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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客行依主人

  張少煌持觴過來,「程兄,蕭哥兒不言語一聲,就一個人去了江州,還當我們是兄弟嗎?蕭哥兒在建康就跟你最交好,這杯酒你要替他喝了!」

  程宗揚有些心虛地接過酒觴,這些天自己沒少跟他姊姊斯混,每次到宮中,他那位寵妃姊姊都變著花樣服侍自己高興。這位張侯爺都蒙在鼓里,把自己當成兄弟,這時見面,免不了臉上有些訕訕的。

  程宗揚乾笑兩聲,「小侯爺怕見到各位兄弟舍不得,走時沒讓一個人去送。

  這杯酒,我替他乾了!」

  張少煌坐在席旁,醉醺醺道:「程哥兒,你們不會有什么事瞞我吧?」

  「沒有!」程宗揚道:「建康有什么事能瞞過張侯爺的耳目?」

  張少煌抓起酒觴狂飲一口,然後呼了口氣,低聲道:「我信得過程兄。」說著轉身叫道:「桓老三!咱們拼一場!誰輸了,爬到朱雀橋去!」

  「比就比!還怕你不成!」

  祁遠進來,低聲道:「有位客人送了厚禮,卻不肯進來。」

  「哦?什么厚禮?」

  祁遠道:「說來古怪,一個純金打造的嬰兒。」

  程宗揚手一晃,良久道:「客人是不是姓徐?」

  「沒留名,不過是位大和尚。」祁遠小聲道:「我瞧著,那和尚倒像殺過人的。」

  程宗揚沉吟片刻,「明天你派人去佛窟寺,用我的名義敬獻些香油錢。」

  祁遠點了點頭,自去招呼客人。

  程宗揚心知肚明,這份賀禮是徐度徐司空送來的。自己送還他的小孫子,換來一個純金打造的嬰兒,這份量有夠重的。

  云蒼峰舉盞與他輕輕一碰,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

  程宗揚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能有這樣的結果,最好不過。」

  云蒼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自己面子確實不小,手下兩個兄弟成親,結果云家有云三爺親至,張家、桓家、謝家、阮家…建康有數的世家差不多都有人來,連徐司空也送來禮物。如果小狐貍還在建康,不知道該有多熱鬧呢。

  堂上一陣喧鬧,卻是謝無奕喝得快意,擁著蘭姑索吻,周圍那些世家子弟拍案大笑。

  蘭姑笑靨如花,翠綠的衣袖褪下半截,露出兩條雪滑的玉臂,毫不在意地擁著謝無奕的頸子,紅唇微分,丁香暗吐,讓他狠狠親吻一番,這才推開他,調笑道:「謝爺缺了兩顆牙齒,正是狗竇大開。」

  「說得好!」桓歆大笑道:「咱們謝爺前幾日跟我打賭,說他能把長安來的那位女捕頭勾上手,結果剛說了幾句,就被人家迎面一拳,打掉兩顆門牙!長安六扇門的人也敢調戲,謝爺這回的臉面可露大了。」

  「缺了兩顆門牙又如何?」謝無奕吟嘯一聲,然後得意洋洋地說道:「猶不廢我嘯詠!」

  「世間風流!正在我輩!」張少煌叫道:「謝兄此語,當浮一大白!」

  眾人轟然痛飲,連石超也喝了不少。

  程宗揚涕笑皆非,謝無奕居然去調戲泉玉姬,膽子真夠大的。那個女捕頭冷冰冰的,感覺跟個機器人差不多。被她揍一拳只掉了兩顆牙齒,看來泉捕頭很給他留了點面子呢。

  天色漸晚,眾人依然興致不減,堂上紅燭高燒,廊上的大紅燈籠依次亮起,院中燃起丈許高的火堆,外面的流水席酒肴流水般送上。金谷園的大管家谷安也過來幫忙,他與祁遠極是相得,雖然賓客絡繹不絕,兩人忙得不可開交,但諸事都有章法,前後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張少煌舉觴道:「誰無兄弟?如足如手!程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兄弟大喜,大伙再乾一杯!來來來!吳兄弟!飲了!」

  吳三桂與他碰了一杯,仰首喝得乾乾凈凈,粗聲道:「謝侯爺!」

  「什么侯爺?在這兒就是張兄弟!」

  堂上秦會之舉起酒盞,「我敬張兄一杯!」

  張少煌來者不拒,與秦會之對飲一杯。

  秦會之又斟滿酒,叫道:「桓兄!」

  桓歆也不含糊,換了大觥與秦會之痛飲。

  秦會之一一敬過滿座諸位賓客,每次都是滿滿一杯,酒到杯乾。最後他走到程宗揚面前,沉聲道:「敬公子一杯。」

  程宗揚低笑道:「好你個死奸臣,真能喝啊。」

  秦會之一笑,先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躬下身,雙手托杯,舉過頭頂,將酒觴舉到程宗揚面前,朗聲說道:「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強!猛虎依深山,愿得松柏長!」

  秦會之聲如龍吟,震得堂上屋瓦皆動。

  桓歆撫掌叫道:「說得好!」

  程宗揚接過酒觴,靜靜看著秦會之,然後笑道:「會之,沖你這四句,我要跟你碰一杯!來!」

  程宗揚拿起斟滿的酒觴,遞給秦會之,兩人舉杯一碰,仰首飲乾,喝得涓滴無存,然後相視而笑。

  突然間,外面又熱鬧起來,只見吳戰威新衣新帽歪到一邊,背著新娘在院里狂奔,一邊叫道:「三圈就三圈!我說老四!你再逼我,我可不跑了!」

  穿著嫁衣的柳翠煙滿面通紅,羞不可抑地伏在吳戰威結實的背脊上,眼中卻滿滿地都是笑意。

  「呼」的一聲,火焰升騰,來自戲班的俳伶攀到桿頂,張口吐出一團鮮紅的火焰,曲樂聲與叫好聲響成一片。

  程宗揚站起身,舉杯道:「今日一會,便是永恒。沒想到在這里能結識這么多朋友,是我程宗揚的運氣…」他低頭想了片刻,然後抬頭笑道:「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乾了!」

  喜宴一直持續到深夜,賓客散後,喝得一塌湖涂的程宗揚被芝娘扶著回房,路上又吐了個昏天暗地。

  芝娘低聲埋怨道:「喝那么多干嘛?看你吐的…」

  程宗揚喘了口氣,「人呢?吳大刀他們去哪兒了?剛才他和新娘敬酒,不是還在喝嗎?」

  芝娘掩口笑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當然在洞房了。你再拉著人家喝酒,只怕翠煙姑娘今晚就要獨守洞房了。」

  「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值千金…芝娘,今晚咱們兩個也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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