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得看哈爺行不行了。”
案上的酒食都被撤到一邊,兩人席地而坐,各自伸出手臂,放在案上。
高智商一捋起袖子,周圍便嘲笑聲四起,“這小子胳膊跟柴火棍兒似的,還敢跟馮爺掰腕子?”
“小心把他的小細胳膊給撅折嘍。”
兩人手掌握在一處,拇指相扣,接著肌肉猛然繃緊。出乎馮子都的意料,那瘦子胳膊細是細,卻結實得出奇,自己傾盡全力一扳,竟然沒能把他的手臂扳下去。這家伙手掌里滿是硬硬的繭子,真看不出來是幹慣體力活的。
高智商咬緊牙關,沒有多少肉的手腕繃出一條條筋腱,他以前也不是沒跟人掰過手腕,可誰敢贏高太尉家的衙內啊?是個意思讓他高興一下就完了。說來這還是頭一回正經跟人角力。雖然高衙內一向不zhidao天高地厚,但憑他以前玩個妞還得讓小婢扶著的體質,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現在只能祈佑哈大叔別跟乾爹以前請來的師傅一樣,也是忽悠自己的。
馮子都能進羽林天軍,好歹是練過的,底子比高智商強得多。僵持片刻後,漸漸占了上風。
周圍的豪奴大聲叫好,打定主意要看這小子的笑話。
高智商額頭青筋迸起,汗水一滴一滴滲了出來。
胡姬瞪大妙目,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馮子都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接著大喝一聲,將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手腕用力一扳。高智商手臂猛地傾斜,手背幾乎觸到幾案。
胡姬都快哭出來了,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當彩頭,更是羞憤交加,伸手往高智商大腿上用力一掐。
誰知這一下正中要害,高智商像被刀砍一樣,“嗷嗚”慘叫一聲,手臂猛地翻了過來,“呯”的一聲拍在案上。
剛才還在奚落那瘦子的豪奴頓時啞了,酒肆內鴉雀無聲。馮子都臉色鐵青,高智商也不比他好多少,這會兒死命夾著雙腿,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滾落,臉色又灰又白。
只有胡姬興奮地拍著手,“贏啦!贏啦!”
“臭丫頭!閉嘴!”高智商慘叫著喝了一聲,然後艱難地爬起來,哆嗦著嘴唇擺出一副凜然的神情,抱拳道:“好漢子!我立地太歲甄厚道生平沒服過誰,今日算是服氣了!方才勝負大家心知肚明,大恩不言謝,將軍仁義之心,成全之恩,我記下了!這銅鏡絕不敢收,還請奉還,改日再登門道謝!”
馮子都愣了一會兒,然後打了個哈哈,“你zhidao就好!”這小子這么識趣,每句話都說到自己心坎里,角力雖然輸了,卻輸得滿心舒坦。馮子都臉上的怒色一掃而空,重新變的得意洋洋,好像自己剛才真是有意相讓,以成人之美。
“甄厚道是吧?改天找你喝酒!走了!”
馮子都很義氣地抱抱拳,然後帶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他這邊剛走,高智商就一頭栽到地上,夾著腿像蚯蚓一樣蠕動著,慘叫道:“痛死我了…”
胡姬驚慌失措,一疊聲道:“怎么了?怎么了?”
程宗揚道:“手腕斷了吧?”
胡姬驚叫一聲,怎么也沒想到一場角力,會把他手腕掰斷。
程宗揚道:“先去打點涼水來。”
胡姬慌忙去打水。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行了,還裝呢?”
高智商嘿嘿一笑,爬起來道:“我這不是被逼得沒轍了嗎?嘿!師傅,你別說,哈大叔教我的一點都不假!剛才掰腕子,掰到一半我就zhidao贏定了!”
馮源訝道:“那你裝啥呢?”
“我要真贏了他,那就結仇了。咱們是來辦事的,我平白給師傅添個仇家算什么事?對吧,師傅?”
“對。你小子真有長進。”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爹說我聰明,你們還不信。打出來的交情跟別的交情分外不同,我再走他的門路就方便多了。”
馮源道:“那他都走了,你還裝啥呢?”
“那丫頭竟然拿我當擋箭牌,我要不把吃的虧都給占回來,我就不姓高!哎喲…”高智商又躺在地上慘叫起來。
胡姬拿著水過來,看著他的慘狀,不zhidao該怎么辦才好。
高智商掙扎著拽住馮源的衣角,虛弱地低聲說道:“大哥…幫…幫我揉揉…”
馮源手一甩,“自己揉!”
胡姬連忙道:“我來幫你揉。”
她一邊給高智商揉著痛處,一邊愧疚地小聲道:“都是我不好…”
“里…里面一點…就是這兒!”
“咦?好奇怪…”
“就是這兒沒錯!剛才你掐的!”高智商哭訴道:“都腫了…”
“對不起啦…”
“輕點啊。”
胡姬在他腿間小心揉著,一邊擔心地發現他傷處越腫越大。
高智商舒服地躺在席上,得意的朝師傅擠了擠眼。程宗揚剛想開罵,忽然間一愣,像見鬼一樣直勾勾盯著高智商的臉,片刻後他霍然起身,離開酒肆。
高智商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臉,對馮源道:“怎么了?”
“不zhidao啊?”馮源爬起來,“我去問問!”
程宗揚走得極快,馮源差點沒追上,他邊跑邊叫,好不容易才喊住程宗揚。
“程頭兒,你去哪兒?”
“我有點急事,先回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
“沒事。”
“你剛才還說有急事!”
“跟你沒關系。”程宗揚不耐煩地說道:“別問了。”
“我們呢?”
程宗揚鎮靜了一些,“難得來洛都,你們好好玩吧。”
程宗揚一路趕回鵬翼社,找到哈米蚩劈頭說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不管你怎么擺治高智商那娃,就一條讓那小子胖起來!越快越好!”
哈米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句話都沒問。
哈米蚩并不一定是zhidao底細,事實上連自己都拿不準。只是剛才那一眼,讓程宗揚驚覺到高智商的長相竟然與某個人相似。坦白地說,相似的地方并不是太多,但這一點微小的keneng性,已經讓程宗揚大吃一驚。這事只有回臨安,見到高俅才能問清楚說不定連高俅也被蒙在鼓里岳鳥人什么事幹不出來?
這會兒想也是白想,程宗揚只好把keneng有的秘密藏得更深一些,然後岔開話題,“五哥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