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君房死死攥著把手,心里呯呯直跳。不到一刻鐘,車輛便駛出隧道,重新沐浴在陽光下。他長出了一口氣,心有余悸地說道:“程公子以前可是來過太泉古陣?”
程宗揚道:“沒有。我是頭一次來。”
“那公子可是見過這種玄獸?”
“算是見過吧。”程宗揚道:“不過比這個要小。”
徐君房道:“難怪公子操縱獸殼,能如臂使指。”
程宗揚放慢速度,打量著這所謂的“太泉古陣第二層”。和第一層相比,這里的陽光強了許多,太陽的位置也移到西方,假如說第一層是清晨,這里更像是午後。
公路兩旁陸續出現一些建筑,但門窗都空空如野,看來沒少被人光顧。大約走了十公里左右,前方出現一個十字路口。
“當心!三眼魔咒!”徐君房指著前方道:“此眼變化無窮。綠眼開,百無禁忌。黃眼開便需謹慎,一旦瞳仁變為血色,便有天大的事也要停下來,不然必遭守陣力士的追殺!”
程宗揚看著那架紅綠燈,一邊減速停車,一邊佩服地說道:“原來還有這么多講究?”
徐君房深沉地點點頭,“太泉古陣兇險四伏,可謂是步步殺機,便是名震一方的高手,殞身其中的也不在少數。比如周圍這些白房子,每年都有不少人進去尋寶,結果無一出來,名列太泉古陣十大絕地之一,公子且莫打它的主意。”
路旁是一排長度超過三公里,高近十米的巨大白色建筑,外型方方正正,就像一堆盒子,冰冷的結構讓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寒意。
程宗揚一眼看過去,立刻道:“你放心,就是給錢,這地方我也不進!”
白色的建筑物上,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個三角形圖案,黃色的底漆上繪著三個黑色的扇頁——蕭遙逸道:“這些符咒很詭異啊。難道里面封印著什么寶物?”
程宗揚道:“別琢磨了!見到這種符咒有多遠躲多遠,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老頭道:“那是麻風院!小蕭子,你要進去,小心染一身大麻風,一張臉爛得你爹都認不出來。”
徐君房頓時對朱老頭刮目相看,“朱大爺,行家啊!”
朱老頭鬍子都翹了起來,“不是跟你吹!這太泉古陣大爺閉著眼就能走個來回!小徐子啊,有大爺在,你這一天一個金銖可掙得太輕鬆了!”
程宗揚道:“老頭兒,你別繞著彎地提醒我。一天一個金銖請徐先生帶路我樂意!讓你帶路,一個子兒我都嫌多。你要不高興呢,自己下車,愛泡溫泉你就好好泡溫泉,等我們回去接你。”
朱老頭恬著臉道:“這話咋說的?俺提一個字要錢了嗎?提一個字了嗎?小程子,大爺這一片好心,可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
“你要是頭驢,驢肝肺肯定早就被狗吃了。”
程宗揚看了眼小紫,死丫頭今天有點兒邪門兒,一路都沒怎么吭聲,兩隻眼睛一個勁兒亂轉,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都坐穩了!”
綠燈一亮,程宗揚立刻加起油門,遠遠離開這片不知道是核電站還是核污染區的地域。
整個第二層以工業為主,公路兩側隨處可見各種布滿管道的巨型建筑,至于里面到底生產的是什么,從外面看不出半點端倪。
程宗揚也沒心情在外圍浪費時間,他已經有九成把握斷定太泉古陣是一座失落在時光長河中的未來之城,那么對他而言,最有價值的區域莫過于商業區和住宅區。
從太泉古陣的布局來看,第一層是郊區,第二層是工業區,第三層很可能是將居民與工業區隔開的綠化帶。
徐君房的描述證實了程宗揚的猜測,“古陣第三層又稱琳瑯洞天,周邊巨木參天,中間有四個相互通連的湖泊,每一個都不下千畝。一路行來,各種奇花異草絡繹不絕…”
武二道:“有赤陽圣果嗎?”
