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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無意偶得

  洞府前,林一拿著個空酒壇子,沖著遠處默默出神。他的臉色有些疲憊,眼光里透著淡淡的焦慮與無奈!

  十幾里外,是通往仙礦的峽谷。高聳的山峰郁郁蔥蔥,偶爾會有人影出沒其中。

  峽谷的右邊,那莽莽湯湯的盡頭,便是當初來的地方,也是外門弟子所知道的離開洞府結界的唯一門徑。

  峽谷往左的五十萬里之遠,為玉山云崖的所在。

  曾有人曰:云崖有路盼人歸,恰如雨霽彩虹時!

  此云崖,非彼云崖!

  正前方的十萬里,有竹林小筑,有風雨草亭。不知,是否還有一個彩虹的夢…

  雖只是倉惶中的一瞬間,卻已慢慢掀開了迷霧!仿若與生俱來的印記,又怎會忘記她的模樣!誰料沒有重逢的驚喜,沒有心潮澎湃的振奮,只得到了一個不屑與厭惡的眼神,還有一個孤傲清冷的背影…

  畫軸在,琪兒果然沒死!她有了來世,卻忘了前生的約定!

  不過,有人沒忘啊!并為了那句誓言,一直守著今生尋覓等候!而歷盡千辛萬苦之后,竟是這般的情形…

  琪兒轉世重生,少不了輪回中的‘三忘’、‘七絕’。曾經的擔憂,不幸落到了實處。她成了羅家的雨仙子,另外一個人則墮落成了齷蹉不堪的好色之徒。

  事已至此,該如何表白自己的身份?你是琪兒,我是林一,彼此前世有約,只為今生的重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邊與一個女子纏綿,轉而便跑到另外一個女子的面前信誓旦旦。此舉,莫說遭人唾棄,便林某本人都深為不齒!而親眼所見,往往并非真實,卻又叫人無從辯駁。又該怎樣澄清那叫人稀里糊涂又難以啟口的一切呢…

  郁郁難消之中,林一拿起酒壇子便舉了起來,這才發覺壇空酒盡。神識看向身后,洞府中的數十壇子酒早沒了。他坐著不動,手上卻是不經意地催動法力。瞬間,五道不同的微弱光芒從其掌心閃過,迅即合為一道淡淡的黑光。陶制的酒壇子砰的炸開,所迸濺出的碎屑轉眼成為齏粉,又緩緩消失在虛無之中…

  便于此時,一道青色的人影到了林一的身旁。其輕輕放下了兩壇酒,默默打量一眼對方那空無一物的手掌,轉而又翩翩飛下山崖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這一個月來,她所贈的數十壇子酒早被喝光了。于是乎,那個酒肆的掌柜又回來了。一次只送上兩壇酒,便有了借口多跑幾趟…

  林一的身上還不缺這兩壇酒。而每每此時,他總是轉向一旁視若未見。其心頭煩亂,不想說話,更不知該如何拒絕這一場理所當然的曖昧!

  暮云總是盡作賢淑溫柔狀,便如凡俗中的人妻般的逆來順受!你可以打我,罵我,也可以殺我,卻不能否認肌膚之親。予求予取,只為追隨相伴!

  林一知道,平生頭一回,遇上了一個無法對付的女人!

  暮云并非狡詐善變,也沒狠辣刁蠻,更無刀劍相向。她不僅有著天仙一般的美貌,還有水一般的柔情,足以熔化金石,讓冷血沸騰!

  而林一所不知道的是,在溫柔陷阱的背后,同樣有生有死!心頭的一分善念,可救蒼生萬物,也可以讓自己追悔一生!不過,他此時想不了這些。琪兒,或是如今的雨仙子,已令其方寸大亂,與個凡俗的男人沒甚兩樣!沉寂已久的情愫突然泛濫,天地都顛倒了…

  林一抓起酒壇子,閉著雙眼灌了起來。酒水無味,愁緒難消。他好似一頭扎進了情天恨海,一時不愿醒來。

  “無恥之徒!還不滾下來…”

  一聲叱喝傳來,林一自顧著以酒洗面,根本不予理會。兩個人影飛到了他洞府的二、三十丈外,再次怒叱道:“看你道貌岸然,實則yin賊一個。玷污暮云姑娘的清白,還不滾下去與她賠罪…”附和聲又道:“外門弟子見到內門師兄,當執禮拜見,豈可怠慢…”

  來的不是外人,正是兩位羅家兄弟,擺明了是聽到風聲,來為暮云姑娘仗義出頭。其中的羅維黑須飄飄,正氣凜然;另一位羅義也是神色不善。

  林一長吁一口酒氣,慢慢睜開雙眼。酒沒了,酒壇子化為烏有。他怔怔看著手掌,又看看左右,才發覺五行之法還有這種用處。毀去酒壇子?

