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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要追趕的人,不見了!
余恒子放慢了去勢,回頭張望。衡天門所在的伴星,已被擋在主星的背后。此處有山峰云天阻隔,暫且躲過了金圣等妖修的神識窺察。
淳于風眼光巡弋,似有發現,忙出聲提醒道:“師父!前方有一海島…”
與其說是海島,倒不如說是海中的一塊小小礁石。其沉浮在波濤洶涌之間,遠遠看去極不顯眼。而若是稍加留意,可見那五百里之外有光芒閃動,并傳來隱隱的動靜,仿若濤聲、又似雷鳴。
師徒倆稍稍詫異,徐徐前行。
不消片刻,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前方的礁石上扶搖而起。那華麗的道袍與肥碩的身軀,再加上滿臉的橫肉與得意的笑聲,恰如魅影橫生,海怪降世,妖艷而又詭異莫名!
“哈哈!兩位是瞧熱鬧來了,還是助拳來了?”
相距百丈,說話之人悠悠停下,一雙眼珠子兀自滴溜溜轉動著,分明戒備心重。而其狡獪的笑容中,再無從前的富態喜人,反倒是多了些許的猙獰與兇狠。若非故舊老友,乍一見還真未必認得出他的本來面目。
“出云子!你怎會變成這般模樣…你已是合體初期的修為?追殺者何在?還有仙奴妹子呢…”淳于風詫然不已,連聲發問。余恒子倒是不慌不忙地抬手示意了下,說道:“我師徒唯恐不虞,這才尾隨而至。所幸道友無恙…”
出云子又將師徒倆端詳了片刻,好似突然想起了傷心事,禁不住肩頭一抖,轉身往下落去,揚手抱怨道:“我怎會變成這般模樣?皆拜我那個親兄弟所賜啊!他見我玉樹臨風而因妒生恨,便暗中使壞,毀我容貌,哼哼…”隨其法訣掐動,有光芒隱去,下方的海水中清晰浮現出一塊里許左右的礁石,上面有血跡斑斑并殺機凌亂,顯然一場大戰才過。他兩腳落地,禁不住嘿嘿樂道:“憑借《天羅禁》,坑殺一個妖仙高手,怕是林兄弟也沒這個本事…”
師徒倆跟著落在了海中的礁石上,左右環顧。余恒子微微動容,拈須贊道:“只身涉險,誘敵入甕,施加禁法陷之、殺之,真乃有膽有謀!以弱勝強,莫不如是…”他眼光落在出云子的身上,恍然又道:“道友儼如妖修,足以混人耳目…”
十余年不見,這位九州門的長老已是合體初期的修為。而與那些妖仙比起來,其弱小的不堪一提。雖然如此,他還是用計擒殺了一個強大的對手,著實令人難以想象!
“此言差矣!我乃龍修,豈可與妖混同…”出云子很不樂意地搖搖頭,轉而饒有興致地看著手中一物。那是一個石鐲,應該是方才廝殺所獲。礁石上突然有黑氣閃過,霎時憑空多出兩頭丈余長的妖獸,腥氣逼人且神情丑陋。其急忙揮拳猛擊,“砰、砰”兩聲過后,妖獸不堪抵擋,雙雙飛出數十丈墜入海中。他這才忙不迭地跳腳大叫道:“又丑又臭的家伙,嚇死我了…”
異變橫起,卻又瞬間消失。師徒倆面面相覷,轉而看著出云子一個人在大呼小叫。那胖子看似身軀肥碩,卻肉身強悍而力大無窮。說他不是妖修,都沒人相信。而若是提起龍修,與傳聞中強大的《天羅禁》,當然與其林兄弟擺脫不了干系!
“妖而怪哉,所謂妖怪!哈哈…”出云子還在琢磨著手中的東西,又埋怨道:“你說你隨身帶啥不好,反倒帶些臟兮兮的穢物,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忒嚇人…”他搖晃著大腦袋,又道:“哦!此物瞅著眼熟,我林兄弟應該有過一個…”
見出云子自得其樂,淳于風忍不住上前一步,帶著些許的忐忑,出聲問道:“我與師父皆惦記著九州門的安危,仙奴妹子可好,又去了何處…”
余恒子心有關切,跟著頷首附和。
聞聲,出云子抬起頭來。其想要背起雙手,而粗圓的腰身頗為礙事,只得又抱在肚子上,順勢愜意地拍了一拍。那鐲子已然不見了蹤影。他這才沖著淳于風嘿嘿一樂,說道:“你問九州門是假,問仙奴是真!我不過合體的修為,有甚好奇…”
淳于風臉色尷尬,擠出幾分笑容來。衡天仙域的混亂不堪,難免讓人心灰意懶。而尚有一位仙子可以用來想念,彷如陰霾的天空中多了一抹色彩,這頹廢的日子里便也多了幾分的期待!
不過,眼下看來,仙奴應該無恙!
