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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離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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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山風襲來,吹起的黑發遮住了半張臉,卻遮不住那熠熠生輝的雙眸。林一停下了腳步,卻是未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晏起瞇起了雙眼,沉吟了片刻后,說道:“你應該相信本宗的誠意!”

  眸光一閃,林一移步來至云臺的邊緣,說道:“待人以誠,人必以誠待之!晏宗主之厚愛,使在下惶恐啊!”他轉而輕笑了一聲,很是隨意地說道:“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奈何!”

  林一的話不無深意,晏起的眉頭輕輕皺了下,說道:“記得本宗曾提起過的一件往事嗎?”不待對方應聲,他又說道:“登上丹陽峰巔而舍棄‘天梯’不用的練氣弟子中,數百年來,除卻本宗以外,你是第二人!”

  當初去玄天仙境之前,于丹陽峰的‘天梯’前,年輕氣盛的林一憑借著過人的御風術直奔峰巔,力窮之時被晏起相助一臂之力。那件往事的親歷者自然不會忘記,只是有人將舊事重提,顯然是有所指。

  “不走尋常路,很有本宗年輕時候的幾分風采!而你當時太過稚嫩,本以為尚須數百年的磨礪方成大器,可萬萬想不到的是,你身負玄天門的傳承,還惹出偌大的風波。如今的你,早已超出本宗當年的成就!后生可畏啊!”晏起竟感慨起來。

  林一沉思不語,晏起又說:“今日,你于兩大仙門中進退自如,行事游刃有余,更是令人刮目相看。為此,本宗有個決斷,便是待你修至金丹后期之時,我會將宗主之位相傳…”

  眼光在林一的身上睨了下,晏起拈須遠眺。未幾,他好似輕嘆了一聲,說道:“塵世如煙,倥傯便是數百年!你我修道之人,不可存矯俗之心,應世隨時方為自然…林一,正陽宗才是你的家啊!”

  曉之以情,曉之以理,示之以利,晏起的一席話可謂用心良苦。而林一卻是索然無味的模樣,沖其淡淡一笑,說道:“與人為善,無奈恩怨纏身!而我只想安心修煉而已…”

  晏起沉吟的時候,林一眉梢聳動了下,忽而問道:“黑山宗的公冶干等人去向不明,頗為的蹊蹺,而晏宗主與樂成子前輩對此并不意外,莫非他等的下落早已為人所知…?”

  “哦!”晏起皺了下眉頭,難得耐著性子說道:“大夏仙門之中,誰人敢去得罪一個元嬰修士?至于公冶干的下落…你以為呢?”

  “我以為…”林一苦笑著搖搖頭,晏起不容置疑地說道:“你安心等待便是,本宗自會遣人四處查探…”

  “呵呵!我以為…黑山宗或許與其他的仙門有所牽連!”林一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猜測,換來晏起的不以為然。這一番交談并未達成所愿,晏起隱有不快,冷聲回道:“你真的以為,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一陣云霧飄來,晏起緩緩騰空而起,不忘丟下一句——

  “身為修士,當知靈脈為宗門之根本…”

  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云臺之上,林一怔然良久。未想到有人將方才的話奉還過來,只不過,同樣的一句話,兩般不同的語義!而所指靈脈一事,分明是晏宗主的一種指責了!

  天璣峰的洞府之內,林一的面前擺著幾枚玉簡,皆是來自古峭的善意。與這位天璣閣的閣主相比,有關煉器之道,他還是所知甚少。閑暇時翻閱一些與之相關的典籍,于修行不無裨益。

  煉器與煉丹同理,皆為熟能生巧。所謂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神物之化,須人而成。而林一沒這么多工夫練手,不妨將其法門記得嫻熟了,總有致用的時候。煉丹離不開天材地寶,煉器則是要熟悉天下間的各種金石。研修了諸多典籍之后,圖文實物比照之下,他對五金礦石多了幾分的認知。

  這是一塊拇指大小的金黃之物,名為‘金精’,乃煉制飛劍必需之物;這塊看似尋常的黑色石頭為‘刀石’,淬煉之后可使飛劍更為的鋒銳;這塊白色的石頭,同樣來自滸珠島的鄭家庫房,應該叫作‘貝母石’,可以用之煉制護甲一類的東西。

  林一的手上不時出現各色的金石,皆是他隨身之物,原本顯得稀奇古怪的東西,如今不再陌生。而他又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疙瘩,卻露出不解的神色來。

