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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重修武功

  武二郎僵硬的臉擠出笑容,「兄弟,兄弟!別急啊。」

  程宗揚暗暗松了口氣,只要武二郎上套就好辦。他順勢坐下來,「二爺知道蘇荔為什么要走嗎?」

  武二郎臉色頓時一黑。

  「人家可都是為你好。」程宗揚推心置腹地說道:「你聽蘇荔說過吧,她們花苗那地方不太平,周圍好幾個部族,整天打過來打過去。她三個哥哥都是被打死的--你明白了吧?」

  武二郎愣了一會兒,「我明白什么啊?」

  「這腦袋--怎么就這么笨呢?」程宗揚道:「你想啊,你娶了她,你就是花苗族長的男人,碰到打打殺殺的,還不第一個上?我知道二爺你能打,可那是從前不是?現在…」

  武二郎臉色灰下去,半晌才道:「二爺武功是廢了,可人沒廢!不就是打架嗎?二爺怕過誰啊!」

  啪!啪!程宗揚鼓起掌來,神采飛揚地說道:「要的就是二爺這句話!武功廢了還可以重新練!二爺怕過誰啊!」

  程宗揚見火候已到,這才拋出誘餌,「有篇功法的口訣,不知道二爺聽過沒有--」程宗揚低聲道:「九陽之道,為神、為氣、為精。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武二郎皺眉道:「這是什么玩意兒?」

  「你別急啊,后面還有呢--是故虛化神,神化氣,氣化精,精化形,形乃成人。萬物含三,三歸二,二歸一,知此道者怡神守形,養形煉精,積精化氣,煉氣合神,煉神還虛,神通乃成。」

  程宗揚輕輕道:「這九陽神功,二爺聽說過吧。」

  武二郎虎軀一震,「太乙真宗的九陽神功?你怎么會…」

  「噓!」程宗揚看了看周圍,「這篇九陽神功的口訣,是王哲親自傳授給我的。他說過,這篇東西不能留文字。我現在念給你聽,你默記下來。」

  武二郎穩穩神,「這是太乙真宗的鎮教神功。外人想聽都聽不來,你就這樣傳給我?」

  「口訣是口訣,能練到什么火候還得看個人。」程宗揚道:「二爺的刀法沒有藏私,我拿這篇口訣換的過吧?」

  武二郎卻不占這個便宜,「我的刀法是謝你救命的。這篇口訣,二爺無功不受祿。」

  程宗揚看了他一會兒,「龍神那一爪,別人躲不開,二爺怎么會躲不開?這篇口訣是我替凝羽謝你的。」

  武二郎還要再說,程宗揚道:「蘇荔族長說了,只要你武功恢復到八成,盡管去花苗找她。」

  武二郎立刻精神煥發,一張虎臉都放出光來。

  挑起武二的興頭,程宗揚又潑了盆冷水,「重修武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二爺估計自己得幾年?五年呢?八年呢?十年夠不夠?我知道二爺不著急,可有人急啊。你去得晚了,說不定人家孩子都一堆了。」程宗揚道:「這九陽神功再怎么也比你以前練的強點吧。」

  武二郎「啪」地在他腦后拍了一巴掌,「廢什么話呢!神通乃成后面那句呢?」

  九陽神功的口訣并不長,程宗揚念誦幾遍,讓武二郎一字字記在心中。

  武二郎知道這篇口訣非同小可,一反平常大大咧咧的樣子,神情極為慎重。他反覆念誦,直到一字不差,一個晚上的時間已經過去。

  程宗揚抹了抹被露水打濕的臉,笑道:「武二,該說的都說了,你們也該上路了。有云老爺子照顧,你就在建康好好養傷。等你武功恢復,我帶八抬大轎到花苗去給你把人接回來。」

  武二郎搖了搖頭,「我不去建康。離開南荒后,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修煉。到時我會去找你。」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你要走,我也不攔你。不過,工錢還沒給你結呢。」

  武二郎鼻孔里哼哼兩聲。

  「咱們說好的,一個月兩枚銀銖。」程宗揚從背包里取出一只錢袋,推到武二郎面前,「帶上吧。」

  錢袋里鼓囊囊盛滿銀銖,武二郎不客氣拿過來,揣到懷里。

  良久,他拍了拍程宗揚的肩,「多謝了,兄弟。」

  「自家兄弟還說這些。你不想去建康就不去吧。好了,一會兒上路,過了那片林子咱們就分手。對了,我可警告你--」程宗揚叮囑道:「沒練成之前,你少去騷擾人家蘇荔。」

  「這邊!這邊!」朱老頭中氣十足地叫道。

  眼前的莽莽叢林仍和他們當初來時一樣,以前開出的道路已經被滋生的灌木覆蓋,看不出絲毫痕跡。當日開路的五個人中,謝藝已經身故,易虎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武二郎武功全廢,吳戰威和易彪重傷北返,自己能好端端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祁遠抹著汗道:「這老頭還真有點道行。這么密的林子,我老祁能分出方位都算是好的,他還能找到路。」