  “林一!休得裝聾作啞…”

  又一次被人點名辱罵,林一雙眉斜挑,冷冷看向羅維兄弟倆,眼光中寒意一閃,輕聲說道:“這后山結界之中,可許弟子爭斗?”

  “自然不許!你莫不是怕了…”羅維說道。

  林一猶自滿臉的yin沉,漠然說道:“你二人不怕門規,我又何須顧忌!想動手盡管來,我接著!想放屁,滾開…”他獨自一人坐在洞府門前,神色蕭殺,周身透著隱隱戾氣。

  羅維兩眼一瞪,怒不可遏。他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罵道:“狂妄之徒!我今日甘冒懲處,也要替天行道一回…”其一旁的羅義也是義憤填膺的架勢,兄弟兩人同仇敵愾。據傳,溫柔嫻淑的暮云差點上當,皆拜這家伙所賜。這個外門弟子看著老老實實的模樣,實則衣冠禽獸。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真是看走了眼吶!

  林一不再說話,伸手抓起剩下的一壇酒,默默飲了起來。他眼中寒意漸濃…

  便于此時,一道青色人影飛起,攔在了兩兄弟的身前,出聲哀求道:“兩位師兄息怒!這般爭執下去,惹來長輩責罰不說,枉添笑料罷了…”

  羅維一拍胸脯,朗聲說道:“總要有人拔刀相助…”羅義跟著附和道:“暮云師妹甘心受辱不成…”

  適時現身的暮云,眼角噙淚,幽幽回眸,轉而又帶著不盡的凄婉低柔懇求道:“清白已毀,小妹認命了!還請兩位師兄莫要生事…”

  “這…”羅維神色詫異。怒其不爭、哀其不幸,莫過于此!他看了眼自家兄弟,對方聳聳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其悲天憫人般長嘆了一聲,說道:“小師妹!切莫委屈了自己,凡事有師兄我呢…”

  暮云嗯了一聲,予求予取的溫柔倍添嫵媚!兄弟兩人只覺得心頭一蕩,幾近難以自持。只不過,她依舊是攔在身前不挪地方,袒護那人的用意淺而易見!

  唉!這鮮花嫩草的,都被豬啃了!早知如此,又何須裝什么風雅,先下手為強方顯大道要義!羅維重重喘了口粗氣,故作矜持地擺擺手說道:“小師妹勿要輕賤了自己,我兄弟間日便來陪你!識人不明,害人害己啊!切記!”他轉而又沖著林一叱道:“再敢心生邪念,斷然饒你不得!哼!”其大袖子一甩,昂然離去。羅義隨后而行,酸溜溜地丟下一句:“遇人不淑啊…”

  羅家兩兄弟虛張聲勢而來,敗興而歸。曾見識過了林一的身手,他兩人自知一時占不了便宜。安撫了美人心,足矣!

  暮云看著那兩人遠去,裊裊轉過身來。

  林一的酒沒了,酒壇子也沒了。他周身煞氣消隱,一個人沖著空空的手掌出神。

  暮云緩緩飛到了洞府前的大石上,輕輕放下了兩壇酒。她稍稍遲疑了下,自言自語道:“土載萬物,五行方始!”言罷,其轉身離去,又道:“五行之源,yin陽為本。此乃典籍所載,無意偶得,尚不明其意…”

  林一慢慢抬起頭來,眼前已不見了人影。他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長吁一口悶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她無非要讓人都知道那樁窩囊事,所yu何為?而想要害我性命,早便可以得手,又何須這般大費周折…

  且等一月后的云崖論法,再見機行事!真若事與愿違,這羅家的外門弟子,不當也罷!

  林一心事重重地揮袖一招,幾尺遠外的酒壇子悠悠飛到了手上。他才要拍去上面的泥封,不由得一頓。莫名的意念由心而動,隨即化作法力透過手指。酒壇口上的土黃泥封與油紙,肉眼可見中漸漸風化并消失在虛無之中…

  顧不得飲酒,林一輕輕皺了眉頭。機緣巧合之下,算是從中悟出了一道小法術。而本以為酒壇子也會隨泥封消失,眼下卻完好無損。是何緣故?

  土載萬物,五行方始。五行之源,yin陽為本…

  不知不覺間,那十六個字在林一的心頭浮現出來。有關五行正源中的種種疑惑,正因這段話豁然而解。略有所悟之下,正如撥云見日…

  林一神色微訝,禁不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暮云離去之時,有意留下了一段話。看似簡簡單單,卻是之精粹所在。非深諳五行者,而不得領悟!

那女子是借機指點自己,還是隨口那么一說?而其只是一個煉虛初期的修士,怎會有如此高深的境界!不過,她的話中從不漏破綻。此乃典籍所載,無意偶得…君子聚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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