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手撫著小狗,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漸行漸近,月光下仿佛一株搖曳的玉蘭花。忽然她抓住小狗一條小短腿,抬手一摔。那只小狗就像手榴彈一樣,隔著十幾丈的距離橫飛過來。半空中,那條小狗身形驀然膨脹,皮毛漆黑如墨,頸側一左一右分別鉆出兩只頭顱,咆哮著噴出火焰、寒冰和濃霧。
焚無塵盛怒之下,也不禁大吃一驚,急忙舉杖一揮,一道火龍飛舞而出。那只魔犬昂起中間的頭顱,一口將火龍吞下,連渣都沒剩,只從鼻孔中噴出一縷細煙。
焚無塵神情大變,接著身后一聲長嘯,「焚老鬼!滾出來!本侯與你一決生死!」
焚無塵立即故技重施,身體化成一團火云飛上半空,片刻后火光燃盡,化為一縷青煙,真身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身影筆直掠來,看到林中兩人,卻突然一折。朱老頭大呼小叫地嚷道:「紫丫頭!小程子!你們兩個天殺的跑哪兒去了!哎喲!這是發財了吧?大爺就知道你們兩個有福氣!瞧這大包小包的,來來來,大爺替你們背上。」
朱老頭屁顛屁顛地過來,搶著要替他背包,程宗揚伸腿一跘,朱老頭一頭扎進推車,半晌沒爬起來。
程宗揚扶起他,一迭聲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我這一袋子的寶貝,萬一碰壞了,你賠得起嗎?」
朱老頭痛心疾首,「小程子啊,你可越來越缺德了。」
「我這不是看到你高興嗎?小狐貍他們呢?」
「都在等你們呢。紫丫頭,你也不扶老頭一把。」
小紫給了他一個白眼。朱老頭瞧著她的眉眼,壓低聲音道:「小程子,你和紫丫頭孤男寡女待這么些天,怎么啥都沒干呢?不會是年紀輕輕就不行了吧?來來來,大爺這兒有個方子,你拿去試試。」
「得了吧。你一個練童子功的,跟秦太監說這個還成,跟我瞎扯什么呢?」
「小程子,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啊!」
「少廢話!趕緊把焚老鬼揪出來是正經的。」
朱老頭傲然一笑,「焚老鬼躲得再深,又哪里能瞞得過我的耳目?給老夫滾出來!」
朱老頭一掌拍出,遠處一塊巨石頓時爆開,卻沒有半點人影。
程宗揚哂道:「要是瞞不過你,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這倒不是嘲諷,焚無塵修為雖然略遜殤侯一籌,卻極擅長匿蹤隱形,否則也不會落盡下風還周旋到今日。
雪雪在林中繞了一個圈子,然后狂奔回來,使勁搖著尾巴。
小紫招了招手,笑道:「這里呢。」
小紫挾著一柄銀亮的小刀,往土中一中一甩,一只蒼老的手掌破土伸出,一把抓住刀身,接著指上濺出一條血線。
程宗揚幸災樂禍地說道:「手術刀都敢接,膽子夠肥的。」
焚無塵屈指一彈,鮮血飛濺中,瞬間布下一道火網,折身往林外掠去。他像一只灰鳥一樣掠過軒轅墳,直奔出口,眨眼便與眾人拉開數十丈的距離。
朱老頭卻絲毫不急,「放心,有人守著呢。小程子,你這帶的啥…哎喲,這是糖豆吧?」
焚無塵沒掠出多遠,便聽到一聲長笑,當先一人錦衣華服,手搖折扇,正是小侯爺蕭遙逸。旁邊則是外姓人中的幾名好手,莫如霖負著手,派頭十足地跟在后面,看著就像壓陣的大將。
那些外姓人雖然被困在蒼瀾,但都不是弱手,此時高手盡出,焚無塵全盛時也未必能一舉破敵,于是干脆避戰,又返身往另一個方向逃去。戴松原等人不待吩咐,立即銜尾追去。
「小狐貍!」
蕭遙逸流星般掠來,大笑道:「圣人兄!你可讓我們一番好找!咦?這是什么?寶貝嗎?來來來,我替你背上!」
「一邊去!跟死老頭沒學半點好的!老徐呢?」
「只是骨折,還好沒有大礙,再靜養幾日就能動了。」
「武二呢?」程宗揚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不會還當真吧?」
「可不是嘛。」蕭遙逸道:「外姓人也有幾個通醫術的,本來莫五安排人開個方子養胎,叫大夫一看,說不像喜脈,結果二爺雷霆震怒,當場就要干掉那個庸醫,替世間除害。這下好了,后來誰都說是肯定是喜脈,而且必是男胎,把二爺樂得嘴都合不攏。」
「你沒告訴他這是誤會?」
蕭遙逸一臉索然無辜地說道:「我敢嗎?我跟你說,武二那貨都魔癥了,白仙兒要不趕緊生個男娃出來,都對不起他。咦?圣人兄,你怎么…受傷了?」
「一言難盡。反正是輪到我倒霉了。」程宗揚道:「趁咱們還沒走,趕緊找赤陽圣果吧。」
焚無塵被眾人緊緊盯住,再加上三頭魔犬的嗅覺,連火遁之術也難以施展,他左沖右突,都被人阻截,一翻奔波,最后逃到軒轅墳上。
焚無塵立在那塊血紅的大石上,胸口不住起伏,從兜帽的陰影下濺出星星點點的火光,斗篷下的身影透出窮途末路的凄涼。
「殤老賊!」焚無塵嘶聲道:「幾十年了,你還不肯放手?」
殤振羽收起嘻笑,「我曾在她墳前立誓,無論是誰,一個都不放過。」
「嘿嘿!」焚無塵嘶聲笑道:「她被人毒殺,沒想到這世間會因此多了一個毒門巨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殤振羽,你看了一輩子的星象,還沒看透你的命數嗎?」
焚無塵怪笑道:「區區一個女子,怎比得上萬里江山?可笑!哈哈!實在太可笑了!」
程宗揚不由對朱老頭刮目相看,「老頭,看不出你還很有故事嘛。」
殤振羽淡淡道:「你若想聽,我能跟你講一百多遍。」
焚無塵忽然大吼道:「想要殺我!沒那么容易!殤老賊!拿命來換!」說著猛撲過來。
殤振羽從袖中拔出短劍,然后挺起腰背,花白的頭發間像抽絲般不斷生出烏黑的新發,從腦后一直垂過肩背,在風中飛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