徐君房道:“赤陽圣果卻不在此處。”
“沒有你瞎咧咧啥呢?”武二道:“趕緊找到果子,二爺好尋幾件合手的玩意兒。”
“等等!”
程宗揚忽然踩住剎車,望向路旁一塊巖石。黑色的玄武巖一側被打磨光滑,上面用粗獷的痕跡刻著自己看不懂的符號,但最上面一個飛揚跋扈的“段”字分外觸目,後面還有一串令程宗揚心跳的數字:2019。
程宗揚壓下心頭的激動,“這是誰刻上去的?”
徐君房看了一眼,“哦,你說這個啊。那是好幾十年前了吧,有位自稱段皇爺的外地人來太泉古陣,氣派大得很,單隨從就帶了好幾百名,讓人搭了梯子,親手在上面刻的。”
“後來呢?”
徐君房咧了咧嘴,“段皇爺是外地人,不知道這里的規矩。第三層的琳瑯洞天最忌諱的就是隨地吐痰,亂丟物品,更別說亂刻亂畫了,結果字還沒刻完,段皇爺就被守陣力士抓走,到現在還沒出來。”
眾人都倒抽了口涼氣,這里的守陣力士未免太霸道了,一關幾十年,那位段皇爺的骨頭也該變成渣了。
程宗揚“嘖嘖”兩聲,如果這位段皇爺真是來自2019年,那他可比那位穿越成太監的趙鹿侯還倒霉呢。
“這都第三層了,看來挺順利的嘛。”
徐君房道:“公子連九天玄獸都能使喚得動,又沿著太泉兇地一路走來,自然群邪辟易。若是徒步,就算能躲過林中覓食的獸群,也少不得會撞上陣中的機關險阻。”
程宗揚深以為然,如果不是一進來就讓自己撿到一輛汽車,恐怕大伙兒這會兒還在路上跑呢。
徐君房又道:“況且公子實在是好運,這一路都未曾遇到守陣力士。”
他們口中的守陣力士,多半是城市中用來服務的機器人。自己這一路未曾遇到,不見得就是運氣好,更大的可能也許是那些機器人只查外來行人,對原本屬于此地的車輛直接就放行了。
程宗揚笑道:“看來這一趟太泉古陣之行,大家都能輕鬆些了。”
“哪里輕鬆得了?”徐君房與朱老頭異口同聲說道:“前面便是奈何橋!”
“奈何橋是進出下層的門戶。人稱太泉古陣第一險地!”
“古往今來,無數豪杰在奈何橋飲恨而歸。”
“守橋力士被稱為太泉古陣最霸道的存在。”
“不僅刀槍不入,強悍無比,手中的暗器更是雷霆萬鈞,無人能擋。”
“當年漢國第一暗器大師試圖過奈何橋,結果被守橋力士截殺,身中九九八十一鏢。”朱老頭搖頭道:“最後收尸的時候是用勺撈的。”
“唐國硬功天下第一的金剛大俠過奈何橋,以硬對硬,以強破強,結果被守橋力士擰斷一臂兩腿。”
“一旦踏上奈何橋,必須足不停步,飛駛而過,才有可能避過守橋力士的耳目。”
徐君房扼腕道:“可恨奈何橋長近六里,有些豪杰輕功雖然卓絕,耐力卻是不濟,行至橋中便被守橋力士追上。”
“宋國智謀第一的智多星在橋頭坐了月余,最後留下一句話:此橋非五級修為難以逾越。”
“無數江湖豪杰用血的事實證明了這句話。此言愈傳愈廣,後來成為太泉古陣的標尺,想要深入古陣的尋寶客,至少必須具備五級修為,否則即便能進,也難以出來。”
徐君房無比慎重地說道:“公子千萬當心,那奈何橋不是輕易過的。”
平整的地面上,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將眼前的大地劃分為陰陽兩界。一邊陽光普照,另一邊則如同霧氣彌漫的黑夜。
程宗揚蹲下來往深淵中看了片刻,然後抬頭望著對岸。
旁邊一座筆直的長橋凌空跨過深淵,橋上的路燈在霧色中閃爍著,伸向對岸未知的黑暗中。
程宗揚聽朱老頭和徐君房一唱一和說得兇險,也有些不放心起來。離奈何橋還有一里多地就停了車,徒步過來察看。
橋前的廣場已經聚了幾幫人馬,每個人都神情慎重。一名漢子“呼喇”一聲解下腰間的鏈子槍,厲聲道:“這么多人難道被幾名鐵疙瘩力士嚇住了?我燕三不信這個邪!哪位兄弟與我闖一闖?”