  此物非金非鐵,入手沉重,《金石錄》及諸多的典籍之中,皆沒有與此物相關的載錄。當神識浸入其中,里面竟有強勁的靈動之力,仿若仙晶中的仙元之力,又一時讓人辨不出個所以然來。

  古怪!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將此物拿出來,乃林一隨心起意而為。這么個東西帶在身邊近百年了,從未想過去琢磨它的來歷。而他此時的見識已非同往昔,卻依舊弄不清這個黑疙瘩的真面目。

  有趣!無意中得到的,竟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東西。當初離開九龍山之后,在途經桑西客棧的時候,曹掌柜感念林一的救命之恩,將這個黑疙瘩作為臨別相贈之物。

  看著手中之物,林一暗暗搖頭。都這么久過去了,還真的將其忘記了。方才去甄別身上所攜的金石之物,這才突然想起來這個莫名之物。

  “老龍,你可識得此物?”不得其解的林一,想起了請教高人。可高人不出聲,他有些詫異,繼續問道:“老龍…不認得亦沒什么,你倒是說句話啊!”

  如同夢醒時分,老龍支吾了一聲,說道:“這…你留著便是,說不定他日會有用處…”

  “看來老龍亦有不知道的東西…”林一有些失望。老龍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一塊‘離石’罷了,墊腳都沒用的破石頭,有什么值得廢話的…”

  “‘離石’?呵呵!老龍真是見多識廣啊!請問,此物有何用處?”林一忙追問起來。老龍懶懶地說道:“在老龍的眼里,它與這山洞里的石頭一般,沒甚分別!你…留著墊腳吧…”

  這‘離石’對老龍來說不屑一提,林一頗感無奈。破石頭?他以為手中的并非凡物,還是將其收了起來。

  拿起手頭的一枚玉簡,未及細看,林一神色一動,輕輕搖了搖頭。他將面前的一切盡數收入乾坤戒,這才起身走出洞府。外邊站著兩個飄逸的身影,正是木天遠與玉珞依。

  上云臺的那一回論道之后,這兩人每日都會來盤桓幾個時辰,林一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不待他說話,木天遠沖其拱拱手,便自顧走至山崖邊的一塊石頭前坐下。木珞依的神色中有幾分的躊躇,還是露出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一株低矮的老樹斜斜伸出山崖,幾片綠葉醒目;旁邊是一塊不大的飛來石,仿若云空遺珠,別有一番趣味。林一來至此處輕輕坐了下去。衣袂長發隨風舞動,整個人飄然而隨意。他雙目微闔,唇角帶著笑意,對身旁的二人不作理會。

  三人相聚的時候多了,林一的話便亦愈來愈少了。而其沉靜的氣度,好像能洞穿一切的眼神,亦使得木天遠二人的神情中,少了幾分的自如。

  丹陽山,誰與林一有交情?非木天遠與玉珞依莫屬。或許,這才是二人來此處的其中一個緣由吧!

  “林一,你若是忙于修煉,則不必相陪。我二人不過是四處閑走罷了!”看著坐于飛石上的林一,木天遠說罷,不由得暗嘆,對方不過是個外來的修士,全憑一己之力,已走的如此之高遠,且不論修為,便是心胸亦非常人所能企及。而自己這又是在作甚么?

  此時的木天遠,心如明鏡一般。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林一,故爾,他不會去說那些無聊的話,而所能表明的,分明是心頭漸生的歉意。

  “無妨!難得有相處的時候,還要多謝兩位的作陪!”林一話語平和,卻道出了實情。忙于修煉的人,誰不惜時如金呢!如同凡俗中人一般的談天說地,對于他們來說,極為的難得。

  木天遠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而沖著玉珞依笑了下。對方一身月白的長裙分外素雅,清秀的面頰上,同樣是無奈的苦笑。

  “你想要離開丹陽山嗎?”說話的嗓音很輕,清風入耳一般。問了一句后,玉珞依的眼光看向那飄飄欲飛的身影。飛揚的黑發中,那瑩白的龍簪頗顯不俗…

  “離開家之后,我便再亦停不下來了!你我皆在途中,所遇到的不過是一個又一個驛站罷了…”林一并未回頭,而是兀自看著茫茫的云空。或許從仙人頂開始,直至登臨無數的險峰,他慢慢喜歡上了這般面向虛無時的感受。

  置身風中、云中,林一的心頭會生出從未有過的寧靜。不知是風的凜冽有了乘空的快意,亦或是云的飄渺所帶來的輕松,使人心境空明,物我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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