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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殺人還錢

  這是柳家的后院,聚拳石為山,環斗水為池,四下里濃蔭蔽日,暗香疏影,好一片清幽雅致的所在。..

  清池邊的竹軒旁,一張蒲席上,端坐著一位白須的老者。其垂眉闔目,神態安詳。

  此時,花間小徑走來兩人,神色惴惴,帶著幾分小心的模樣。

  聞得身邊的動靜,老者緩緩抬起眼簾,悠然看著池魚游動,出聲說道:“賢兒,煙兒,你兄妹二人回來了…”

  來者正是柳賢與柳煙兒,二人近前拜道:“見過爹爹!”

  老者哦了一聲,眼角輕抬,神色慈和。他長眉聳動了下,拈須沉吟道:“莫非出海不暢?有話說與老父聽來…”

  柳煙兒沖著身邊的大哥忸怩了下,往后退了一步,柳賢只好說道:“來去并無大礙,卻是于玄月島上遇到了天震門一行…”

  將此行的遭遇一一道出之后,柳賢垂手肅立,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老者手拈長須,眸子閃動著隱隱的怒意。想自己一生修道無果,為免身后絕嗣,這才于數百歲的時候得到了一雙兒女。邀天之幸,兒女皆聰慧俊秀,乃良金美玉一般的人物,如今卻為人欺凌,差點命喪海外。天震門,玉山并非你一家獨大,何敢如此猖狂…

  抑下心頭的火氣,老者神色不動,威嚴漸起,沉聲說道:“遑論他人刁蠻在前,兩條性命終是喪于你手。賢兒,你可知錯?”

  柳賢忙雙膝跪地,說道:“孩兒知錯,請責罰!”

  老者哼了一聲,柳煙兒亦忙隨著大哥跪下,小聲說道:“請爹爹責罰…”

  見兒女乖覺,老者輕吁了下,話語緩轉,說道:“禁足…于玉山鎮十年,以示懲戒!”

  柳煙兒秀眸閃動,隨即伏在蒲席上說道:“煙兒遵命…”柳賢的臉上亦隨之露出了笑容,心頭的懸石落了下來。雖說知曉老父親疼愛自己兄妹,可家規森嚴,又出了兩條人命,免不了要受禁足閉關的懲戒。玉山鎮方圓千里,這禁足形同虛設,還是怕二人亂跑而惹禍上身。舔犢之情,莫過于此。

  老者沖著兩兄妹示意了下,對方于蒲席上陪坐左右。他神色緩和了許多,說道:“鬧出了人命,雖與你二人有關,而天震門難辭其咎!此外,兮湖的靈符太過霸道…”

  天震門的惡名遠播不必多提,老者所說的兮湖,乃是他同族的妹子,名為柳兮湖。這女子很是寵愛柳賢兄妹,那靈符便是由其所贈。

  “不怪姑姑的靈符霸道,只怪孩兒的修為低下…”柳賢自責了一句。柳煙兒勸慰道:“姑姑所贈靈符為保命護身之用,而大哥眼下已是筑基的修為,又怎好妄自菲薄。皆因天震門弟子蠻橫無禮…”

  輕輕頷首,老者說道:“靈符所蘊含金丹修士的三成法力,豈是尋常筑基修士可以應付的。而兮湖已是金丹后期的修為,所煉制靈符的威力可想而知啊!只不過,這一回還是免不了借她之力…”

  “爹爹是說…“柳賢怔了下,不禁與柳煙兒面面相覷。或許,這才是他兄妹二人心頭的隱憂所在。

  老者說道:“不錯!天震門的天震子,已橫行玉山近百年。現如今,被我柳家斬殺了兩位弟子,他又怎會罷休!”

  柳賢俯身說道:“都是孩兒闖下了禍端,使我柳家受到了牽連…”

  “此事怪不得大哥…”柳煙兒亦跟著焦急起來。

  習習涼風吹來,樹木搖曳,池塘漣漪輕綻,幾尾錦鯉吐著水泡,搖頭擺尾,怡然自樂。

  許是多了心事,兄妹二人靜坐無語,神情郁郁。

  看著滿園的風景,老者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年少總有輕狂時,少不了幾番的起落,幾番的消磨。得意繁花照眼新,失意花冷不開心,一切不過爾爾…”

  柳賢與柳煙兒心有所悟,老者又語重心長說道:“古人有云,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須處進思退,著手圖放,切勿因一時的莽撞,而失去了轉圜之機。不過…”他話語頓了下,看了看身邊一雙人兒,又道:“謙謙君子,又何妨于生死榮辱之際,作一回錚錚烈士?故爾…”

  老者呵呵一笑,接著說道:“故爾,你二人雖有莽撞過失,卻并無大錯!”

  柳賢兄妹心頭釋然,伏地拜道:“多謝爹爹教誨!”