周圍的人一個個面無表情,顯然跟他沒什么交情。燕三冷笑一聲,飛身朝橋上掠去。
後面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等燕三掠出數十丈,同時縱身登橋。一直按兵不動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一名大漢翻身上馬,“鐵馬堂的好漢,跟我來!”說著縱馬馳出。
另外一隊人馬中,一名老者道:“少主,咱們也跟上去?”
旁邊一名漢子道:“少主,我們兄弟修為都差了點兒,要不留在這邊替大伙看守帳篷?”
“用不著。”那名老者陰聲笑道:“此地的守陣力士雖然厲害,終究數量有限,燕三那蠢材當先闖橋,若被守橋力士抓住,咱們便可趁亂過去。”他話鋒一轉,滿臉驕傲地說道:“何況少主是大陸上難得一見的妖孽級天才,同級之內再無敵手!何必怕這幾個守橋力士?”
那位少主冷冷哼了一聲,“急什么?再等一會兒。”
除了這隊人馬,其他人都亂哄哄涌上橋去。
徐君房想張口又閉上了,在後面急得跺腳,“這些人來太泉,怎么就不找個本地人領著呢?這下可是麻煩了!”
“走錯路了吧?”
徐君房愕然道:“公子怎么知道?”
“標志牌都在右邊,肯定是右行。那些人一窩蜂都走得左邊——這可是逆行啊。”程宗揚仰臉看著橋頭的警告標示——雖然這里的文字自己一個都不認識,但藍底白字的標示牌內容很簡單:一個數字60,然後畫了一個圓圈。
“限低速60公里…”程宗揚嘀咕道:“這太泉古陣不會是德國的吧?一路只見限低速,沒有限高速的。”
橋上驀然傳來一陣呼喊聲,那位燕三似乎已經和守橋力士交上手。程宗揚好奇地往橋頭走去,想看看橋上執法的機器交警什么模樣,卻被一名大漢擋住。
“沒看到我們周族的少主在這里嗎!”那大漢板著臉道:“讓開些!”
如果武二在這兒,早把這不長眼小子打得滿頭是包,可惜武二爺賴在車上不肯下來,說自己還沒坐夠。剩下程宗揚和徐君房都不是那種讓人瞪一眼就要殺人全家的菜刀大俠。兩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臉不解地說道:“哪兒來的周族?”
“井底之蛙!”那大漢拇指傲然一挑,“我們周少主乃是妖孽級的天才!三歲學藝,五歲便越過十級大關!十歲邁過三十級,如今已是五十級的高手!并且我們少主最擅長越級挑戰,便是六十級的高手,也不是我們少主的對手!”
程宗揚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五十級!要知道王哲才八級巔峰!五十級的修為放個屁都能把王哲崩死!一拳下去,起碼能砸碎半拉地球。
那老者踱著步過來,“吵什么呢?”
那大漢彎下腰,陪笑道:“兩個不開眼的小子,打聽少主的來歷。”
那老者立刻來了精神,“小子,看你年紀輕輕就能來太泉古陣,想必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天才吧?”
程宗揚道:“這你可問錯人了。我就是個普通人,稍微有點特別,加起來就是特別普通。”
“休得瞞我。”那老者陰沉沉道:“以老夫的眼力,想必你也有五十級的修為了吧?”
“打住!你給我打個一折得了。五十級?我這輩子都沒聽說過!”
“井底之蛙!”
這都被人說了兩遍井底之蛙,程宗揚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土狗了,他扯了把徐君房,“你師傅的修為多少級?”
