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程宗揚拉開背包,拿出一疊賬本、「我這次來就是請你幫忙的。
不是我偷懶,實在是不專業,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了。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白忙,這些書,還有這個釵子…」程宗揚掏出帶來的書籍,還有一支充滿南荒風情的攢珠發簪,笑嘻嘻道:「都是給你的。」
云如瑤接過來,好奇地看著那支尾部攢成大象形狀的珠簪,「這是簪子,不是發釵。」
程宗揚抓了抓頭,「有區別嗎?」
「釵是雙股,簪是單股。」云如瑤看著賬本,「你真的經商嗎?」
「那當然。好幾本賬呢,」程宗揚長嘆道:「這東西看得我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云如瑤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接過賬本翻了一下,「是織坊生意?」
程宗揚道:「剛開張,所以來找你幫忙。」
云如瑤一目十行地翻看賬本,不多時便看完一冊,然後又拿起一冊,過了會兒道:「你織的東西好古怪。」
「也沒什么古怪啦,就是些衣服、襪子。」程宗揚拍了拍背包,笑道:「我帶了樣品,一會兒給你。」
不到一刻鐘,云如瑤便看完了四冊賬本,她合起賬本,「前面三冊都是以前的。因為棉絲漲價,原主人一年下來虧空了五百來貫,難怪作不下去。」
五百貫折五千銀銖,不是個小數目,程宗揚道:「怎么虧空這么多?」
「尋常織坊都是織造,織出絲綢布匹販賣。這家盛銀織坊不只織造,還有剪載成衣,人手比尋常織坊多了許多,工錢又高出了許多。遇到年景不好,免不了要賠錢。」
這就是貪大求全的惡果了。但如果盛銀織坊不帶剪裁,那妖婦未必會買。程宗揚道:「我接手有一個多月,現在虧空有多少?你折成銀銖吧。」
云如瑤應口道:「一共是二千一百七十八銀銖。」
程宗揚嚇了一跳,「有這么多嗎?我才接一個多月,怎么快趕上人家半年的虧空了?」
「原主人雖然賠錢,還有賣出貨物的進項貼補,你這里一筆收入都沒有。」云如瑤沒有再翻賬冊,隨口列出數字,「織坊有織工三十二人,每人每月八個銀銖,裁工十二人,每人每月十個銀銖,雜役十四人,每人每月五個銀銖。加上坊里幾位主管,一個月下來,工錢一共是五百六十六銀銖,織機修護、房屋粉刷,茶水炭火,還有牛乳,一共用去二百一十二銀銖。最要緊的是上月購買織物的貨款,賬上還有一千四百銀銖的欠債。」
程宗揚叫道:「上月買什么織物了?」
云如瑤翻開賬本,指著上面的賬目道:「上月初購買了一批衣物,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看價格頗為貴重。」
程宗揚黑著臉看著那筆賬,這會兒他八成已經猜到,那是蘇妖婦為了醉月樓開張,給樓里的姑娘們購置的衣物,都列在織坊賬內,結果現在落在自己頭上。
「有幾樁奇怪的事。一個是上月進了批絲料,卻沒有購置的款項,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其次是改動織機,把以往的織料全停了,都在織這些霓龍絲,卻沒有售賣;第三是織出的成品數量少了許多,用料反而是襪子最多,」程宗揚心知肚明,蘇妲己接手後,織坊全力趕制霓龍絲,為了紡織那些比繭絲還細的絲料,肯定要改進織機。至於織出的情趣內衣,內褲用料最少,其次是胸罩,絲襪用料最多。云如瑤只從賬上分析,當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如瑤抬起眼,「一雙襪子用一尺布就夠了,什么襪子要將近七尺的布?」
「就是這個。」程宗揚從背包里拿出一只紙袋,「這是給你的。」
云如瑤打開紙袋,不由一愕,「這么細的絲…是上面寫的霓龍絲嗎?」
「怎么樣?」程宗揚得意地說道:「漂亮吧?」
「好長呢。」云如瑤拿出襪子看了看,不解地說道:「這么薄的絲,只能作窗紗的,怎么能穿呢?」
「你試試就知道了。」程宗揚笑道:「這可是號稱女人第二層皮膚呢。愛美的寧肯不吃飯也要買一雙來穿。」
云如瑤將信將疑,「男人為什么不穿呢?」
「這個…」男人只有變態才穿吧。
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程宗揚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沒想到你算的這么快。」說著他把那堆書遞給云如瑤,笑道:「這些書是給你的,你先看,我把你說的都記下來。」
云如瑤不在意地放下紙袋。程宗揚要了張紙,記下云如瑤算出的結果。毛筆自己一直用不慣,但沒有別的筆可用,只好趕鴨子上架,字雖然沒錯,但寫得歪歪扭扭,很有些不堪入目。
云如瑤起初有些好笑,等他寫到紙上,卻露出訝色,「你用的是阿剌伯數字嗎?」
程宗揚停下筆,「你怎么知道?」
「聽說這種數字是從天竺傳來的。因為記數方便,商人們私下使用,不知為何叫阿剌伯數字,平常很少有人用的。」
程宗揚笑道:「現在你相信我真的經過商吧。」
云如瑤算出的賬目精確到個位,自己直接抄下來就行,不用費半點腦子。程宗揚暗算慶幸自己請的幫手夠水準,等他抄完,云如瑤正坐在旁邊,翻看自己帶來的一冊書。
她柔頸低垂,一縷發絲從鬢側懲戒下,嬌俏的鼻尖像白玉雕成一樣秀美,纖軟的玉手握著書卷,星眸流露出迷人的光彩。燭影搖紅,燈下的玉人猶如一副靜謐的圖畫,程宗揚不知不覺看得出神。
漸漸的,云如瑤青黛般的彎眉微微顰起,露出一絲迷茫的神情。
程宗揚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這段好奇怪…」
程宗揚伸過頭,只見那是冊手抄本,發黃的書頁上寫著——兩人摟過脖子來親嘴咂舌。婦人便舒手下邊,籠攥漢子。彼此,漢子乘著酒興,順袋內取出銀托子來使上。婦人用弄,見奢棱跳腦,紫強光鮮,沉甸甸甚是粗大。婦人解去小衣,,,任那漢子捫弄把玩。婦人乃蹺起一足,以手導那話,。那漢子摸見婦人,肆行…
程宗揚一把搶過那本書,翻過來一看,封面赫然寫著「金瓶梅」三個大字,旁邊小字注著:第三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