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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若不與

  這地下封閉的洞穴中,紫玉緩緩敘說著。數百年的過往,一如心海鉤沉,點點滴滴揚起,又如煙如霧悵然遠去…

  “…天震子避而不提當年離去的緣由,我雖耿耿于懷,卻還是答應與其同赴仙境之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得以有幸結識林道友這樣的人,可見他本性不差,當年之事或有苦衷…”

  話至此處,紫玉沖著林一淡然一笑,轉而又與柳兮湖說道:“一些陳年舊事罷了!你與炎鑫知曉便好,還須幫著為師約束門下弟子!”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師父與天震子不僅師出同門,還有著這么一未了的情緣…柳兮湖輕嗯了聲,卻心有所感,暗自唏噓。

  數百年過去了,往日的恩恩怨怨糾纏不清,忘不了的時候,便將其擱置一旁,任光陰侵蝕,隨著歲月沉淀,便如師父這般…

  林一正自默然獨坐,卻察覺這對師徒的話里牽扯到了自己。他眼光輕抬,報以微笑,卻又輕輕皺起了眉頭。見其神色有異,紫玉還想動問,一聲低沉的撕裂聲忽而從遠處、深處傳來,卻又于耳邊‘喀喇’炸響。

  異變將起,師徒二人驚得跳起身來。這一刻,神識好似已忙不過來,紫玉抬手抓過小石洞內的那塊螢石,借其光亮于四下里張望。

  狹小的山洞內,那對師徒惴惴不安。林一收起了紫金葫蘆,卻兀自坐在原地未動,只是抬眼看向頭頂的石壁,幻瞳閃過一抹赤芒。

  只是剎那,轟鳴驟然加劇,上方的石壁‘喀喇’一聲裂開出幾丈大的豁口,竟是隱約可見昏黃的天光。所在的山洞豁然變大,四周隨之出現一道道的大小不一的縫隙來。

  紫玉師徒惶然無措之際,林一卻是突然長身而起,手上已多出了把金色的長劍。而其離地不過三尺,身形便稍稍一頓。他不作遲疑,抬腳用力踢向石壁,借勢便猛地往上一竄,順手揮出一道劍芒。

  “撲——”

  劍芒襲去,慘呼聲響起,兩片血肉落下。

  林一的腳尖再次踢向石壁,還欲借力繼續往上,卻又忽而折身返回。下方有一團火球猛地燃起,接著便有一只乾坤袋拋來,正是紫玉出手相助。他順手將其收起,急聲道:“奪路逃生,走…”

  紫玉師徒恍然,轉身便尋一條最大的縫隙往前。林一隨后疾行,那方才的洞穴陡然消失。

  隆隆的轟鳴聲好似無處不在,令人心驚膽戰。四下里裂出的縫隙倏忽而來,疏忽而去,使人難辨其蹤,不明其境。

  匆忙之中,三人左突右閃,好不易往前奔出去十余丈遠,又一頭撞進了一個天井般的洞穴中。而從空而降的兩個人影正自茫然,林一不由分說便沖了上去。

  對方大驚!這地下怎會有人偷襲呢?倉促應戰不迭,一個元嬰后期的修士被劈碎護體靈氣,轉瞬被一條龍影緊緊纏縛,而后一劍穿胸而過,霎時便為一團赤焰吞沒。

  另一人大驚,紫玉與柳兮湖則是趁機出手。而所在的這處洞穴又是一陣天翻地覆般的晃動,情形岌岌可危。只怕稍有耽擱,糾纏的雙方皆要遭難。

  殺了一人之后,林一不作分毫遲疑。他雙手持劍,沖著那近在咫尺的對手便奮力劈下。

  無意跌落洞穴的這人,雖是倉促應變,卻殊死頑抗。其尚可與紫玉師徒周旋一時,又怎抵林一的勇猛。

  耀眼的金芒大作,凌厲的劍光一閃——

  ‘砰’的一下,此人護身法寶崩碎,被紫玉趁機一劍刺透了心口,頓時一命嗚呼。

  林一身形不停,見縫直奔而去,不忘急聲喝道:“隨我來…”

  直至片刻之后,那隆隆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洞穴不見了,山坡上情形如舊,只有一伙驚愕不已的修士在面面相覷。

  先行一步的道友遭了殃,居后的古作等人亦不敢輕易挪動腳步。他滿面陰霾,神情陰沉,手拈長須一言不發。

  好不易擺脫了那些真真假假的禁法之后,一行二十七人出了峽谷追至此處。不見了那小子的蹤影,腳下難免趕的匆忙些,加之山坡平緩,前方一覽無余,一伙人未作多想便上了山。

  誰料未至,天災陡降!

  二十七位高手眨眼折去其三,余下的這些人心生怯意!

