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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踏戰歌,悍然赴死!

  左武第一軍團的帥旗在風中飄揚,所有士卒從上到下都保持著沉默,似乎無視死亡的來臨。

  根據王哲的命令,天武營撤回山丘休整,受傷的戰士重新拿起武器,加入陣列。天策營在山丘下擺出一個半圓形的卻月陣,開始防守。而秦軍輕騎則從陣前突出,宛如一支箭矢,破開圍攻的羅馬士兵,直沖陣后。

  為了保持陣型,馬其頓軍團前進十分緩慢,以他們的速度,投入戰場還需要三十分鐘,戰局重新陷入僵持。

  王哲轉身說道:“月霜。”

  月霜驚喜地跳起來,“師帥!我一定把敵將的首級給師傅拿來!”

  王哲臉上露出一絲憐愛,他拂好月霜臉上散亂的發絲,然后道:“你立刻跟他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內陸。但不要去臨安,到唐國的長安去。”

  月霜一怔,“為什么?”

  “因為你不該上戰場。”王哲淡淡說完,然后轉頭看著程宗揚,“月霜就交給你了。”

  程宗揚還未作聲,月霜就憤然道:“我不跟他走!我要上陣殺敵!這個無恥小人,我——我殺了你!”

  昨晚羞于啟齒的遭遇月霜已經忍了很久,此時師傅居然讓她跟這個混蛋走,月霜再也按捺不住,說著從一名親衛腰間拔出長劍,朝程宗揚劈來。

  程宗揚魂飛魄散,王哲信手伸出兩指,挾住劍身,輕巧地將長劍奪在手中,然后劍柄一撞,封了月霜的穴道。

  “你的傷勢只有他能治好。”王哲神情嚴肅地說道:“記住,到唐國去,找李藥師。”

  文澤命人牽來兩匹最好的戰馬,備好清水、食物、弩矢、長劍,以及一袋錢幣,然后將月霜放在鞍上,交給程宗揚。他這一切都做得十分平靜從容,似乎不是即將赴死,而是在籌備一次遠游。

  月霜瞪大眼睛,滿眼都是憤怒和不甘。程宗揚卻看著慘烈的戰場,感覺身體像虛脫般無力。

  無數人影在戰場上拚殺,鮮血和殘缺的肢體不住飛起,連陽光也被飛濺的鮮血染紅。他不知道這場惡戰之后,會有多少人活下來,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離開。

  王哲道:“再有兩刻敵軍才能合圍。離開這里,一直向東南方向走。”

  程宗揚忍住胸口作嘔的煩悶感,勉強點了點頭。

  “記住那三件事。”王哲雙手一拱,鄭重說道:“拜讬。”

  程宗揚與他認識雖然僅僅一天,但對于這個唯一知道自己來歷的師帥,有著難解的親切感。此時見他向自己這個無名小卒施禮,程宗揚心頭一熱,“請師帥放心!宗揚一定不負師帥所托!”

  程宗揚吃力地爬上馬鞍,將那匹空馬的韁繩系在鞍側,然后扶住月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位穿著甲胄的統帥。

  究竟是什么支撐著他們?讓他們毫不畏懼死亡呢?是勇氣還是責任感?

  程宗揚無法理解他們的情懷。也許這些生活在古典時代的人都是白癡,也許他們有著另外的生存維度。一個更高的維度。

  就在這時,他聽到王哲的聲音,“到清遠去。在清江江畔的玄真觀,拆開錦囊。”

  …………………………………………

  血腥的戰場被拋在身后,喊殺聲越來越遠。有過兩次騎馬的經驗,程宗揚漸漸掌握了騎乘的方法,身體隨著馬匹的奔跑而起落,不再像以前一樣手足無措。

  馳出十余里后,馬其頓軍團的方陣終于逼近到山丘下。休整過的天武營士卒重新起立,僅存的秦軍僅能編成兩個方陣,他們互為犄角,以長對長,凝視著緩緩靠近的敵軍,沒有一個人退卻,也無路可退。

  一個蒼涼的歌聲響起,“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然后更多的歌聲應合。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秦軍的《無衣》唱罷,天策營唐軍的《燕歌行》響起。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秦軍的歌聲一如他們的重矛黑甲,古樸蒼涼,唐軍的歌聲則如同他們光彩奪止的明光鎧與陌刀一樣豪邁昂揚。

  立在山丘上的天霽營宋軍,則唱起了另一首著名的詩詞。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隨著歌聲,左武第一軍團的將士們義無返顧地沖向羅馬軍團、馬其頓方陣以及獸蠻武士的聯軍。

