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說哪里話?他沒來。夫人若有事,我立刻派人去叫他。”
“免了。”襄城君轉身就走,一邊吩咐道:“把隨侯爺來的奴婢全帶走,仔細審問清楚。”
隨行的仆婦齊聲應道,“諾!”
剩下的奴仆面面相覷,然後都滿眼乞求地看著自家主子。
“還傻站著幹嘛?”呂冀虎著臉吼道:“趕緊去!夫人問你們什么,你們就說什么!不許隱瞞!”
眾人參差不齊地應道:“小的明白。”
殿中的內侍、宦官小心退開,與襄邑侯帶來的隨從保持距離,免得受了無妄之災。程宗揚也跟著往後退,誰腳剛一動,就被一名仆婦劈手揪住。那健婦梳著一個大髻,滿臉橫肉,一看就是拳頭上立得人,肩膀上跑得馬的生猛婦人,雖然男女有別,程宗揚卻一下就想起二爺來。
那健婦厲聲喝道:“休想蒙混過去!”
程宗揚趕緊道:“大姊,你認錯了,我是宮里的。”
“小樣!換身衣服,就以為老娘認不出來?”健婦不屑跟他理論,扭頭道:“侯爺,你看怎么辦?”
呂冀沉聲道:“滿口謊話的混帳!帶走!交給夫人處置。”
周圍的內侍、宦官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要是被襄城君審出點什么,這小子不死也得脫層皮。
程宗揚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自己這個一戳就破的假貨,居然就這么成了真的,這要被四哥、五哥他們看見,估計都能笑傻了吧?
望著宮外高聳的闕樓,程宗揚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以襄邑侯隨從假冒宮中內侍的復雜身份,從北宮正南的朱雀門堂而皇之地出來。不過自己的待遇也不比囚犯好多少,那些仆婦跟捉賊一樣押著他們這批倒霉的隨從,一路緊緊盯著,寸步不離。剛出宮門,就把他們一古腦塞進馬車,就差沒有五花大綁,戴上木枷了。
馬車內一片漆黑,雖然擠了不少人,但誰都不敢說話。程宗揚用手肘頂了頂旁邊的人,小聲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誰知道呢。運氣好的話,夫人審過就把咱們趕出來。運氣不好的話…”那人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說。
程宗揚心里也直犯嘀咕。他原本準備一出宮門就設法逃走,但現在有機會能進入襄城君府中,不進去走一遭,實在太可惜了。襄城君家里又不是龍潭虎穴,去一趟又如何?
程宗揚打定主意,轉念想起斯明信。不知道四哥此時在宮里如何,有沒有拿回那隻攝像機?自己在迎春殿待了不短時候,按說四哥早就應該得手,前來與自己會合,可怎么一直沒動靜?程宗揚心里生出一絲不安。永安宮里面,那位太后倒也罷了,單是呂雉這個名字就足夠可怕。而她身後幾名侍女,尤其是那個姿色平常的中年婦人,還有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婦,都似乎有種無形的煞氣,讓人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危險…
不過以四哥的身手,即使再危險,一個人脫身也不難。雖然程宗揚很不想承認,但如果出現什么危險,自己肯定是個累贅。
程宗揚閉上眼,回想起自己在永安宮聽到的對話。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豈能純用德政——呂雉這話聽起來十分耳熟啊。這婆娘會有這份見識,難怪能把天子壓得死死的。
趙王想立太子的事,天子的事,詢老賊的事——詢老賊是誰?如果換成岳賊可就順耳多了。話說,岳鳥人當年有沒有禍害漢國?這事兒得問問五哥,說不定哪天就蹦出來個炸彈,把自己炸得灰頭土臉…
趙王立太子的事也很稀奇,天子剛剛執掌朝政,立太子未免太早了點吧?況且就算立太子,跟一個諸侯王有什么關系?
程宗揚一路胡思亂想,直到馬車停住才回過神。同車那些跟著襄邑侯狐假虎威的隨從此時全都夾住尾巴,老老實實從車上下來,站成一排。
馬車停在一處庭院中,程宗揚瞥了一眼,月色下,青黑色的高墻一眼望不到盡頭,墻外兩座望闕高聳入雲。那兩座闕樓自己明天路過時印象極深,這會兒一眼就認了出來,此處正是與襄邑侯府一路之隔的襄城君府邸。
庭中早有幾名婢女守著,指著眾人道:“你們四個,過來!”
“你、你、你,跟我來。”
“誰是馭手?站出來。”
“掌管衣物的是哪個?”
那些隨從很快被分成幾組,分別帶走審問,程宗揚也和另兩名隨從一起,被帶到一處房屋。後面兩名隨從很懂規矩,一到房前就停住步,程宗揚往前走了兩步,等發覺不對,再退回來已經晚了。
那名嬌俏的婢女瞥了他一眼,“有話想急著說嗎?那你先來吧。”
兩人進入房中,婢女自顧自坐下,然後問道:“姓名?”
“程…厚道。”
“跟著侯爺多久了?”
程宗揚老實答道:“剛跟沒多久。”
“管什么的?”
“也沒管什么,就是跟著侯爺,幹點力氣活。”
“力役嗎?”。婢女輕蔑地哼了一聲,“侯爺什么時候入宮的?”
這個自己倒是知道,也不用替呂冀隱瞞,“上午就入宮了。”
“除了迎春殿,還去了什么地方?”
“沒有。就在永安宮。”
“侯爺常親近的侍女有哪些?”
“不知道。我剛來,人都不認識。”
“侯爺怎么會帶你入宮呢?”
程宗揚憨厚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他們叫我跟著,我就跟著。”
“你身上的衣服也是他們讓你換的嗎?”。
程宗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
“侯爺把你打扮成侍者塞到宮里,打的什么主意?”婢女板起俏臉,寒聲喝道:“別說你不知道!”
“我…我真不知道。”
“他們是叫你去什么地方嗎?”。婢女恐嚇道:“你要再說不知道,我就把你扔去河道,讓你挖沙子挖到死!”
自己混進襄城君府中,可不是為了挖沙子的。問題是除了永安宮和後來的迎春殿,自己對宮里的建筑一無所知。程宗揚只好挑了一個自己聽過最多的地方,硬著頭皮道:“永…永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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