徐君房也是目瞪口呆,期期艾艾道:“徐某根骨平平,至今未能筑基。”
“沒問你,我問你師傅,鬼谷先生。”
“哦,好像是五級的修為。”
“聽說過五十級的高手嗎?”
徐君房頭搖得撥郎鼓似的。
老者嗤笑道:“無知之徒!世間修行分為九境:筑基、內視、生象、入微、坐照、通幽、歸元、至臻、入神!每一境都有十級!我們周族少主便是第五境坐照大圓滿的絕世天才!”
程宗揚臉頓時一黑,自己聽到五十級嚇得肝兒顫,沒想到是因為人家的劇本設定跟自己不同。五級坐照境的顛峰,雖然以那位周少主的年紀而言挺了不起,但自己屁股後面現放著一個小狐貍,一個武二郎,論年紀也不比他大幾歲,論修為哪個不穩壓他一頭?
老者道:“看你的氣息,多半也已經踏入第五級坐照境,四十二級還是四十三級?”
程宗揚謙虛地說道:“照您老的說法,四十一級吧。”
老者道:“看你的年紀也在三十上下,五歲開始修煉,二十五年修為突破四十一級,比平常人快了六七年,如何不是天才?”
如果他知道自己才修煉一年多,不知道什么表情?
以前在南荒時自己和朱老頭聊過,所謂的修行時間大致是個平均數,一個資質普通的平常人,每天兩三個時辰修煉下來的時限。按朱老頭的說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只不過是用不用心和下不下功夫的區別罷了。
死老頭雖然不靠譜,這話自己自己倒是聽進去了。眼見面前這老頭又是一番論調,程宗揚忍不住道:“我說大爺,我都算天才,這天才也太不值錢了吧?”
“可笑!世間天才層出不窮,豈是凡人所能知?我們周少主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
“老家伙!再說一句妖孽,信不信我整死你!”
老者臉色陰沉下去,“好膽!少主!”
那位周族少主一步踏來,擋在程宗揚身前,接著身體一抖,猛地散發出一股霸道的氣息。
程宗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遠遠躲在後面的徐君房,有點兒拿不準地問道:“什么意思?”
那位周族少主微微一笑,“能在我龐大的氣勢下寸步不讓,你是第一人。”
程宗揚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我說大哥,你沒搞錯吧?難道你以前都不動手,全靠抖啊抖的,把人嚇死?”
“巧言令色!”那位周族少主退後一步,喝道:“讓開!”
周圍人連忙散開,讓出一片空場。
“我周飛出道以來,從來都是越級而戰,永遠都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那位周族少主傲然道:“但是從無敗績!所以才能一手締造我大周之族!”
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總打越級戰,那還設定級別幹嘛?好玩嗎?哦,對了,忘了你自己設的級,四十一打四十二,四十二打四十三這種越級…”他琢磨了一會兒,一臉向往地說道:“好像很刺激呢。”
周飛負手而立,冷冷道:“準備好便放馬過來吧。我周飛從來不先動手,但我警告你,一旦動手,怎么收場,只有我說了算!”
周族眾人臉色都緊張起來,低聲道:“少主這次只怕麻煩了。”
“對手實在太強大了!”
“我看敗局占了九成九!”
一名漢子握拳眼含熱淚:“我周族人寧折不彎,就是必死也要一拼!”
“喂!喂!喂!”程宗揚叫道:“咱們不認識吧?替我助什么威呢?”
眾人同聲嗤笑道:“井底之蛙!誰給你助威?我們是給少主助威!知不知道我們少主每次都是越級挑戰,面對必敗的局面!我們這樣喊,他勝了才能給大家驚喜!讓我們對他佩服得更加五體投地!”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次我級別比他低好不好?”
“不能打!”那老者猛然省悟過來,急忙叫道:“少主!他級別不及你,如果動手,會壞了你的名頭!與比自己級別低的動手,雖然少主絕不會輸,但即使贏了也沒有加分啊!這場比試一旦傳揚出去,少主的追隨者起碼會少一半!請少主三思啊!”
周飛這位周族少主遲疑地停住手,過了一會兒沉聲道:“我覺得他不是四十一級,很可能是五十一級的修為!”
