姊姊,最後以門下都是文人為辭,決定由他負責找人,從呂冀手下調出人手,消除隱患。

  難怪自己覺得潁陽侯反應有些古怪,殺人時動作極快,而刺殺坐地虎的三名死士被自己設伏一網打盡,卻至今沒有反應,現在才知道那些人原來是襄邑侯門下。兄弟倆頗有齟齬,平日極少往來,呂冀倒是知道手下失去音訊的事,但弟弟找到了人,自己手下卻沒把事辦下來,覺得大失面子,因此對手下失蹤的事絕口不提,只讓人暗中查訪。

  呂不疑則把殺人滅口之事視為大恥,平日不聞不問,把事情都交給唐季臣處置。唐季臣為人謹慎,與盧景見面都是一個人。盧景察覺到有人盯梢,其實那些人都是襄邑侯門下,連唐季臣都蒙在鼓里,呂氏兄弟彼此不合,以至于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事情已經出現變化。

  呂氏兄弟的爭執給了程宗揚等人難得的時機,盡可以從容布置,消除痕跡。等呂氏兄弟終于意識到不妥,自己一行人也已經更換身份,在洛都潛藏下來。所以程宗揚才抓緊時機謀得官職。

  可惜影像中沒有提到呂冀在上湯究竟是等誰,似乎此事以前已經商議過,三人都心知肚明。只能從他們的對話隱約推斷,事情與天子有關。那個人物應該對天子十分重要,以至于呂冀不惜誅殺無辜,也要阻止那個人與天子見面。

  程宗揚對那個疤面少年和他的老仆愈發好奇,目前唯一的線索,只剩下那位胡琴老人。小胡女伊墨雲究竟能不能聽懂胡琴老人的語言,程宗揚心里也沒底,但他可以肯定,鴻臚寺的譯官里面,肯定有人懂。

  忽然一隊車馬從鴻臚寺的驛館出來,比起程宗揚這些日子見過的漢國王侯車隊,這隊車馬要簡樸得多。前後只有七八名隨從,中間一輛單轅雙輪的馬車,敞開式的車廂上張著一頂青色的傘蓋,傘下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馬車顛簸,乘客一般都是靠在車廂上,那男子腰背卻挺得筆直,雖然只穿著一襲黑色交領的便袍,流露出的卻是朝中金紫重臣一般的氣度。

  洛都的百姓見慣了車馬出行,即使襄邑侯那種排場,也沒有多少人理會。然而看到車上的男子,卻有不少人面露恭敬,甚至遙遙長揖為禮。

  程宗揚禁不住向一名路人問道:“這是哪位大臣?”

  “車騎將軍你都不認識?”

  “金蜜謫?”程宗揚愕然道:“他不是胡人嗎?怎么長得跟我們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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