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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道不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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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仙無門的四個字有何所指,羅秋娘并未道明,而是尋問起了林一的境遇。獲悉對方被困百年并從后土境直接到了登仙谷,她一笑了之而不再深究。至于彼此間曾有過的恩怨,則無人提及…

  隨著兩人交談漸久,林一獲悉羅秋娘所學龐雜,一身的修為與見識并不亞于大仙門的弟子,不由得為羅家的傳承暗暗折服!

  不僅如此,林一還從羅秋娘的口中得知,這女子與居平子、步陽子皆在這冰峰的深處閉關修煉。她在此處并非等候外人的到來,而是另有用意…

  當暮色降臨的時候,羅秋娘站起身來,說道:“實不相瞞,于此守候月余,只為居平子道友出關!而天色已晚,我須回家交代一番!道友若是有心,不妨在此等上兩rì。失陪了!”

  林一獨自呆在冰峰之上,看著那道彩色人影漸漸淡去并消失在了遠處。羅秋娘是要等著居平子出關,再一同遠行?先前的登仙谷有三道登仙門,卻有門而不得入。如今石門沒了,而從那女子的言行舉止看來,仙緣尚有轉機?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林一都要在此等候下去!不便追問緣由,不知明rì如何,只能坐看夜色漸沉,寒風愈烈!他心緒飄遠,僅存的一絲迷惑隨之煙消云散…

  出云子偶遇林一并同往未央海,重創聞白子而震懾天下,再用仙域來要挾七位化神道友,可謂恩威并重。

  如此這般,出云子自然要拋下知情者,以免泄露玄機。而留下林一這個高手怎會讓人安心,不妨在未央海大戰中將其捆綁在神州門之下。而吃虧者有苦難言之下不免有忤逆之心,乃至于最終尋上門去討要說法等等,這才有了神州門的嚴陣以待,以及文玄子的收徒之舉…

  林一在離開未央海的時候已有所察覺,卻難以揣度出云子的真實用意,便趁勢滅了魔煞門來試探神州門的反響。在別人看來他的舉止不可謂不瘋狂,卻不料早已在某人的預料之中,并早有應對之法。而最終只能叫人無奈地嘆一聲,事已如此,又能如何…

  八位化神高人加上花塵子盡皆遠去,九州只留下文玄子一個高人。此后的很多年間,神州門傲視天下,乃名符其實的仙門至尊!

  盡管不齒甚至憎恨出云子的行徑,卻不得不佩服那人的機智與堅韌。其曾遭重創九死一生卻并未就此沉淪,而是嬉戲紅塵,只待蟄伏了千年之后,再臨峰巔而獨領風sāo…

  風緊夜寒,林一獨自在冰峰之上默然獨坐。郁郁難消之時,他順手拿起腰間的紫金葫蘆便灌了一口。甘冽勁猛的酒水恰似一股冰泉直透心底,隨之又化作一團火燒升騰而起。這冰火起伏跌宕的暢意不過一瞬間,便有淡淡的悵惘夾雜著莫名的寂寥奔涌而來,叫人只想著把酒舒懷…

  夜色褪盡,曙光乍現。云霞繽紛,冰峰輝映。只見火紅、金黃、碎銀等點點光芒五彩斑斕,千里登仙谷如夢似幻!直待晚霞西去,一方冰雕玉砌的天地重歸寂然…

  rì升rì落三個輪回之后,第四rì的清晨時分,那身著彩裙的羅秋娘回來了。

  冰峰之上,林一兀自一動不動坐著,儼如凍結了一般,周身上下乃至眉梢面頰,皆披了層寒冰,唯有雙眸中精光閃爍。兩千里之外的羅家山坳中,諸多族人跪拜不起,遙望北方!那臨近的女子頭也不回,神色決然…

  “家中瑣碎總要安頓一番,這才耽擱了三rì。讓林道友久候了!”人尚未落下,羅秋娘出聲致歉。

  一聲輕微的爆響中,林一起身站立。其身上的寒冰霎時不見,只有淡淡白霧氤氳散去。他頷首示意了下,說道:“飽覽絕峰勝景,恰如其時也!”

  羅秋娘淡淡笑了下,接著分說道:“居平子道友本該昨rì出關,只因有所顧忌,這才等到此時!”她轉而沖著下方的冰谷,分明是與某人傳音。

  林一會意,往下俯瞰。這女子曾說過,她與另外兩位道友在冰峰下閉關。正是由于自己的緣故,那兩人才心生顧忌而不愿現身,乃情理中事。誰讓彼此曾是冤家對手呢!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從地下飛出直上冰峰。其一身青色道袍,三綹灰白長須,神色落落寡歡,見到林一還是擠出些許笑容來,拱手說道:“林道友,幸會!”

