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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花苗人

  一條長長的繩索從崖頂飛落,繩索驀然繃緊,那女子挽住繩尾,順勢腰肢一折,落在藤橋上。

  那女子一手叉腰,笑吟吟看著眾人,火辣辣的美目顧盼生輝。她比程宗揚還高出一個頭,身材更是超過一米九。富有立體感的五官帶著雕塑的美感,一雙鳳目猶如點漆,黑白分明。

  那女子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澀,美目從眾人臉上一一看過,眼神大膽而又火辣。高而挺直的鼻梁,豐滿的紅唇,有著令人驚詫的美艷和大氣。

  她長髪挽成盤髻,偏向一側,幾乎蓋住白玉般的左耳。髻旁戴著一朵艷麗的紅花,像一側臉頰映得嬌紅。上身束著一條紅巾,豐挺的胸脯高高聳起,飽滿渾圓而又碩大。衣間露出潔白的腰身,腰上系著一條火紅的褶裙,褶裙兩角系在腰側,挽了一個花結,結上掛著一隻皮囊。褶裙挽結的一側分開,露出一條雪白而頎長的美腿。

  在她大腿外側,有一處青黑色的紋身。盾狀的紋身嵌在白生生的肌膚上。上面兩條細而繁復的花紋,繞過豐潤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大腿內側,就像一條黑色的蕾絲花邊,將雪白的大腿襯得更加白美圓潤。

  那女子鬆開繩索,朝眾人走來,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位貴客是虎神的後裔?”

  她皮膚極白,走動時紅裙間裸露出大片大片白膩的肌膚,白花花映得人眼花繚亂。赤裸的潔白小腿和纖足染上植物綠色的汁液。

  祁遠低聲道:“是花苗。”說著悄悄伸了伸手指。

  順著祁遠指點的方位看去,只見那花苗女子頸中戴著一條金色的項鏈。金黃的鏈身滑過白膩的溝壑,落在胸脯上,鏈尾掛著一隻金燦燦的巨蝎,蝎目嵌著兩粒紅寶石,蝎尾彎轉如鉤。

  那女子看到面帶虎斑的武二郎,目光不由一閃,昂起頭用火辣辣的目光打量著他,笑贊道:“好魁梧的個子,怪不得是虎神的子孫。我是花苗的族長阿依蘇荔,你就叫我蘇荔好了。”

  武二郎咧開大嘴,“我叫武二郎,你叫我武二好了。”

  蘇荔笑道:“白武族離開南荒已經很久了,難得你還記得回家的路。”

  武二郎嘰哩咕嚕說出一串南荒蠻語,引得蘇荔眉開眼笑。看到武二郎一臉勤勉忠厚的表情,程宗揚打鼻孔里都冷笑出來。這廝一路好吃懶做,偷奸耍滑,劣跡斑斑,這會兒擺出這副嘴臉,也不怕雷劈了他。

  不知武二郎說了句什么,蘇荔笑得花枝亂顫,最後朝眾人道:“這里離崖頂已經不遠,山崖上有我的族人,大家有力氣的,就攀著繩子上去,馬匹用繩索系上來。好不好?”

  這有什么不好的,誰也不想拐回去再走回頭路,大伙都是千情萬愿。當即蘇荔先攀繩而上,吳戰威按老規矩打頭,這次卻被武二郎一把拽住。

  程宗揚訝道:“武二,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這一路上,你什么時候打過頭,開過路,砍過一片樹葉?”

  武二郎哼哼兩聲,擠開吳戰威,抓住繩索就往上攀。等他攀上丈許,程宗揚兩手攏在嘴旁,高聲道:“武二!快著點兒!一會兒就看不見人家白光光的大腿了!”

  武二郎一個趔趄,險些從繩上栽下來。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先下來打扁程宗揚的臭嘴,最後還是決定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頭也不回地朝上攀去。

  程宗揚道:“花苗的族長怎么帶個金蝎子?”

  祁遠道:“花苗原來就叫花蝎,據說她們的祖先原本是天女,跟一隻天蝎成了夫妻,才有了花苗這一支。南荒人也不都是天生孤僻,花苗跟白夷就極好客。嘿嘿,花苗的女人比男人勢大,說不定這族長會看中了武二郎。招他當個上門女婿。”

  程宗揚笑道:“哪還不快點,別讓武二五迷三道,把咱們白湖商館的臉面都丟到南荒來。”

  那些護衛身手矯健,這會兒絕路逢生,鼓足力氣攀上山崖。程宗揚怕後面沒有好手壓陣,示意凝羽留在後面,自己跟著攀了上去。

  饒是程宗揚已經有了內功根基,這二十多米的長索爬上來,也累得幾乎渾身脫力。武二郎倒好,跟蘇荔笑語晏晏,連一個手指都不伸過來。

  一隻手伸來,拉起程宗揚。那是個年輕的花苗漢子,他古銅般的臉上露出笑意,指了指自己道:“卡瓦。”

  程宗揚也指了指自己,“程宗揚。”