  程宗揚將一根攔路的長藤砍斷,「老四,跟我們一道去建康得了。五原城有什么好的?你巴巴的非要回去。」

  祁遠嘿嘿笑了兩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掌柜的拿了錢讓我走南荒,我總得回去給她個交待吧。」

  「你們那位蘇夫人可不是什么好鳥…」說著程宗揚朝旁邊瞥了一眼,板著臉道:「還有你!你也非要回去!」

  凝羽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程宗揚嘆了口氣,嘟囔道:「看來我得想想辦法,把白湖商館兼并過來。」

  祁遠笑道:「程頭兒,我瞧著你像干大事的人。兼并商館,這事老祁想都沒想過。」

  「干什么大事啊。」程宗揚嘆道:「我就想要幢大點兒的房子,手里有一點錢,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

  「那日子老祁也過過。」祁遠拿出已經干了的酒葫蘆,比個樣子抿了一口,「過不上幾日,就渾身發急。天生的勞碌命。」

  「咦,老四,」程宗揚道:「你那個相好的呢?叫什么…小津的。」

  祁遠老臉一紅,「我跟她說了,如果老祁命大,能活著回去,等安頓下來,我就去碧鯪族接他。」

  「一趟的事,你還要再回來一趟?走南荒有癮啊。」

  「回去把掌柜的事兒結了。說不定老祁再從南荒回去,就直接投奔你了。」

  程宗揚大笑起來,「好!好!」

  樂明珠在前面嚷道:「朱老頭!我找到紅土路了!」

  「瞧瞧,瞧瞧,還是樂姑娘能干!」朱老頭嘴上像抹了蜜一樣稱贊道。

  路旁的四煞草結還掛在原地,似乎沒有人碰過。樂明珠踮起腳尖,「村子在哪兒?朱老頭,你說村子里有好吃的,是不是真的啊?」

  「可不是嘛。你上次跟花苗人住在野地里,我們可享福了,那烙餅子,香噴噴,油乎乎…」

  「得了吧。」程宗揚朝朱老頭腦后拍了一把,「還烙餅呢,上次連熱水都是我們自己燒的。」

  山村被大片大片的蕨類植物覆蓋著,只有那間石屋孤零零矗立在山坡上。

  忽然,一道墨線出現在天際,翻滾著飛速涌來。

  「不好!要下暴雨。」祁遠急忙拉住兩匹馬的韁繩,「快走!快走!」

  南荒的雨說下就下,剛才還晴空萬里,轉眼就暴雨傾盆。眾人沒來得及趕到村寨,就被暴雨阻在路上。

  雨點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四周漆黑如墨,裸露的紅土路泥濘不堪。程宗揚腳下一滑,跌到小徑旁的灌叢中,半身立刻沾滿泥水。他勉強撐起身體,手掌按到藤葉下一個圓圓的物體。

  一股寒意掠上心頭,程宗揚抓住藤蔓,奮力一扯。

  一道閃電照亮天地,到四野茂密的植被在風中掀起海一樣的波濤。程宗揚額角像被一根尖針扎中,一陣刺痛。

  那是一只骷髏頭骨,空洞的眼窩長出青草,張開的頜骨仿佛正在對著自己大笑。

  程宗揚仿佛握著一條毒蛇,手臂汗毛乍起。他大叫一聲,扯開藤蔓,綠葉蔭蔭的藤條下,白骨森森。無數人骨胡亂疊在一起,半埋在土中,一直延伸到土徑邊緣盡頭。

  遠處一片瑩白的光芒亮起,轉瞬又被黑暗吞沒。程宗揚認出那是凝羽的月光盾,厲聲叫道:「凝羽!」

  雷雨聲交織在一起,叫喊聲剛一出口就被狂風攪散。接著又一道閃電亮起,四野空曠無人,凝羽、樂明珠、祁遠、朱老頭都不見蹤影,天地間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伴著這些白骨,立在驚雷驟雨間。

  程宗揚大叫一聲,扔下藤蔓,奮力向小徑爬去。

  村口的四煞草結…

  花苗人的畏懼…

  從門板中生出的發絲…

  沉默的村民…

  「朱老頭!你這個天殺的王八蛋!」

  程宗揚又驚又怒,沿著小徑朝山村狂奔,只想把朱老頭拉過來,給他來一刀狠的。

  一道閃電在面前落下,程宗揚駭然停住腳步。

  香樟樹下露出一頂素花紙傘。一個女子舉著傘,靜靜立在雨中,她穿著一襲杏黃單衫,烏亮的頭發梳在腦后,猶如鴉翅。雨點落在傘上,交織成一片雨幕,她纖細的手腕舉著紙傘,似乎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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