淳于風暗自寬慰了一番,接著方才的話頭,不無討好地說道:“初識那年,道友的修為尚且尋常,如今卻后來居上,于風我自嘆弗如啊!”他此時的修為,已然到了煉虛后期圓滿的境界,足以傲視同輩中人,而與出云子比較起來卻多有不如…
兩人在說笑不停,一旁的余恒子并不急著搭話。他雖有一肚子的疑問,卻是擺出沉穩內斂的模樣。故人重逢,且寒暄一二。出云子已然現身,九州門,以及林一、林兄弟的下落不遠了…
“初識那年?嘿嘿…”出云子好像被觸動了心事,一時談興大發,笑道:“于風,我且問你…”他撫摸了下圓滾滾的腰腹,故作神秘地又道:“當我已成為化神的高手,你說說林一該是何等的修為?”
淳于風跟著輕松起來,回道:“林師叔的修為,應該與你不相上下…”
“不、不、不!他還沒出生呢…”出云子連連搖頭,自得一笑,又問:“我與林一初識的那年,他不過一個練氣七層的小修士,我又該怎樣的修為…?”
淳于風有些糊涂。他回頭看向師父余恒子,對方也是一臉的茫然狀。
出云子早有所料,自問自答道:“那時候,我是練氣的五層,嘿嘿…”他賣夠了關子,接著問道:“此番我外出渡劫,好不易修至合體。而我那位兄弟呢?他又如何了…”
淳于風振奮起來,答道:“據傳,林師叔的修為,已獨步天仙境界,力戰金仙與仙君等數百前輩高人,猶然不落下風…”
“是了…”出云子兩手一攤,說道:“那境界、那修為、那逆天壯舉,才是羨煞旁人呢…”眉飛色舞之間,他話語一轉,帶著揶揄的口吻說道:“你師徒倆就別借口恭維了,有話明講…”
余恒子呵呵一笑,上前緩緩拱起了雙手…
半個時辰過后,一對師徒默然無語。
出云子倒是沒作隱瞞,將自己的來歷與九州門的動向坦誠相告。
早在數十年之前,九州門便已暗中著手計較。十年之前,門中的一千多高手悄然離去。其如此這般,躲過了妖族的尋仇,也躲過了一場劫難。
出云子此次外出,專為渡劫。事畢,為坊間傳聞所動,他便溜到了九州門所在的天門山來探聽消息。恰逢有妖仙橫行,迫不得已之下,其挺身而出,救得兩個金丹修士,并逃竄到大海之上…
有關九州門前前后后的舉動,皆源自于林一的未雨綢繆。
不過,至于仙奴與那一千多弟子究竟藏身何處,出云子諱莫如深。林一的下落,更是無從得知…
“嘿嘿!我此番出來,便沒想著回去。仙奴那丫頭門規森嚴,沒人敢有所忤逆。你師徒倆就別瞎操心啦!只待我林兄弟回轉之日,重整山門不遲…”話說完了,出云子擺擺手就要離去。
“且慢!”
不等出云子轉身,余恒子忙出聲挽留。見對方止步,他心下稍緩。自己雖老眼昏聵,尚有識人之明。衡天幸甚,仙域幸甚!
早在數十年前,林一便將身后的一切安置妥當。不用多想,他對紫薇仙境的前景早有預料。如此一個處事周全且頗有擔當之人,有了今日威震天下的名頭,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愿他早日王者歸來,一舉蕩滌寰宇!
余恒子長吁了下,問道:“尚不知…你欲往何處?”見出云子眼光狐疑,他忙又分說道:“因不堪凌辱,衡天門業已蕩然無存。林兄弟回轉之前,我師徒無處可去…”
“嘿嘿!無妨…”出云子連連點頭,善解人意地笑道:“同為天涯淪落人,吃喝嫖賭是兄弟!兩位以后就跟著我逍遙快活,保管樂不思鄉…”
余恒子神色一怔,瞥向一旁。弟子淳于風與他四目相對,各自詫然莫名。
出云子無暇所說,招呼道:“少了一位妖仙,他等不會罷休,且隨我躲避幾日,走也…”話音未落,他揮舞大袖子凌空而起…
衡日州以東,有座風景秀美的山谷,月泉谷。
月泉谷,東臨大海而西望群山,四季如春并靈氣濃郁,更遠離凡俗且僻靜安寧,實乃一處不可多得的修煉之地。五十多年前,此地突然多出一個仙道家族。其家主百里先生,秉性良善,法力通玄,乃一遠近聞名的得道高人!
這一日,百里先生一如閑庭漫步的悠然,獨自穿行在山谷之間。隨曲徑通幽,來到一極為隱秘之處,其左右張望了下,抬手往前輕輕劃去。一層光芒扭曲過后,眼前物一變,他已然置身于地下深處的洞穴之中。
百里先生立足未穩,三個一模一樣的人影帶著凌厲的殺機驟然逼近。他急忙退后一步,躬身說道:“晚輩有事求見門主,還請三位長老代為傳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