  在這個血腥的日子,寧靜的草原被鮮血染紅。連綿的山丘間,那個月牙狀的平原成為血肉的池沼。

  無論是羅馬還是六朝諸侯組成的漢軍,所有還活著的人都絞殺在一起。戰車傾覆過來,長矛斷折,垂死的戰馬發出悲鳴,蒙著羊皮的盾牌濺滿鮮血…

  一名獸蠻人奮力砍下戰車上戈手的頭顱,背后一柄寬長的陌刀隨即劈入他的背脊。握著羅馬短劍的戰士本能地右刺,將劍鋒狠狠捅進持刀大漢的右肋,自己又被一支長矛刺穿腹部。

  到處是鮮血和殺戮。蒼青色的天穹下,死亡之神在冥冥中張開雙翼,擁住這片瀝血的白骨之野。

  僅存的漢軍被壓迫到中軍的山丘周圍,還能夠戰斗的不足千人。而被他們搏殺的敵軍超過兩萬人,連綿數里的戰場中布滿了累累尸骨。

  天霽營所有的弩矢已經射盡,弩手們撥出短刀,開始砍碎手中那一支支精巧絕倫的神臂弓。留在山丘上的帥帳衛士們則一匹匹親手殺死自己的座騎,毀掉所有能被敵軍繳獲的物品。

  戰斗接近尾聲,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已經走到自己的盡頭,僅存的軍士都被圍到山丘上,羅馬戰士投來的標槍幾乎刺到帥帳。而左武第一軍團的帥旗仍然高高飄揚,還有旗下那個磐石般的身影。

  文澤系緊高冠,理好衣物,然后跪下來,端端正正向故鄉所在的位置行禮。

  王哲笑道:“想家了嗎?”

  文澤道:“在外十余年,未能在家中侍奉母親,心下不安。好在還有兄長代為盡孝,此去泉臺也可放心了。”

  王哲忽然解下甲胄,隨手扔在地上。一邊活動著雙肩,一邊嘆道:“這身甲衣穿了十幾年,還是不習慣,今日終于可以脫了。”

  文澤笑道:“師帥這件道袍屬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王哲注視著聚攏過來的敵軍,淡淡道:“其實我應該悠游林下,修真煉氣,不該是一個血染雙手的將軍。”

  文澤向王哲施禮道:“屬下不能再隨師帥征戰左右,先走一步了。”說完,他用一柄短刀切開了自己的喉嚨。

  王哲悠悠長嘆一聲。

  程宗揚已經馳出數十里,不絕于耳的廝殺聲已經遠去,那座無數戰士為之浴血的山丘也成為一個小小的黑點,隱約還有無數螻蟻般細微的身影。

  忽然一個身影沖天而起,白鶴般掠上高空。

  程宗揚情不自禁地勒住馬匹,轉身朝天際望去。

  那是王哲。這位左武衛大將軍、太乙掌教脫去甲胄,只剩下身上天青色的道袍和一頂金冠,猶如君臨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

  奮戰的士兵們停下手,驚訝地看著這個神一般的男子,甚至忘了進攻。

  王哲筆直飛上百余丈的高空,青色道袍在天風的激蕩下獵獵飛舞。他雙臂微抬,拇指扣住中指,然后長嘯一聲,聲如龍吟,震撼了整個戰場。接著他頭頂的金冠猛然爆開,散為無數流星,黑色的頭發在臉側盤旋飛舞。

  王哲雙掌一并,雙手食指立起,其余四指交叉相握,喝道:“臨!”

  一點光亮從他右手食指的商陽穴淌出,沿合谷、陽溪、下廉、曲池、巨骨…一閃掠過手陽明經諸處容顏,流到胸前。

  王哲拇指一挺,筆直貼在一起,中指同時分開,疊在食指上。

  “兵!”

  又一點光亮從他左手小指少澤穴淌出,從后溪、陽谷、小海、肩貞、秉風、天容…沿手太陽經絡流到胸口。

  王哲雙掌一錯,無名指、中指、拇指向上挑起,小指,食指交握。

  “斗!”

  同樣的光亮從他右足足竅陰涌出,從俠溪、陽交、陽輔、陽陵、風市、環跳諸穴,沿足少陽經絡升到腹部。

  王哲再次結出手印,食指、拇指直立,其余三指下勾,并在一起。

  “者!”

  這一次是足太陽經,從至陰、金門、飛揚、合陽、委中、委陽、秩邊諸穴,直到腹部。

  王哲雙手如鮮花怒放,不斷翻結出各種手印,長聲喝道:“皆!”

  “陣!”

  “列!”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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