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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門的山門之外,水寒子與月玄子神色萎頓,皆是沒精打采的模樣。兩位界內的高人,原本乘興而來,如今要敗興而歸!
這兩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心緒不明地嘆了一聲,又匆匆轉向不遠處的一群人說道:“林道友!不勞相送,還請留步…”
山門之前,林一帶著仙奴、出云子以及五大長老等人站成了一排。其中的童家兄弟挺著胸脯,神色中透著快意。那惡人沒再亂收仆從,九州門還是自家兄弟的地盤…
林一微微笑著,往前踱了一步,張狂而又不失豪放地說道:“俗語有云,不打不成交!此前若有得罪,兩位道友勿要介懷才是啊!”
水寒子神色尷尬,忙舉手說道:“彼此、彼此…”
月玄子那慘灰的面皮依舊是沒有血色,便是喘口氣都牽動著臟腑內傳來陣陣的隱痛。他想笑臉相還,卻做作不出,只得輕咳一聲,竭力從容地說道:“我等受人蠱惑,難免舉止失措,好在林道友胸懷寬廣,這才既往不咎…”其最后的下場,與水寒子如出一轍。所幸對方并未痛下殺手,還禮送出門,著實出乎所料。看來,九州門對界內仙域還是有所顧忌…
林一的眼光在兩人的臉上一掠而過,好似無意般地轉向左右吩咐道:“日后但有挑釁者,不用以禮相待,更不用管來人是誰,皆與我打殺出去!”仙奴與五大長老齊聲應是,出云子則是神氣活現地附和道:“我已派出人手,將今日之事廣傳天下。奎木與月厭兩家仙域無端上門挑釁,為我太上林長老一手擒獲并稍加懲戒,以儆效尤…”
水寒子與月玄子臉色一僵,各自低頭四顧。若能瞅見條縫隙,恨不得就此鉆進去。太丟人了!好歹亦是一方仙域至尊,如今成了欲行不軌的宵小之徒,叫人情何以堪吶…
林一擺擺手,頗為大度地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適可而止吧!而不知者不怪,且兩位道友初次登門…”他話語一轉,又輕描淡寫地說道:“下不為例…”
不遠處的兩人正留意這話里的玄機,聽到后一句的時候,各自的心頭突地一跳。而對方接著在說:“界內仙域同氣連枝,彼此理當守望互助。此后的紫薇仙境之行,林某若有所得,絕不吝于惠及各家各位…”
遲疑之中,水寒子與月玄子同時抬起了頭,異口同聲地問道:“此言當真…?”對方咧嘴一笑,答道:“一言九鼎!”兩人轉而面面相覷,各自重重喘了口粗氣。好!有了這句話,總算是保留了一分臉面。管它昊天至寶的下落,以后有了好處別忘了自己就成啊!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林某人相信,有了兩位的明證,諸多強加于九州門的污言穢語,必將不攻自破!呵呵!一路順風…”話到此處,林一舉手為禮。他神色坦誠,灑脫不羈。
水寒子與月玄子不敢怠慢,忙抬手回禮。其各自又竭力擺出隨和的姿態,這才故作從容地雙雙踏空離去。此番衡天之行,兩人有了計較。既然以后不得與九州門為敵,看來彼此雙方還要設法多多親近…
隨著那兩道人影的遠去,一場突如其來的紛爭跟著消失了。而從此以后,九州門林長老的大名不脛而走。他以一敵二并只手擒兇,寬厚為懷且以禮待人,等等的傳奇不一而足!
九州門的眾長老自行散去,門下弟子接著躲回洞府苦心潛修,九州大殿前清靜了許多。除了林一、仙奴與出云子之外,百里川帶著婆娘孩子正從一側的山頂上趕來。
“師父!你擒住那兩人的神通頗為強大,弟子好似不曾修煉過…”
林一背著雙手立于大殿之前,神態悠閑。聽到身旁的仙奴動問,他隨口答道:“為師已將降妖術相傳,你為何不知…”他話語一頓,點了點頭,又道:“那是七分的降妖術,再加上三分的禁法,相融相合而成,你看不明白亦在情理之中…”其又稍稍凝神,轉而拿出一枚空白玉簡拓印了,隨手遞過去分說道:“此乃為師揣悟所得,頗為霸道,莫要外傳…”
從降妖術與五行禁法中所悟出的這一招神通,有禁錮法力修為之能,只須抓住對手便可隨意擺布。童家與天狼兄弟皆慘遭其害,威力可見一斑。此時若非仙奴好奇,林一不會輕易傳授。
仙奴接過玉簡,神色欣喜。
出云子兩眼離不開仙奴的手中之物,一時心癢難禁,透著酸意‘嘿嘿’笑道:“林兄弟,你我兩人素來都是互通有無,那個…什么神通,不妨借來瞧個稀奇如何?”
