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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腳下是地,抬頭是天。大地,尚可用腳步去丈量,高高的天空卻遙不可及。如今身臨其境,才發覺過去的認知是那般的窄小。這宇無邊、宙無極,浩瀚而莫測,豈可一步橫越…
林一獨自坐在石坑的不遠處仰望著星空,臉上帶著一抹苦色。他周身裹著一層淡淡的光盾,手里還拿著那枚《天地訣》,心有不甘地輕嘆了一聲。空有神異非凡的法術,卻不能修煉,徒呼奈何!
這月余的工夫,凈琢磨《天地訣》了!法訣早已爛熟于胸,而每每嘗試的時候,卻是沒丁點兒的動靜!無論怎樣加持元力,也不管如何施展法訣,至今還是徒勞無功!
罷了!既然不能修煉這罕見的遁法,以后遇上高手且自求多福吧!玉簡中不是說了嗎,遁法的境界隨修為提升,梵天小成,洞天大成,等等。真若如此,怕是只有焚天境的高人才可以修煉這個《天地訣》,而眼下自己的真實修為,不過煉虛中期的圓滿,想要在星空中一步逍遙,為時尚早啊!
無奈之余,林一回頭看了一眼。石坑之中,龍、魔兩嬰正合力煉制魔骨分身,短時日內難竟全功。
林一想了想,不愿再這般耽擱下去。他收起了《天地訣》的玉簡,拂袖在身前布下幾道禁法,又取下腰間的紫金葫蘆,這才將自己脫得精光。百里川所贈的云袍被虛空風刃割破了,憑借已有的煉器造詣,將之簡單地修補一番應該不難!其盤膝而坐,將手中的云袍懸于面前,卻又低頭打量起的身子來。
左腕上套著妖圈石鐲,里面的天狼兩兄弟正自借助妖晶修煉;右臂上的尺長的龍紋若有若無,微微閃動著青中帶白而白中泛金的光澤。胸口的那片龍甲曾于虛空中稍有損傷,卻已隨著修為的提升而自行恢復如初。周身的肌膚透著一層淡淡的金色,看似平滑如玉卻有著銅澆鐵鑄一般的堅硬,曾有過的幾點創痕亦沒了蹤影…
須臾之后,林一運轉明火印訣,指尖彈出一縷火焰。隨后,于這黝黑的星空之中,一塊大石頭上,有個光屁股的男子在補著衣裳…
一道身影穿越星空而來,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又直奔一團星云深處而去。從其衣著相貌來看,正是那個坐看輪回不管生死的老者。他曾說過自己有一個道號,名為皓度!
星云過后自有天地,轉瞬之間,皓度已到了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星辰之上。他自空而降,緩緩落在一個山谷之中。此處山青水碧,草木茂盛,鳥語花香,景致宜人!
一條溪水環繞著的山坳之上,有三五間草舍依林而立。
在那草舍門前的草地上,橫斜著一方低矮的石幾。旁邊的蒲席上則坐著一位布衣老者,正拿著一只玉壺在輕啜慢飲。其須發灰白,面若童顏且神色安詳,時不時闔目靜思,偶爾又作搖頭沉吟之態。觀近處山花點點,歲月悠長中平添幾分盎然生趣;聽遠處竹林濤濤,仙道寂寞時自有一番滄桑情懷!
忽見有人從天而落,那老者呵呵一笑,揚聲招呼道:“老友一去百年有余,此行可有所獲呀…”
皓度的身形緩緩落在石幾旁,隨即甩袖還之一笑,接著在蒲席上坐了下來。其轉而四顧,不無感慨地拈須嘆道:“還是玉勝老弟安逸啊!我倒是個勞碌的命,閑不下來…”
叫作玉勝的老者,摸出一個玉壺遞了過去,自嘲道:“荒度光陰罷了,倒是叫老友見笑了!且嘗嘗我新釀的百花酒,滋味可勝從前…”
皓度接過玉壺輕輕一嗅,湊在嘴邊小呷一口,神情中帶著陶醉狀點了點頭,贊道:“有百花之芬芳,有晨露之甘冽,好酒!”
玉勝呵呵一樂,卻不忘問道:“老友此次出行耽擱甚久,但有所見所聞不妨講來以助酒興…”他常年守在山谷之中,從不輕易出門遠行,飲酒敘話便成為了一個消遣。如今老友歸來,恰如春風忽至,平淡如水的日子里頓添了幾分的樂趣!
皓度深知對方的秉性,笑道:“哪里有什么逸聞趣事,倒是被一個小子給害苦了!”
“呵呵!愿聽其詳!莫非在輪回之地見到了相熟的故人…”玉勝倒是愈發來了興致。
皓度又不慌不忙飲了口酒,這才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離開了這玉守仙域,哪里還能遇見往日的故人!即便有輪回轉世者,又豈會等到今日…”
“你執念難消,最終亦不過盡一分人事罷了!而天意難違,豈是人力所能及也…”玉勝自然知曉老友出門的用意。他寬慰了一句,轉而好奇問道:“所遇上的又是誰,竟然讓你這位當年的仙尊心生感慨?”
