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過得還挺滋潤嘛。”程宗揚口氣冰冷地說道:“棲鳳院是拿岳帥的珠寶建的吧?”
“真不是啊!大兄弟!”
“那是你自己建的?挺本事啊。自己憑什么能建這么氣派的院子?”
“小的把外姓人召集起來,給人當向導、帶路、撿寶貝、販東西…什么都幹,拼血拼命這么多年才把棲鳳院建起來。”
程宗揚看了小紫一眼,小紫微微搖頭。程宗揚繼續往下問道:“說得輕巧,你渾身沒二兩力氣,憑什么讓那些外姓人聽你的?”
“大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來的時候,鎮上的外姓人過得那個慘啊,男的賣命,女的賣身,兩樣都沒有,只好在街上要飯,天天被本地人欺負。”
程宗揚一聽這不胡扯嗎?“怎么可能?外姓人那么多有頭有臉的,還能讓本地人欺負了?他們不欺負本地人就是好的吧。”
“鎮上的外姓人現在看著還算光鮮,以前可不這樣。”莫如霖道:“那些外姓人都是中過詛咒的,只要中過詛咒,這人就算廢了。平常待著不動,修為都往下降,沾上霧障降得更快。不出一年,就跟平常人差不多。若是在外面有親朋好友還能多支撐幾年,可蒼瀾遠在天邊,誰走一趟都不容易。以前有個什么門派的大小姐,家里看得寶貝似的,結果來一趟中了詛咒,出不去了。家里派了好幾個人守著,可誰愿意一輩子待在這鬼地方?不出兩年,跑的跑死的死,連帶著門派也傷了元氣。後來斷了音訊,沒幾日就投水自盡了。”
“你說中了詛咒,不出一年就變成廢人,宋三他們在這兒不止一年了吧?”
“大兄弟剛才不是問那些外姓人為什么聽我的嗎?要說這還是岳帥的恩德。小的以前聽岳帥說過,太泉古陣的詛咒雖然解不開,但如果能在鎮上找到溫泉,說不定能緩解。小的運氣好,挖了半年,終于找到一眼。一試,還真是這樣。雖然不能治本,好歹不會像以前一樣變成廢人。”
“那些外姓人都是掉過級的?”
“可不是嘛。運氣好的掉個一級,差的掉了個兩三級,沒溫泉的時候,再強的高手到最後也都廢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本地人都不如。你別看現在有溫泉,可一般人中了詛咒都不信邪,等吃幾次苦頭知道厲害,那修為也降得差不多了。”
程宗揚這才明白那些外姓人為什么修為差參不齊。莫如霖身邊那幾名護衛,多半以前都是成名的高手,可惜被關在蒼瀾這籠子里面,只能茍延殘喘。
程宗揚冷笑道:“還不說實話?”
莫如霖道:“小的沒有一句虛言,敢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外姓人既然用過溫泉,都知道這是好東西,還不把溫泉搶了,憑什么聽你你一個外人的?”
“大兄弟果然高明!一下問到點子上了。”莫如霖先拍了記馬屁,然後道:“當初為這溫泉,鬧出好幾條人命,要不是有幾個人護著,連我也被他們殺了。溫泉就一眼,外姓人可有好幾百,沒撈著的漸漸都湊到我這里來了。我呢,想出幾條章程讓大伙兒照著做。誰該幹什么活,該做什么事,都分配停當,算是把規矩立下來,大伙兒抱成團,彼此有個照應。”
莫如霖絮絮叨叨說道:“那幫占了溫泉的也沒撈著什么便宜,天天內訌,後來見我們這邊幹得有聲有色,就都投了過來。我這人沒什么本事,但在岳帥門下待了幾年,跟著朝里的官們學了些派頭,而且行事公正,辦事也算有章法。就這么一來二去,鎮上的外姓人都服氣我,推我當個首領。”
“你們現在修為也控制住了,人也抱成一團了,怎么不乾脆把鎮子占了?”
莫如霖長嘆一聲,“哪兒有這么容易啊。以前有一個大魔頭,據說是第七級歸元境的,中了詛咒出不去,就準備把鎮子占了。結果鎮上的本地人全跑了,不出兩個月,那大魔頭就活活餓死了。別看我們現在有點體面,可還是在本地人手底下討飯吃。好在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世上哪兒都有壞人,也都有好人。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本地人也不隨便欺負咱們。”
“說得好聽,人心都是肉長的——本地人不來欺負,你們自己欺負起自己人來倒是有一套啊。那些水果妹都是自己愿意的?”
莫如霖苦笑道:“兄弟,不妨跟你明說了吧。中了詛咒,這人就不是人了,男的女的都不會再生養。本地人有成家立業的,外姓人過了今天沒明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還有什么好在乎的?大伙兒都是亂著來,就圖一樂。這也是外姓人的規矩。有些新來的不懂,拿矯拿樣的,咱們外姓人最看不慣這個,也不慣著這號人。甭管什么夫人小姐,天女仙子,不打算活的不提,只要想在鎮上活下去,都是這么過的。”
程宗揚半晌都沒有開口。他沒有道德癖,也更能理解外姓人的生存狀態。失去生育能力,家庭對外姓人沒有任何意義,貞操也失去基本的載體。而在生存的巨大壓力下,性成了唯一的娛樂,沒有節制的根本不足為奇,相反,堅守貞潔,拒絕,才是外姓人眼中最大的不道德。
“弄丟那批珠寶,我這些年心里一直跟扎了根刺似的,想起來我就難受。”莫如霖呼了口氣,“不是我莫五這會兒怕死說好聽話——這幾年有點好東西我都收起來,就想著有一天能把東西補齊,好還給岳帥。”
程宗揚看了看小紫,開口道:“只有珠寶嗎?”
莫如霖一怔,“啊?”
“我們去了南荒,找到一個人。”程宗揚慢慢道:“碧姬。”
莫如霖渾身一僵,然後哆嗦起來。
程宗揚道:“你說吧,我聽著。”
“兄弟,真怨不得我啊…”莫如霖帶著哭腔道:“那娘兒們活活就是個妖精,是她先勾引我的。小的給岳帥辦事,往內宅去過幾次,那娘兒們每次見著我都給我拋媚眼。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被豬油蒙了心!說了幾次話,就被她勾搭上了…那娘兒們就是個娼婦!每次上床都問我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