林一兀自盯著大殿門楣上的‘九州’二字,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又不少保命的手段,要它何用…”他的意外之意,那是我弟子的保命神通,絕不二傳。
出云子不快地哼了一聲,嘟囔道:“敝帚自珍,小氣…”
林一自顧接著說道:“我改日傳你一段真正的《升龍訣》吧!即便難有大成,或可煉去你一身的肥膘亦說不定,玉樹臨風指日可待,呵呵…”他抖動著雙肩,一如某人的猥瑣與得意。
出云子好似被鋼針扎了一下,周身一哆嗦,怒道:“你敢笑我肥胖?從此勢不兩立…”而其臉色一變,眼珠子直轉,又忙問道:“你所說的…是那個老東西,啊不!是那位前輩給我的口訣吧?你一招擊退月玄子的,便是《升龍訣》…”人腦子好使,一點就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林一無意隱瞞,輕輕‘嗯’了一聲。
出云子頓時兩眼一亮,趨前一步,滿臉蕩漾著笑意,樂不自禁地說道:“哈哈!你可真是我的親兄弟!不妨收下我這個弟子吧…”這或許是番戲言,可真若事到臨頭,他還真的不知道是否要應承下來。對方一體三修,諸多神通皆匪夷所思。如今在衡天混得風生水起,與眼前之人不無關系啊!
林一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有三個弟子,一個早已身隕,一個在九州,一個便是奴兒。你有心成為四師弟,且跳水砍柴百年以示誠意…”
出云子兩眼一翻,一甩袍袖,懶懶地說道:“你少埋汰人…”
林一嘴角一咧,笑而不語。而一旁的仙奴不樂意了,沖著出云子嗔道:“想拜師,先過了我這道關!哼!”她又示威般地哼了一聲,這才舉著玉簡問道:“師父!這神通如何稱呼呀?”
出云子搖搖頭,不作爭執,卻心安理得地自語道:“還有比親兄弟來得便宜嗎?你這丫頭沒大沒小…”
林一隨聲說道:“神通好用就成,倒是沒有名稱…”
“不妨叫作‘降天術’…”仙奴秀眸一閃,話語清脆。
林一不以為然地點點頭,隨即又若有所思。諸般法術,大都離不開一個‘天’字。玄天劍陣,天魔印,天地訣,天羅禁,等等。如此說來,與天斗、與地斗,莫不就是腳下的這條仙道…
“侄兒拜見叔父——”
便在三人說笑之際,百里川一家來到了大殿前的山坪上。其中一個人影跳下飛劍,搶前幾步‘撲通’跪下。
聞得動靜,林一慢慢轉過身來。幾丈之外,那一家三口的舉止各異,且神情不盡相同。
百里川左右張望,窘迫而不安。一旁的女子則是斂衽一禮,口稱拜見小叔。兩人的身前,百安撅著屁股五體投地…
仙奴收起玉簡,抬腳攔在了林一的身前。她嬌美的容顏罩了一層寒霜,不假辭色地叱道:“放肆!家師身為九州門太上長老與衡天門大長老,豈可任由他人跪拜?”
地下的百安嚇得屁股一縮,急忙扭頭。而他娘季子臉色赧然,不敢吭聲。他爹百里川則是神色尷尬,一時手足無措。來到九州門之后,這一家不怕別人,唯獨對仙奴忌憚頗深!
“哈哈!百里川啊百里川…”
出云子看出了名堂,在一旁捧腹大笑。他不予多說,卻借機調侃道:“百里川,你不地道啊!我也是長輩,還辛苦前往衡月州走了一趟,為何沒有享受如此的重禮相待…”
百里川虛張雙手,又窘又急,卻又不忍責怪娘倆的小伎倆。左右無奈,他連連拱手說道:“見過門主!出云子道友…林道友…并非如此…”迫不得已,其匆忙揮袖將地上的百安抓了起來,不忘低聲自語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有了羈絆,便有了割舍不去的俗念!彼此皆為俗人,你又何須自責呢!”
仙奴聽見說話聲,往一旁閃開一步。林一含笑又道:“勘破七情六欲,而人性不滅。放下過往種種,并非意味著忘懷!我總以為仙人超然物外,方能凌云九霄。如今想來,不過是拿得起,放得下罷了…”這是他數百年來的切身感悟,此時用來寬慰或是點醒糾結中的百里川,倒也應景。只不過,其話里話外,自有一番獨到的境界與見解!
許是論及道法,百里川頓時從容了許多,他抖抖袍袖,拱手說道:“道友所言有理啊!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誠然如是…”
出云子卻是不喜這種故作高深的虛套,趁機說道:“拿得起乾坤萬物,談何容易?放得下諸般種種,于心何忍?”他扭動著富態的身子,一本正經地又道:“縱使與日月同光,既便與天地為常,卻惟獨舍不下酒肉美色,徒呼奈何…”其忽而渾身一哆嗦,轉而沖著百里川擠眉弄眼地接著說道:“你兩千多歲的人了,還能誕下孩兒,羨煞人也!有何秘方,討教則個…”
百里川兩眼一瞪,老臉紅出了血。出云子則是哈哈大笑,轉身說道:“你一家三口初來乍到,怎可不瞻仰一下九州大殿呢?且看天門聚,忽聞九州動風雷!哎呀!妙句偶得,好文采…”
林一跟在出云子的身后舉步往前,嘴角帶著笑意。仙奴在一旁隨行,卻是垂首抿唇神色如舊。原地只留下那一家三口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