老者應聲道:“正是如此!險些被他騙過!”
程宗揚駭笑道:“幹得漂亮啊,周少主。不過這樣一來,我比你年輕幾歲,修為還比你高,天才的名頭是不是該換換了?”
周飛道:“你有三十五歲?”
程宗揚道:“說良心話,我還真沒這么老。”
周飛斷然道:“你瞞不過我!”說著他厲聲喝道:“我用的兵刃乃是大霸王天龍大王之大神槍!小心了!”
程宗揚感覺就像被人潑了一身的狗血,“你是大馬韓還是大辰韓人?怎么跟大字較上勁了?”
周飛狂喝道:“大弁韓!”說著從身後拔出一柄五尺長槍,飛身朝程宗揚直逼過來。
妖孽般的天才周少主拔槍而戰,槍尖的寒光仿佛一點流星劃破夜色,天際的群星也在他這一槍之下黯然失色——這是周少主和他的手下們說的。事實上程宗揚根本就沒看到周少主使槍的英姿。因為周少主身形剛一動,一個巨大的鋼鐵怪獸便直沖過來,“篷”的一聲將周少主撞得飛起,從天際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然後墜入深淵…
在場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嘴巴張成O型,呆呆望著場中多出的一頭黑殼黑甲的九天玄獸。那玄獸口鼻高高昂起,碰撞的地方連漆都沒掉,兩隻怪眼放出雪亮的光芒,霸氣十足。
武二“騰”地跳下車,大呼小叫道:“丫頭,你撞著人了!”
車窗中露出小紫嬌俏的玉臉,只不過她已經從旁邊的副駕駛換到了主駕駛席上,纖美的玉手握著那隻比她還大的方向盤,神情似笑非笑,一點都沒有新手出事故的緊張感。
蕭遙逸靠在窗邊一迭聲道:“撞到哪兒了?撞到哪兒了?”
徐君房顫聲道:“一個大活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眾人呆了半晌,那老者才揪著頭髪叫道:“這…這…怎…怎么回事?天…天啊!”
程宗揚急忙道:“車禍!車禍!別緊張,就是一起普通的車禍!別傻站著!趕緊去找周少主!失蹤沒辦法要保險!”
周族眾人亂紛紛涌到懸崖邊,程宗揚趕緊跳上車,等武二郎和徐君房上來,“呯”地合上車門,然後掛上擋一踩油門,車輛猛地沖上奈何橋。
程宗揚把小紫擠到一旁,一邊換擋提速,一邊叫道:“死丫頭!我說你一路怎么不說話呢,原來在打它的主意!幹!你怎么會開車的!”
小紫抱著雪雪道:“上面的圓盤管方向,下面兩個鐵板,一個進,一個停,中間的桿可以調速度。好簡單呢。”
“這么簡單你還會撞到人?”
小紫笑吟吟道:“人家是故意的。”
“等等!死丫頭,這事兒我得先和你說明白——這叫汽車,是交通工具,不是兇器!不是專門用來撞人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如果是撞人的,前面起碼要裝個沖角吧。”
小紫撫著粉腮想了想,笑道:“程頭兒,你的主意真好呢。”
“喂!我不是出主意讓你去撞人的…”
蕭遙逸挽著袖子道:“讓我來試試!”
“這是太泉古陣,不是駕駛學校!”
“哇!圣人兄,你重色輕友啊!”
“死狐貍,你怎么才知道?”
朱老頭忽然道:“哎!哎!打起來了哎!”
一群人都擠到車窗邊,“哇,真的啊!”
右邊四條車道空蕩蕩的,左邊卻是人聲鼎沸。幾名頭頂閃著紅藍光芒的機器人發出一陣怪聲,然後用人類的語言道:“警告!警告!本橋屬于高速公路,限低速六十公里,嚴禁畜力拖車、逆向行駛等各種違規行為。一旦違反交通規則,對當事人處以七至十四天拘留!”
“兄弟們!并肩上!殺了這些條子!”
“別管他!咱們繞開!”