  項元想了想,沖著古作等人說道:“林一去向不明,莫非同遭此劫…?”他望向來路,悻悻又道:“真若如此,倒是便宜了那人!往前亦是無用,我等不妨回轉…”

  司慶見師兄古作忖思不語,他冷銳的眼光掠過山坡,似笑非笑地說道:“項道友所言,何以見得?我等為禁法相阻,于途中足足耽擱了兩個時辰。而之前林一便沒了蹤影,說不定早已逃往他處。”

  想著方才的情形,項元搖頭說道:“此處兇險非常,他五人怎可輕易前行…”

  司慶的眼光落在眾人的腳下,接著說道:“太孟山,又稱圮絕、塌毀之地,險不可測,卻并非沒有逾越之法!師兄…”他轉向一旁的古作,對方頷首說道:“你我所見略同…”

  說著話,古作的身形一動,已飄至十余丈外的一塊石頭上立穩。見其前行無恙,心生退意的眾人似有所悟。他揚聲說道:“兇險處處,機緣處處!追殺林一,并不妨礙你我的仙境之行!諸位…”

  司慶聞聲附和道:“這太孟山少有人來,此行當有所獲!”

  于這對師兄弟的一唱一和之下,眾人收拾心情,繼續趕路。

  古作等人有所不知,他等苦苦找尋的仇家正于地下百丈深處疾行不止…

  林一趁著山石合攏的一剎那,帶著紫玉師徒尋路往前。錯綜難辨的縫隙倏忽即逝,一步走錯便將再次被困。而其一雙幻瞳卻屢屢明察生機,引著三人有驚無險直奔出去數百丈遠。

  當身后的動靜消停了下來,三人已置身于另一片天地之中,各自心頭一振…

  這是一處地下的河谷!其高有數十丈,寬則兩三里,前后卻難見盡頭。兩側的石壁上,河灘上,盡為星星點點的光芒。舉目四顧,此處儼如月夜籠罩,遠近的景物清晰可見。此外,還有濃稠的靈氣撲面而來。

  林一神色微愕,不忘回首身后。來路已無…

  “師父,那是什么?”

  柳兮湖驚呼了聲,已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去,繼而喜道:“此處遍布靈石…”

  “嗯!還有罕見的金石…”紫玉眼光閃亮,輕聲說道。亡命于此,卻意外闖入寶藏的所在,著實讓人驚喜。其稍稍平復心緒,轉而看向林一,不無誠意地說道:“林道友…”

  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心頭亦是訝異不已。

  地下崩塌不斷,而這河谷卻安然無恙。唯獨河床干涸,奔流不再,只余下這諾多的靈石與金石等物,于沉寂中熠熠爭輝。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動心!

  看向紫玉,林一會意一笑,說道:“劫后余生,當有所報!道友自便就是…”

  “莫非,道友與靈石有隙?”紫玉釋懷,還是追問了一句。

  林一輕笑道:“誰人與靈石有仇呢!若有所取,我自會行事!”

  三人一同來此,意外所獲當共有。紫玉想要掘取靈石,卻念及林一救命之恩,這才出聲相問以示謙讓之意。而她卻不知對方早已是腰纏百萬,且意不在靈石,而是另有所圖。

  師徒倆忙活起來,不管是靈石,還是煉器用的金石,皆想收歸囊中。林一則是舍棄這些寶物不顧,徑自走向了一塊數丈大小的河灘石。

  “師父,這靈石好似與灘石澆鑄在了一起,甚為堅硬!”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柳兮湖尚未能掘下一塊靈石。才來的驚喜轉瞬即去,這女子禁不住出聲抱怨。

  “刺溜——”一道火星過后,紫玉召回了飛劍。全力施為之下,地面上只留下淺淺一道劍痕,而那半露的靈石卻巋然不動。

  “砰——”一聲輕微的爆響傳來,紫玉抬頭看去。柳兮湖掘不開灘石,竟是將一塊好好的靈石擊成了粉碎。

  寶物就在眼前,可見、可及卻不可得,這可真是天大的作弄!若是天震子在此,不知又會作何感想!只怕那人要氣急敗壞了…心思莫名,不妨紫玉神色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嫵媚。隨即,她輕輕搖搖頭,沖著柳兮湖說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天若不與,徒呼奈何!”

  見師父如此,柳兮湖只得收起飛劍,恍然說道:“林道友早已明辨端倪,這才對遍地的寶物視若未見。而他卻又為何…”其轉身與師父一道看去——

  林一的面前,是塊土黃色的河灘石。其雖有數丈大小卻周身渾圓,隱約可見激流滌蕩的痕跡,盡透著渾樸與滄桑。圍之繞行兩圈,他退后幾步站定,這才察覺紫玉與柳兮湖那邊沒了動靜。

  黯淡星光之中,十數丈之外的兩道人影很是醒目。一襲湖青色長裙的是柳兮湖,身姿婀娜,明人;一旁的是身著紫衣的紫玉,氣度雍容。這對女子雖為師徒,卻是春花秋草各有韻致。一般無二的,則是兩人那滿目的好奇。

  “林道友,那大石之中可有蹊蹺…?”紫玉出聲問了一句,便欲趨前看個明白。林一搖頭示意對方止步,突然張口吐出一道黑光來,已是‘天煞’在手。

  見狀,紫玉師徒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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