  來人便是曾三入后土仙境的居平子!當年的一番斗智斗法雖然不了了之,卻不想到百年后彼此又聚到了一起。不過,這人閉關出關之后,原有的修為不見突破,反倒是有所減弱。而其言行舉止中少了陰沉,多了坦然。看來,方才的羅秋娘已道明了一切。

  “居平子道友!幸會!”林一跟著拱手寒暄了一句,又好奇問道:“據羅道友所說,還有一位步陽子道友在此閉關,為何不見現身,可是未到出關的時候…”

  居平子笑容漸去,輕輕一嘆。他看了羅秋娘一眼,轉向林一說道:“三年之前,步陽子便已耗盡了壽元而身隕了!”

  林一微愕,默默點了點頭。

  羅秋娘輕吁了下,說道:“動身在即,不妨前去與步陽子道個別!”居平子嗯了聲,附和道:“亦罷!不枉相識數百年…”

  見兩人看過來,林一說道:“迎來送終,乃應有之義!同去…”

  三人躍下冰峰,催動遁法,相繼沒入白雪覆蓋的山谷。直至地下千丈深處,羅秋娘與居平子轉而往前。林一隨后而行,暗忖,閉關的地方竟然如此的隱秘,亦難怪當初連尋數rì而一無所獲。

  不消片刻,三人來到一處玄冰包裹著的地穴之中,各自止住了身形。不過兩三丈的一方狹小天地間,端坐著的步陽子已成了一團寒冰。其一身黑袍與銀發銀須清晰可見,唯獨雙目緊閉,生機不再…

  一陣唏噓聲起,居平子與羅秋娘躬身行禮。相識相熟的道友就這么沒了,兩人感同身受,皆神色黯然。

  見此情形,林一禁不住輕嘆了聲。這世間有多少修士,就這么在閉關入定中一去不返!無論步陽子生前如何癲狂,死的時候與他人沒甚兩樣!

  居平子直起身來,拈須喟嘆,說道:“步陽子此番善終,總好過棄尸荒野…”

  羅秋娘神色哀傷,輕聲說道:“此去前途叵測,或許便是個尸骸無存的下場…”

  兩人感慨話別之時,林一拿著紫金葫蘆灑下幾點清酒。酒水尚在半空,便盡數結成冰花簌簌落下,為此間憑添了幾分的悲意。他欠了欠身,算是全了禮數。壽終正寢,便為善終,誰說不是呢!而身為修士,道業未成,長生不得,如此這般寂然而終,誰又會甘心呢…

  許是見林一神色莊重,且無敷衍之意,居平子拱手說道:“林道友不計前嫌并以禮相送,我代步陽子謝過了!”

  林一咧咧嘴,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

  居平子手拈長須,神色感慨,又道:“不管是仇家,還是恩人;不管是高手,還是練氣的小輩,向道之心并無二致啊!所不同的,只是行進間的手段罷了!至于所謂的人性與是非恩怨,待百年之后回首看來,皆為過眼云煙!故而…”他話語一頓,帶著幾分謙遜的神情看向林一,接著說道:“故而,我輩中人,可有一時的紛爭,卻無一世的仇怨。所謂的生殺情仇,不過是途中的溝壑險灘,只待沖過去,自有天長道遠!林道友,你以為然否?”

  這個居平子的話里雖另有用意,卻不無道理!天道之下,從來就沒什么善惡之別與好壞之分,只有形形色色的同路人!所不同的,或許便是人性不失,本我常在…

  林一沉吟片刻,輕聲說道:“然也!”

  神色期待的居平子心頭一緩,釋懷說道:“此番與林道友攜手遠行,幸甚!”他轉向羅秋娘,對方會意道:“不擾步陽子道友清靜,兩位隨我來…”

  “我先祖留下三道登仙門,皆為禁制幻象所在,可出而不可擅入!與其說是留予后人的登天路,不如說是外域來往九州的一道門戶!而先祖的族人離去之后,再無回轉…”

  一處偏僻的山谷之中,羅秋娘與左右兩人分說道:“通往外域,或是仙域的門徑,實則為三門合一…”

  看著眼前從未留意過的山谷,林一暗暗稱奇,帶著幾分不解問道:“你此前如何開啟的石門,出云子等人又去了何處,三門盡毀,又怎能合一…”

  “三道石門上,分別有一句話,為聞道者,入…”羅秋娘耐心說道:“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故而,道不可名!貿然闖入者,將無門可入!而開門之法,不過一句口訣與一式手訣而已!出云子等人所去,只是通往勾陳仙境的一條途徑,距外域尚遠…”

  勾陳仙境?林一心頭一怔!早便知曉這個地方,卻無從找尋,沒想到自己卻在通往其中的地下洞穴中困了百年…

  羅秋娘接著說道:“羅家先祖唯恐意外,便為后人留下一條捷徑…”

  聞言,一旁的居平子暗暗動容。他雖與羅秋娘相識數百年,卻對羅家的秘辛所知不多。按捺不住之下,其出聲問道:“令先祖所留下的捷徑,可否直達仙域…”

  “不過勾陳,難尋仙域!”羅秋娘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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