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包呢?”
“那是餡料,棗泥、芝麻、瓜子啥的。”
“要餡料幹嘛?作元宵?”
“月餅啊。”
“喲!你還會做月餅?”
“老劉說他會做。”
高智商道:“師傅你忘了?臨安最haode廚子、篾匠、木匠、裁縫、鼓手、泥瓦匠…全都在我們禁軍!劉詔也就學了點皮毛。”
宋國的禁軍也分好幾類,上四軍多少還能拼殺幾下,其余禁軍就是掛個軍士名頭的雜役,除了打仗不怎么在行,別的可是樣樣精通。劉詔是高俅專門派來照看他寶貝兒子的,手底功夫極硬,沒想到竟然還是半個大廚。高俅挑出這么個人才來,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老劉呢?”
“後邊呢。來了!”
程宗揚豎起耳朵,聽到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門口伸進來一個碩大的豬頭…
那豬肥頭大耳,臉上帶著慈詳的微笑,不時發出舒服的哼哼聲。豬頭下面,劉詔滿頭大汗,兩手牢牢抓住豬的兩條前腿,就那么把一整頭活豬給背了進來。
程宗揚瞠目結舌,半晌才道:“劉兄弟,你這是鬧得哪一出?”
劉詔一翻膀子,把豬卸下來,抹著汗道:“這豬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扛又扛不成,抱又抱不得。我是沒轍了,只能背著。老敖,兄弟這回算是被你給坑慘了,我說買點肉吧,你非要買活的!”
“活的便宜,有下水!”敖潤道:“一會兒多給你半掛大腸。”
“拉倒吧!為半掛大腸我至于嗎?瞧我這身臭汗我先洗洗去。程頭兒,你們先忙著,一會兒我給你弄倆樣下酒菜!”
“殺豬!殺豬!”敖潤樂呵呵說著,一腳把豬放翻,用膝蓋頂住豬頸,從靴筒拔出牛耳尖刀,一刀攮進豬喉嚨里,然後往下一劃,豬腹齊齊剖開,里面的豬心、豬肺、豬肝、大腸,熱騰騰地滾落出來。
幾名禁軍軍士一起動手,燒水的燒水,拔毛的拔毛,豬頭、豬蹄、肘子…被一一卸下來,用大盆裝著,豬血也滿滿裝了一盆。
宋國禁軍擅長百藝的名聲真不是吹的,殺豬比殺人利落多了,一會兒工夫就收拾停當,連腰花也切好了,大鍋一炒就能上席。
眾人把院門一閉,然後搬來草席、案幾。漢國是席地而坐,分席用餐,一人一張幾案,但程宗揚圖個熱鬧,指揮眾人在院中鋪好席子,然後把案幾拼起來,留出中間一塊空地。
說來鵬翼社諸人是東道主,商會和禁軍的漢子遠來是客,可大家都不講究這些。幾名手快的軍士把瓜果洗好,擺在盤中,流水般送上,其他人洗菜的洗菜,刷鍋的刷鍋。高智商幹的是自己的老本行,這回不用哈米蚩用棍子發話,他就抄起斧子,老實跑去劈柴,那兩條胳膊細是細,但多少有了點肌肉的樣子。
劈haode木柴由馮源抱著,堆到席間的空地上,接著一記火法打上去,燒起篝火,這邊已經有人把刷好醬料的牛肉架在上面燒炙。眾人各忙各的,程宗揚根本插不上手去,只好拿了串葡萄,四處轉悠,東邊瞧瞧,西邊問問,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一名軍士牽過羊,準備宰來下鍋,程宗揚連忙攔住,“這羊讓老獸收拾,他喜歡吃大塊的。按咱們常吃的肉丁一切,老獸吃到嘴里都跟肉餡似的。老獸!這羊你牽去找哈爺,問問怎么吃。”
青面獸咧開大嘴,肉山似的撲過來,把羊往腋下一夾,就跟夾個兔子似的去找哈米蚩。
鵬翼社在洛都的分社里,出身星月湖大營的一共七人,此時有兩人隨斯明信出門,三人在外辦事,社中只有蔣安世和鄭賓。不過與高智商等人一路來的,還有三名鵬翼社的馭手。這些漢子都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同袍,一見面也沒有什么噓寒問暖的客套,幾個人栓好車馬,過來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劉詔袖子卷得高高的,拿著把菜刀,在剖haode豬肉上來回比劃,盤算著先切哪塊下鍋。程宗揚裝作很內行地指點道:“里脊來個糖醋的,腰里的五花弄個回鍋肉,後臀尖加茄子,炒個魚香肉絲,扒豬臉要早點下鍋燜著,要不煮不透。”
“成!”劉詔一邊利落地切著,一邊叫道:“老蔣!還有大鍋嗎?弄鍋雜碎先鹵著,一會兒才好出味。”
蔣安世翻了半天,拿出來一個大家伙,“還有這些,能使嗎?”
那是一隻圓腹三足的青銅鼎,漢國武備極盛,鐵料全打成兵器還不夠用,民間鐵鍋不多,倒是習慣于用鼎。有些講究的,一頓飯就要擺五隻鼎,七隻鼎。社里的鼎沒有成套的,只能湊合著先用,好處是它下面直接可以生火,不用再占爐灶。
幾隻銅鼎在篝火旁擺開,看起來古風盎然,里面煮的東西卻十分不凡。除了大鍋的鹵煮雜碎,程宗揚還捐出一隻自己從太泉古陣弄出來的肉罐頭,打開切成片,往鍋里一丟,放上各種菜蔬,先大火燒開,再小火慢燉,不一會兒香氣就飄了起來。
盧景從堂中出來,抽著鼻子轉了一圈,然後順著香味摸過來,“這是什么東西?”
“龍肉!”
盧景抄起銅匕挑了一片,連汁帶水地吞下肚去,“味道bucuo,有點意思。就是淡了點兒。”
“還沒放鹽呢。”
程宗揚心里一動,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六朝沒有保鮮技術,肉類放得久了就會變質,如果做成罐頭呢?高溫殺菌,密封處理密封是個麻煩。馬口鐵是不用想了,岳鳥人不zhidao從什么地方弄來一批鐵絲,至今都沒有像樣的替代品。用壇子倒是個辦法,但陶質的容易碎,瓷器成本太高,而且過于沉重,不適合長途販運。
程宗揚想了一下就放在腦後,這種錦上添花的事并非急務,有了閑暇再處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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