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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魁朔胡姬

  程宗揚這才明白寧成為什么毫不遲疑,用刑徒開礦根本就是官府慣例,養著犯人白吃白住不幹活才是怪事。

  “開支的成本要多少?”

  “便宜!”高智商道:“他們礦上有三百多刑徒,每個月只有吃食的花費,才一萬多銅銖。”

  “不能吧?”

在舞都時程宗揚問過市面上雇工的費用,每個月少則五百,多則千余。自己與寧成私下達成的協議,派到礦上的刑徒吃住以外每月給二百銅銖的工錢,已經夠黑心了。可聽山陽這個鐵官的說法,他們礦上工錢一文沒有,吃食每人每天才兩枚銅銖程宗揚都懷疑他們吃的是不是糧食。”小說“小說章節  “這都算多的了。卒更還便宜呢,連吃食的錢都不花,全是卒更自己帶,最苦最累的活都讓卒更去幹。”

  程宗揚聽得納悶,“怎么卒更還不如刑徒?”

  高智商嘿嘿一笑,“人家就靠這個發財呢,要的就是讓他們幹不下去。”

  “什么意思?”

  “卒更是征調的平民,如果不去,就得掏錢,叫錢更。官府訂的免役錢,一個人兩千銅銖。二百人都掏錢,一個月就是四十萬,比鐵礦賺得還多!”高智商羨慕地說道:“那些鐵官就靠這個富得流油,又省心又省事。”

  真是各有各的門道,這種發財的伎倆,自己想都想不出來,“如果卒更都不來,工人夠嗎?”

  “還有刑徒啊。一個人當兩個人用,累死算完。”

  程宗揚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居然在考慮囚犯的待遇。不過話回來,自己畢竟是私營的,出點工錢,官府和囚徒各得一半,大家皆大歡喜,算是內外保個平安。至于山陽的鐵官這么搞,他很懷疑能不能幹下去。

  忽然耳畔傳來一聲鳴玉的輕響,一雙雪白的小手托著木盤伸來,將一隻酒壺放在幾上。那手又白又嫩,宛如細瓷一樣。

  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客人要的酒燙好了。”

  程宗揚抬起頭,只見面前是一個嬌俏的少女。她皮膚白得出奇,紅唇猶如一朵小巧的玫瑰,雙目凹陷,鼻梁高高的,一雙碧藍的美目靈動秀美,睫毛又彎又長,卻是一個漂亮的胡姬。

  洛都的酒肆都是席地而設,三人面前擺著尺許高的木幾。那胡姬屈膝跪坐,把絲繩系著的滾燙酒壺放在幾上,然後從木盤中取出飲酒的耳杯,用餐的碗盞、匕箸,一一擺好。

  她穿著一襲粉色的長裾深衣,衣緣鑲著寬大而鮮艷的朱紅色滾邊,外面罩著一件淺紅的對襟襦衣,腰間垂著兩條紅羅連理絲帶。那胡姬只有十五六歲,微微低著頭,烏亮的長髮挽成雙鬟,耳上戴著一對瑩潤的明珠,露出雪白的玉頸。雙眉修長,五官與漢國女子迥異,雖然是漢裝服飾,卻充滿了塞外的風情。

  胡姬擺好酒,又去廚下取菜,她穿的長裾繞身而系,勾勒出秀美的身材,裾尾一直拖到地面,走動時搖曳生姿,宛如一朵鮮花冉冉而行。

  馮源朝高智商擠了擠眼睛,“這小妞怎么樣?”

  高智商滿不在乎地說道:“還沒張開的小丫頭,本衙內沒興趣。”

  馮源感嘆道:“難怪是程頭兒的徒弟呢,嫩的都看不入眼啊。”

  “瞎說什么呢?”程宗揚不樂意了,“你哪隻眼睛看見哥不喜歡嫩的?”

  馮源嘀咕道:“我哪隻眼睛都看見了啊。”

  眼看著胡姬又捧著托盤出來,程宗揚斥道:“閉嘴!”

  胡姬將一盤燴haode鯉魚放到案上,然後收起木盤,嫣然一笑,“久等啦,請慢用。”她聲音清麗,但吐字還有吃力,似乎咬著舌尖才能說出來。

  程宗揚心里忽然一動,“你是魁朔部族的人嗎?”

  胡姬驚訝地張大美目,“你怎么zhidao呢?”

  “我認識一個魁朔部族的老人,說話和你有點像。”

  “真的嗎?”胡姬驚喜地說道:“奴和阿爹在洛都住了好多年,還沒遇到過故鄉的親人呢。”

  “你阿爹呢?”

  “阿爹去買粟米了,店里只有我一個人。”胡姬急切地說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馮源悄悄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程頭兒,泡妞是有一套。

  程宗揚正要開口,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車馬聲,有人喝道:“讓開!讓開!”

  “哎呀!”胡姬連忙起身,“奴忘了收雨篷…”

  “呯”的一聲,門外的木架被人撞斷,雨篷被整個掀到一邊。胡姬生氣地說道:“你們為什么要弄壞我的雨篷?”

  一名豪奴道:“這篷子擋我們將軍的車駕!”

  “便是將軍也不能隨便打壞人家的東西!”

  “嘿!這小胡女還挺厲害。我們將軍可是羽林郎,天子親衛!”

  爭吵間,一輛馬車駛來,車上坐著一個俊秀的少年,他穿著錦服,戴著一頂弁冠,雙臂張開,懶洋洋靠在車上,唇角帶著一絲輕浮的笑意。

  那豪奴搶先道:“這酒肆的篷子擋了將軍的路。小的已經把它拆掉了。”

  少年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經意間看到店中的胡姬,眼睛頓時一亮。

  “停!”

  少年的慵懶一掃而空,他叫停馬車,然後利落地躍下來,滿面春風地說道:“怎么能亂拆人家的雨篷呢?趕緊放好!姑娘沒有受驚吧?哈哈,這些小的不懂事,我回去就教訓他們。”

  胡姬白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少年一點都不覺得難堪地跟著過去,笑嘻嘻道:“難道生氣了?放心!我讓他們賠你一頂新的!來人啊!去買頂新雨篷,要最haode!”

  “不要。”胡姬道:“把雨篷放回去就好。我不要你的東西,請回吧。”

  “說幾句話而已嘛。”少年仰頭看了看天,驚道:“好像又下雨了,我們進去說吧。”

  “已經說完啦。不用進來啦。”

  “哇!原來是酒肆!我正好想喝酒。”

  “沒有位置啦。”

  “那不是還有個空位?哦,他們不用進來,就我自己。”

  後面的豪奴小聲道:“將軍還等你回去呢。”

  “誤不了事!”少年喝斥一聲,然後涎著臉跟著胡姬進了酒肆,“bucuo!bucuo!這地方挺好。”

  胡姬臭著臉道:“你要什么?”

  少年左右看了看,指著程宗揚的席面道:“跟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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