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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雲奸商

  程宗揚道:「那妖婦也受了傷,有些日子不會出來了。」

  云蒼峰見他無恙,也放下心來,點頭道:「昨日祁遠過來見我,已經接了石灰坊加緊燒制,又按你的吩咐雇人挖掘粘土,不知道小哥又有什么手筆?」

  作為在那個世界最後的記憶,程宗揚對段強那句話印象極深,相信自己不會記錯。但僅僅一句話是否就能造出水泥,自己心里也沒有太多把握。程宗揚只好道:「云老哥不用急,有一二十天就知道分曉了。」說著問道:「云老哥今天找我不會是談生意的吧?」

  「怎么不是?而且是一樁大生意。」

  易彪與吳戰威知道他們有話要說,起身到前面去研討刀法。

  云蒼峰拂去衣上的落葉,良久道:「影月宗的人已經到了,三日內臨川王會遣使入宮問安,如果再不能面見陛下,便會聯絡朝中大臣到宮城要求面駕。」

  自己親眼見過,晉帝雖然還剩一口氣,但人已經死了一多半。臨川王只要不是白癡,這一著逼宮之後,緊接著便是舉事了。但程宗揚對臨川王的成功實在不看好——有蕭遙逸那個握著禁軍的小狐貍在暗處虎視眈眈,臨川王就是有十成把握也未必能得償夙愿。何況他還沒有十成把握。

  「日前尚書省五兵曹上奏,稱建康近郊湖澤多有流民,疑相聚為寇,請調禁軍剿滅。」

  云蒼峰雖然沒有明言,程宗揚也猜出這是云棲峰的主意,藉機把禁軍調離建康,好方便他們行事。程宗揚見云蒼峰神情古怪,笑道:「怎么?沒朝廷沒有答應嗎?」

  「書上丞相府,因為王丞相帶子弟跪辭鎮東將軍,耽擱了幾日,昨日原件退回。五兵曹早知道王丞相不欲生事,準備了滿篇道理,誠請丞相調遣禁軍。」云蒼峰苦笑道:「誰知王丞相答覆說——若不容置此輩,何以為京都?五兵曹準備的滿篇道理竟然一字都用不上。」

  程宗揚笑道:「這位王丞相還真寬容。」

  云蒼峰拈須長嘆道:「我們都小看了這位王丞相。王茂弘早年譽滿天下,豈是庸才。」

  程宗揚忍不住道:「既然這樣,王爺何必心急呢?再等些日子有何不可?」

  云蒼峰道:「箭在弦上,不容不發。只怕遲則生變。」

  剛才說到「王爺」兩個字,程宗揚心里一動,想起徐寄臨死前的喊叫。

  「在鷹愁峪伏襲我們的州府兵,似乎與一位王爺有關,云老哥覺得會是哪位王爺?」

  云蒼峰已經參詳良久,始終不得要領,搖頭道:「朝中王侯雖多,能使動州府兵的卻少之又少。除了臨川王,再想不起第二位來。」

  程宗揚嘆了口氣,連云蒼峰都猜不出來,自己也不用想了,除非徐寄再活過來才有答案。這條線索看來就此中斷了。

  云蒼峰忽然站起身,朝程宗揚鄭重地施一禮。

  程宗揚連忙避開,「云老哥,這是做什么?」

  「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小哥援手。」

  程宗揚暗叫糟糕,硬著頭皮道:「云老哥有什么事盡管直說,能幫上忙的,小弟絕不推辭。」

  「老五糾集亡命徒逾千,可惜盡是烏合之眾。程小哥在南荒已經嶄露頭角,鷹愁峪一役更是聯合諸府家丁大敗水師精銳,臨陣不亂,指揮若定,擅長統籌烏合之眾有目共睹。老哥知道你不愿趟此渾水,只是此事關系我云家乃至大晉興衰榮辱,不得不赧顏向小哥求援。」

  程宗揚品味半晌才明白過來,「你讓我去指揮云五爺召集的亡命徒?干!你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

  「若非小哥熟悉宮中路徑,老哥也厚不下臉皮來求你。」

  程宗揚叫道:「云老哥,你這不是厚臉皮,純粹是硬起心腸讓我去送死!讓一個小商人帶一幫不認識的人闖進宮里造反,這么天才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云蒼峰攤開手,「但凡有半點主意,老哥絕不會來麻煩你。可惜老五手下悍匪不計其數,將才卻難得一見。」

  「將才還不好找?易彪算一個吧?要論打仗,我給他當徒孫都不夠!」

  云蒼峰苦澀地說道:「易彪分身無術。若易虎還在…唉…若程小哥執意不肯援手,老哥只有…」說著云蒼峰一撂長袍,作勢欲跪。

  程宗揚連忙扶住,陪笑道:「易彪分不開身,還有別人。秦會之你知道吧?還有吳長伯,這兩個一文一武,可都是一等一的干長!」

  云蒼峰搖頭道:「這兩人雖是英才,怎及小哥威望昭著?」

  「我有什么威望啊。老哥放心,會之和長伯絕不比易彪差!身手更是比我高明百倍!讓他們兩個去,比我強多了!」

  程宗揚舌燦蓮花,幾乎把秦會之和吳三桂吹噓成天神下凡。才好不容易打動云蒼峰。

  云蒼峰猶豫半晌,終於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程宗揚剛松了口氣,忽然張大嘴巴,一手指著云蒼峰,半晌才叫道:「云老哥!你就這么算計我啊!」

  云蒼峰一改戚容,大笑道:「老哥怎么舍得讓你孤身犯險?」

  程宗揚終於回過味來,云蒼峰起初打的就是秦會之和吳三桂的主意,卻口口聲聲請自己幫忙,自己果然上當,不但把秦吳二人雙手拱讓,還覺得自己辜負了別人的心意。

  程宗揚啼笑皆非,「奸商啊奸商,連我這么老實的人你都不放過。」

  云蒼峰撫掌笑道:「從南荒我就打你手下人的主意,沒想到到了建康,還是要走這條老路。」

  程宗揚冷靜下來,問道:「聽說云家主事的是六爺,自從小弟來建康一直無緣得見。難道這等緊要關頭,還要靠云老哥自己奔走?」

  云蒼峰道:「我們云家這一代兄弟七人,老哥排行第三。幾位兄長和兄弟陸續故去,現在還能做事的,只有老哥我,老五和老六三人而已。不瞞小哥說,六弟一直在洛都、長安、咸陽、臨安等地奔走,晉國一旦政局生變,能否得到天子認可,至為重要。」

  這確實是件大事。如果無法得到天子認可,即使臨川王政變成功,也難以坐上帝位。

  云蒼峰得了兩個力助,心懷大慰,笑道:「鄙宅清云荷舫夜景頗有一觀,小哥若有閑暇,不妨帶上會之和長伯來園中消暑。」

  程宗揚知道他是邀兩人到宅中詳談,說到底自己對政治仍不怎么感興趣,本來想拒絕,但隨即想起一事,心頭微動,當即一口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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