  老者嗯了一聲,又手拈長須,慨然說道:“我玉山柳家已傳承千年之久,豈容輕侮…”

  兄妹倆神情肅然,老者卻話語一轉,問道:“那個林一是什么來頭,竟是占據了我族中長老的洞府…”

  柳賢忙簡短幾句道出了林一的來歷,之后又說:“那位林道友自稱散修,卻身著云絲煉制的道袍與云靴,孩兒自感好奇,便生出了結交之心…”柳煙兒附和道:“大哥所言有理,那一身袍靴不下上萬塊的靈石,他一個散修怎會如此的闊綽…”

  老者恍然點頭,說道:“云絲煉制的道袍與云靴,便是老夫亦消受不起,非前輩高人而不可得…”

  “玄月島上所遇到的那位前輩,正是因林道友的緣故,才放過我等一行…”柳賢又將當時的奇遇說了出來,老者沉思半晌,自語道:“九州高手無數,公羊氏卻罕有…”

  見爹爹如此神情,柳賢暗忖,怕是自己識人不明。他歉然說道:“即便林道友真是一散修,孩兒幫他一回,亦算是全了同道之義…”

  “不…”老者的神色忽而凝重起來,繼而愕然道:“公羊氏?莫非是那位九州盟的高人…”

  柳賢兄妹相視,驚訝失聲:“九州盟…?”

  方圓十萬里的玉山島,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家族與小仙門眾多,而擁有元嬰修士的仙門只有兩家,分別為天震門與虛鼎門。

  天震門所在的斷玉峰,北據大海,南倚群山,氣象巍峨。尤其是那斷玉峰,高逾三千丈,如一劍擎天,直破云霄,頗有切金斷玉之勢。

  此時,斷玉峰下的一處山坡上,三個筑基弟子圍著一金丹前輩分說著什么。一旁的地上,還擺放著兩具死尸。

  不一會兒,那面相兇惡的金丹修士一摔袖袍,沖著身邊三人狠狠瞪了一眼,轉而踏起劍虹直奔峰巔而去。

  斷玉峰的峰頂,一塊光禿禿的大石上,正盤膝坐著一位玄袍老者。其須發灰白,神色乖戾,生人勿近的模樣。

  金丹修士御劍而來,雙腳尚未落地,便沖著老者大聲稟報:“師父,玉山柳家殺我門下弟子…”他一句話未說完,對方冷哼了一聲,兀自端坐不動,卻張口叱道:“鐵七,你瞎嚷嚷什么?老夫尚未耳目失聰…”

  叫作鐵七的修士自知失態,忙老老實實躬身施了一禮。他才要說話,又忙噤聲不語。老者轉過身來,虎瞪著雙眼,氣勢駭人。

  若是說鐵七的相貌兇惡,他這位師父的尊容只能說是丑陋,外加上幾分的猙獰,樣子著實嚇人。

  “那幾個沒用的東西,占不到便宜就不要回來…”怒罵一句后,老者忽而揮動雙臂大吼道:“我天震門何時吃過虧?爾等丟盡了我天震子的老臉…”

  這位天震子的咆哮聲去若奔雷,霎時響徹了整個斷玉峰上下。直至片刻過后,那‘隆隆’的雷鳴聲尚在回音不絕。

  鐵七激憤起來,跟著師父怒吼道:“犯我天震門者,罪不可赦!”

  弟子的話令天震子深以為然,他點頭以示贊許,惡狠狠說道:“莫以為有虛鼎門在背后撐腰,他柳家便可躲過這一劫。紫玉真人不過是元嬰中期的修為,老夫還真的不怕她…”

  鐵七湊到近前,信誓旦旦說道:“弟子這便下山,將柳家夷為平地…”

  天震子又罵:“混賬!你是嫌師父還不夠丟人嗎?”鐵七一怔,問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

  “你…”天震子抬起手臂作勢要打人,嚇得鐵七往后一縮腦袋,委屈道:“師父勿要動怒,弟子有些糊涂…”

  冷哼了一聲,天震子收回了手臂,兀自兇神惡煞的樣子,教訓道:“你入我門下多少年了?”

  “弟子從前乃一落魄散修,隨師父來到玉山,已近百年…”鐵七不敢怠慢,張口便答了出來。方才究竟說錯了什么,竟惹得師父如此動怒?這與從師多久沒有關系吧,還真是令人糊涂。

  天震子不滿地瞪著鐵七,斥道:“你跟隨為師近百年,如此淺顯的道理還不知曉?”

  鐵七臉色發苦,說道:“有請師父教誨…”

  天震子又吹了下胡子,氣急敗壞地教訓道:“老祖宗的話信不得!什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派胡言!”

  鐵七連連點頭,擺出虛心受教的架勢。

  天震子的怒氣稍歇,反問道:“殺人償命,你能占到什么便宜?欠債者不還錢,你又如何?”

  師父的話透著玄機,可就是聽不明白。鐵七不敢質疑,只顧著眨巴著眼睛,靜待下文。

  天震子不無感慨地說道:“師父卻是悟出了一個道理,殺人者還錢,欠債者償命…”見弟子兀自懵懂,他又悶哼了一聲,說道:“殺我弟子者,用靈石來抵償人命!欠我靈石者,用命償還…”

  這位的意思是說,有人殺我弟子,我讓他用靈石來抵償。若其不愿意掏靈石,那我便來逼債殺人。總之是不能吃虧,還有占點兒便宜。

  鐵七恍然而悟,雙眼放光,大聲贊道:“將人殺了,靈石盡歸我所有!這便是殺人者還錢,欠債者償命…師父真知灼見,弟子受教了!”

  師徒倆臭味相投的默契,使得天震子心生幾分快意。他手拈長須,得意說道:“為師走遍九州,還未曾吃過虧!這一回,柳家自己送上門來…”

  ps:玉峰是屏蔽詞!柳兮湖是書友龍套,有差不多的我會采用,未必會一致!多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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