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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闖禁宮

  馬車沒有駛向宮城,而是向右一繞,駛入南北二宮之間的大道。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洛都南宮與北宮之間相隔數里,中間錯落著官署和苑林。馬車沿大道行駛不久,一道巨大的拱橋出現在頭頂。為了方便天子來往于兩宮之間,也避免擾民過甚,南宮落成之後,天子便下詔興建了這座連通兩宮的復道。

  復道起自南宮中心的崇德殿,向北越過玄武門,進入北宮的朱雀門,直通北宮正中的德陽殿。整條復道寬及十丈,長達七里,外面看起來雖是一座長橋,里面卻分為三層,中間是天子所行的御道,兩側的甬道供臣僚和侍者通行。

  車輛從橋下駛過的剎那,兩道身影從車中閃出,像壁虎一樣貼在橋洞內側。兩座宮城戒備森嚴,即使能越過城墻,也難以避開守軍的視線。這條復道的橋拱離地面高達六丈,橋上同樣戒備森嚴,兩側每隔十步便有一名軍士守衛。但落在斯明信這種大行家眼中,這條復道就是最大的破綻。

  橋拱是用青石砌成,打磨光滑,又是內拱,根本無法攀緣。但斯明信下午在橋下走了一遭,輕易就找出幾處雖不起眼,卻可以借力的位置。

  兩人一前一後在光滑的石拱下攀緣,不多時就攀到橋廊下方。斯明信貼在廊柱上聽了片刻,然後悄無聲息地向上攀去,一直爬到廊橋上方的飛檐處,身體貍貓般一翻,藏在檐下。

  程宗揚小心屏住呼吸,沿著廊柱一點一點往上爬。在他左右各五步的位置,就有分別有一名羽林天軍的士卒。稍有動靜,就立刻會被人發現。程宗揚好不容易爬到檐下,只見斯明信一手攀住檐角的瓦當,身子一縱,落在檐上。程宗揚有樣學樣,跟著他攀上飛檐。

  在檐下藏好身形,程宗揚這才注意到廊橋上方的飛檐足有三重,單是檐身就高達兩丈,飛檐離橋面還有一丈多高。這樣的高度,即使偶爾弄出點動靜,下面的士卒也未必會聽見。

  程宗揚大大的鬆了口氣,向斯明信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停當。斯明信點了點頭,兩人藏在一二層飛檐之間,一路無驚無險地穿過復道,來到北宮正中的德陽殿。

  月夜下,宮禁一片寂靜。望著腳下層層疊疊的宮殿,兩旁林立的樓觀,巨大的望闕和形態各異的神獸圖案,程宗揚不由生出一種做夢的感覺——自己竟然就這么輕輕鬆鬆地來到漢國曾經的權力中心?這簡直比買票參觀還容易。當然他心里也明白,假如不是有這條復道,假如不是有斯明信這種大行家帶路,自己也許連橋拱都爬不上去。

  程宗揚還是第一次見識漢宮內部,從檐下四處望去,只見大片大片的宮殿都被黑暗籠罩,似乎無人居住。偶爾有幾處點著燈燭,也被重重帷幕遮擋,只隱約露出一絲燈光。

  斯明信卻如同識途老馬,毫不猶豫地往北掠去。好在他速度并不快,還不時停下,避開宮內的守衛,自己才能跟上。

  程宗揚低聲道:“四哥,你以前來過?”

  斯明信道:“禁制。”

  程宗揚以下恍然,斯明信并不是知道宮里的路徑,而是通過留下的禁制,感應到攝像機的位置。

  偌大的宮禁寂無聲息,讓程宗揚不禁暗自納悶,據說漢宮中僅侍女便不下萬人,難道都在天子所居的南宮?這么大的宮殿空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廢棄的冷宮呢。

  兩人時走時停,半個時辰之後,一座龐大的宮殿出現在視野中。整座宮殿建在一座兩丈高的漢白玉臺陛上,東西長達四十余丈,飛檐斗拱,氣勢恢弘。林立的巨柱漆成朱紅色,上面雕刻著漆金的龍鳳圖案。宮門頂端的匾額上,寫著三個一人多高的大字:永安宮。

  程宗揚原本還擔心會不會迷路,看到這座宮殿才放下心。自己雖然對漢宮不熟,也聽說過這座太后的寢宮,兩人從一座臺閣後現出身形,接著眼角一跳,同時停住腳步。臺陛下方,靜悄悄立著兩隊侍從。隊伍前端是兩乘輕便的馬車,車前的旗號分別是襄邑侯、潁陽侯。

  程宗揚與斯明信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驚訝,呂冀和呂不疑上午便入宮拜見太后,竟然直到此時還沒有離開,究竟是什么事能談這么久?

  斯明信四下略一張望,然後退了回去,繞到臺閣另外一側,閃身往宮殿西邊的池苑掠去。

  池苑緊鄰著宮殿,碧綠的水波繞著漢白玉臺陛,水面映著淡淡的月色。兩人藉著池旁的柳樹小心藏匿身形,往永安宮潛去。忽然斯明信身形一凝,扭頭往池中望去。

  程宗揚也覺出異樣,回頭一看,險些驚叫出聲。月光下,一團翠綠的葉子緩緩舒展開來,起初只有尺許大小一團,展開之後大如車蓋,竟是一片徑逾數丈的荷葉。可惜此時花期已過,只剩下殘留荷梗,荷梗頂端的蓮蓬足有一人合抱。饒是程宗揚在南荒見慣了各種巨大的花卉植物,驀然在漢宮見到這樣巨大的荷葉,而且還是夜間展開,仍然吃了一驚。

  兩人虛驚一場,移動更加小心。永安宮內并沒有軍士守衛,幾名小黃門也都留在宮門處。兩人繞到殿後,斯明信沒有立即掠往殿一,而是先盤膝坐下,閉上眼睛,沉心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一刻鐘後,斯明信睜開眼睛,確定周圍兩里之內沒有巡視的執金吾。他指了指宮殿一角,然後當先掠去。

  永安宮太過龐大,宮殿的長度接近一百五十米,即使殿中有人,也不可能聽到殿外角落的聲音。斯明信全力展開身形,宛如一個模糊的影子掠上臺陛,接著腳尖在柱上輕輕一點,身體筆直升起,在中間略一借力,便抬手攀住檐槽。程宗揚滿臉苦笑,斯明信穿房越脊看著挺簡單,可像他這樣不發出一點聲音,七八丈高的殿宇一躍而上——這手段自己是真沒有。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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