許是觸動了心事,皓度微微一嘆,說道:“仙尊又如何?當年仙域的四大仙尊,只剩下了你我二人歸隱此處,閑看白云意懶,任那流年似水…”
玉勝神色一黯,隨即淡淡笑了笑,說道:“悠閑度日,去殺遠禍,倒也不錯…”
皓度無意爭辯,卻還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春至時和,花尚鋪一段好色。我等若不思好言好事,在世無數萬年,亦恰似末生一日啊!”
說著,他一口飲盡了壺中酒,隨即雙目微閉,好似回味不盡的模樣!
這位老友每次出門回來都是如此悵然所失,玉勝早已是習以為常。他又摸出一壺酒放在了石幾上,催促道:“還不說說你所遇見的那人…”
皓度先是酒氣長吁,之后才如夢醒般睜開雙眼。未幾,他神色如舊,卻又氣又樂地說道:“你是說那缺德之人…”
玉勝好奇說道:“怎講…”
皓度換了一壺酒,說道:“我此次在那大海上,守了整整五十年。雖一無所獲,而每日里有碧波長天相伴,倒也愜意!本想著再過兩年便動身回轉,卻意外遇上了幾個誤入輪回之地的小輩。其中的一個小子,呵呵…”他自覺有趣地笑了一下,飲了口酒,看著面前的老友問道:“你猜猜,他長得像誰?”
見皓度賣關子,玉勝搖了搖頭笑道:“輪回之地與我玉守仙域天各一方,我怎知曉!”
“他自稱林一,模樣與那人有幾分相仿…”皓度故作神秘地說道。
玉勝微微一愕,隨聲應道:“天下萬眾,五官相仿者比比皆是也…”
“那小子乃仙、魔、妖一體三修,眸生雙瞳…”語不驚人誓不休,皓度如此又道。
玉勝不由得直起了身子,詫然自語道:“遠古先賢,皆仙、魔、妖一體,后才有三皇分立…而唯圣賢王者,不得有重瞳之相…”他禁不住驚訝了一聲,怔怔看著皓度說道:“龍梵早已魂飛魄散,難不成還有轉世之機…”其又往前探身追問道:“真若如此,你怎會錯過大好機緣?”
這無數萬年以來,皓度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尋找一個人。眾所周知,此乃無望之舉。或者說,如愿的前景微乎其微。之所謂執念,莫過于此!而他等到今日,好不易見到一個極其相仿的人,卻輕易錯過,還稱之為小子,又是為何…
玉勝沒了之前的從容,皓度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他若是龍梵,從輪回塔逆轉而出,經歷過前世種種,怎會不認得故人?他若是龍梵,又怎會為了幾塊晶石而毀我輪回大陣的陣基?”話到此處,他又加了一句:“忒缺德了…”
玉勝漸漸緩過神來,心頭竟是若有所失。而此事重大,絕不會被皓度拿來說笑。沉吟了片刻,他按捺不住,問道:“那你說…如此一個非同凡響的年輕人,又會是誰…?”
皓度舉著手中的玉壺,臉上帶著意猶未盡地笑容,說道:“用了十年,才將輪回法陣修復如初,可被他坑苦了…”話未說完,其兩眼中光芒一閃,玄機莫測地反問道:“他…不是龍梵,又能是誰?”
玉勝若有所悟,拈須不語。
皓度轉而面向著如畫的山谷。清風襲來,山景搖曳。他自顧說道:“前有七星伴月之天生異兆,后又冒出了這么一個人。或有巧合,未必無因,誰說又不是機緣所在呢!而肩負大任者,無不是心志堅韌而驚艷冠絕之輩!適逢他劫難在身,正值苦節獨行之際,有無恒久之操、過人之能,不妨拭目以待…”
玉勝緩緩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說道:“清能有容,仁能善斷,明不傷察,直不過矯,之所謂君子德行,其道中庸…”自古以來,開天辟地定鼎宇內,皆為威震四極而德沛八方的圣賢王者。那樣一個年輕人,可堪大任否?
話語悠悠一頓,玉勝接著自問道:“是他如何,不是他又如何?”其轉而沖著對面的皓度澀然一笑,又道:“老友莫忘了,我等不過殘兵敗將兩三只,何談成就大事!而強敵猶在,絕非一個九牧仙域那般的簡單。與其再起紛擾,不如坐山看景…”
九牧仙域?原本好好的一個吳牧仙域,非要改成九牧之名,無非要一統天地、人、鬼、神!勝者一方愈發的驕狂,而落敗的一方則日漸消沉。許是平淡寂寞的日子過久了,人的心境亦成了潭死水!欲再起波瀾,或許要等到那九天雷動風云四起之時!
皓度又一次飲盡了玉壺中的酒,撫著胡須咂巴下嘴,眼光沖著玉勝一閃,說道:“那場浩劫過后,得以幸存者又豈止你我二人!妖域暫且不提,還有…”
玉勝微愕,忙問道:“你離開輪回之地的數十年間,又去了何處…”
ps:現實中,我們與故事的主角是一樣的,在既有的背景之下,不得不被迫做著各種抗爭與順從,卻從未忘記過屬于自己的夢想。或是溫飽安康,或是怎樣、怎樣。而大多時候,命運都很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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