“合則力強,分則力薄!大伙聯手才是上策!”
廝殺聲中,另一名機器人用冷漠的電子聲道:“警告!警告!立即停止襲警行為,否則我們將采取法律規定的自衛措施。”
燕三振臂一呼,“兄弟們!跟我來!”
徐君房在車內叫道:“看!守橋力力士的暗器!”
程宗揚趕緊去看,卻見一名機器警察抬起手臂,亮出肘下一柄巨大的槍械,接著“呯”的一聲巨響,燕三慘叫著撲倒在地,整條大腿幾乎被槍彈打斷,場面慘不忍睹。
那群人也有高手,一柄開山斧趁亂狂劈過來,將機器警察的槍支擊飛,接著雙方一團混戰。
對向車道一片混亂,這邊程宗揚將車速保持在六十公里以上,一路無驚無險地駛過奈何橋。
當車輛穿過橋頭的石拱,徐君房終于鬆了口氣,他回頭張望著,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就這么過來了?”
武二大咧咧道:“瞧你吹得!二爺還以為多了不得呢!”
徐君房爭辯道:“若非程公子能使動這九天玄獸,哪兒這么容易過呢?”
程宗揚道:“限低速六十公里,百米六秒,還要一口氣跑上三千米,全程不超過三分鐘——老徐,真有人能用輕功穿過來嗎?”
“當然有!”徐君房叫道:“那不就是嘛!”
程宗揚往倒車鏡里看了一眼,果然一個火紅的身影沿著橋欄疾掠而過,正是瑤池宗奉瓊三仙子之一的朱殷。
程宗揚“嘖嘖”兩聲,“真了不得啊。能有這等輕功的,整個六朝也沒多少吧?朱老頭,別說你不知道還有別的方法過這奈何橋。”
“有啊。”朱老頭樂呵呵道:“橋上走不了就走橋下,輕功要是差點兒,用壁虎功從橋底一路游過來也是個法子。”
“…那還不如練輕功呢!”
程宗揚從倒車鏡中看著朱殷的身影,忽然咧嘴一笑,放慢車速。朱殷輕風般掠來,擦肩而過時訝異地看了眼這頭疾馳的九天玄獸,待看到里面竟然有人時,神情頓時一滯。
程宗揚看準時機,猛地一打方向,汽車幾乎貼著朱殷的纖腰駛過,車身帶出的狂飆將朱殷火紅的長裙卷起,宛如風中一朵火紅的薔薇。
朱殷飛身避開,玉臉驚得雪白,待看清車內那年輕人戲謔的神情,頓時惱怒得握住劍柄。
程宗揚打開車窗,與蕭遙逸一道擠眉弄眼地吹了幾聲口哨,眼看著朱仙子的俏臉由紅轉青,才猛地一踩油門,車輛瘋狂提速,把朱殷遠遠甩開。
武二道:“程小子,你這可不地道啊。一個娘兒們,你跟她鬧啥別扭呢?”
“我沒撞過去就是好的。”
隔了一會兒,程宗揚道:“她是瑤池宗的。”
武二道:“程小子,你和瑤池宗有仇?”
程宗揚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小狐貍,墨楓林有下落嗎?”
蕭遙逸道:“四哥專門去截過他一次,被姓墨的溜掉了。這次秦太監來太泉,不知道他會不會跟來。”
藏鋒道人因為力竭而斷然自盡的場景,自己還歷歷在目。六朝六大宗門,與星月湖大營的關系都不怎么樣,其中最惡劣的,似乎就是瑤池宗。別人來太泉古陣還有可能是尋寶的,瑤池宗肯定是來找岳鳥人報仇的。
小紫笑道:“瑤池宗有些事很有趣呢,程頭兒想知道嗎?”
“你那個小侍奴?”
小紫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沒有記錯,驚理也出自瑤池宗。但程宗揚有些懷疑,驚理資質也不算差,如何會成為瑤池宗的棄徒?
徐君房怕暈車,照程宗揚的吩咐,一直扶著椅背,伸頭看著前方,忽然驚叫道:“迷魂橋!這么快就到了迷魂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