  卡瓦笑著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在崖下看著是晴天,崖上又是另一番光景。比山下更巨大的參天大樹連成一片,將光線隔絕在外,形成一片幽暗的森林。那根長繩就系在一棵樹上,幾名精悍的花苗漢子守在旁邊。

  上來前程宗揚心里一直在嘀咕,花苗的男子會不會跟蛇彝人一樣,都是些半人半蝎的怪物,這時才明白花苗為什么好客。

  那些花苗漢子和普通人看起來并沒有太多區別,皮膚有著古銅的亮色,手腳長大,臉頰和手臂上都刺著紋身,赤足葛衣,腰間帶著厚背砍刀,長相還頗為英俊。這樣的外表,當然不會被外來的行商視為異類。

  那些花苗漢子後面,還跟著一群苗女。她們穿著色彩鮮艷的筒裙,戴著華麗的銀飾。她們一個個皮膚雪白,身材婀娜多姿,對眼前這些陌生人毫不避諱,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笑意。

  那些花枝招展的苗女中間,有兩名少女分外引人注目。她們一個十七八歲,另一個十五六歲,不但衣飾比周圍的苗女更加精致,相貌也極為出色。她們筒狀的褶裙是鮮明的寶藍和鵝黃色,長及膝蓋,裙擺綴著孔雀的翎毛,短短的衣袖及肘而止,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和手臂。

  年長的少女身段略高,睫毛彎長而濃密,她微微低著頭,白美的脖頸中戴著一串紅珊瑚磨制成的珠鏈。另一個少女顯得更加頑皮,她白凈的腳踝上掛著一串銀制的小鈴,不時用腳趾去踩草叢間的蟲蟻,發出細碎的鈴聲,一邊用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程宗揚,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

  兩名花苗少女中間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那女子穿著金絲刺繡的紅裙,裙擺一直垂到腳踝。與周圍赤足的苗女不同,她是唯一一個穿著鞋子的,臉上還罩著一層潔白的面紗。烏亮的髪髻上圍著一圈白茸茸的狐毛,精致中充滿了神秘的風情。她粉頸低垂,在那些嬌美的苗女簇擁下,宛如一顆柔潤的明珠。光彩雖不奪目,卻沒有誰能掩蓋住她的光澤。

  商隊的漢子絡繹攀上斷崖,祁遠也跟了上來,他這一趟累得夠嗆,鬆開繩索兩臂還抖個不停。

  “不行了…後面的…都攀不上來…拿繩子拖吧…”

  包括幾名奴隸和雲蒼峰在內,剩下七八個體弱的還在下面,憑自己的力氣怎么也攀不上來。他們把繩索纏在腰上,那些花苗漢子一同用力,把人拖到崖上。

  繩索磨在山崖邊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那繩子本身的份量就不輕,加上人更顯沉重,五六名花苗漢子花了半個時辰,才拖上來兩個人三匹馬。想到下面還有三四十匹騾馬,就算拖到天黑也拖不完。那繩索雖然粗,卻是平常的麻繩,在崖側拖拽幾趟,已經開始磨損。

  謝藝在旁看著,眼見一名花苗漢子力氣不濟,上前解下身上的水囊,將水澆在繩上,然後挽住繩索幫花苗人一起拉。其余能攀到山頂的幾個,都不比程宗揚好多少,唯一稱得上龍精虎猛的武二郎這會兒洗得香噴噴的,仿佛跟蘇荔有說不完的話,讓人看著眼里心里一塊兒往外冒火。

  忽然程宗揚一拍腦袋,“老吳!砍段樹幹來!要這么長,這么粗的,越圓越好!易彪,你背的兵刃呢?撿一根鐵矛,兩柄鐵叉來。越結實越好!”

  吳戰威朝掌心唾了幾口,拎著刀進了森林,不多時按著程宗揚的吩咐砍了一段樹幹來。

  按程宗揚的指點,易彪揀出一根鑌鐵打制的長矛,豎著從樹幹中心穿過,然後把兩柄鐵叉尾部斜著固定在巖石間。程宗揚剝去樹皮,在樹輪上刻出凹槽,然後將鐵矛架在鐵叉兩股中間,手一推,木輪轆轆轉動起來。

  眾人都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擺弄這些做什么。那兩名花苗少女踮著腳尖朝這邊張望,連那個戴著面紗的女子也悄悄抬起頭。

  “把繩子搭到上面!”

  卡瓦將信將疑地把繩索搭在木輪的凹槽間,微微一扯,臉上頓時露出狂喜的表情。商隊的漢子都明白過來,一個個朝程宗揚伸出大拇指。卡瓦用蠻語向族人解說剛才的感覺,那些花苗漢子仍有些不信。

  卡瓦乾脆把他們都拉過來,輪流扯動繩索,那些花苗漢子才醒悟到其中的不同,看向程宗揚的目光也變得崇慕起來。

  這倒使程宗揚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樣簡陋的滑輪,祁遠他們肯定都知道,只不過一時沒有想到而已,倒讓自己揀了個便宜。

  面紗水一樣滑下,那女子悄然垂下彎長的玉頸。謝藝看著那隻轆轆轉動的木輪,眼神卻仿佛飄到別處,透出無盡的淪桑。那一瞬間,他似乎已經是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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