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懷里,還抱著一嬰孩…無數個壯漢突然從一旁的山林中涌出,那山民跪地求饒…
石階上,林一停下了腳步,雙眉豎起——
…求饒無果,那山民奮起抗爭,并竭力阻攔賊人的侵擾,以圖讓婦人帶著孩子逃離…獰笑聲中,刀光閃現,血紅四溢…婦人哭喊著,掙扎著,拼盡了全力將孩子護在了身下…血,染紅了襁褓,還有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林一攥緊了拳頭,緊閉著的雙眼中,有熱淚涌出。他渾身顫抖著,在石階上,久久駐足不前。
…那是師父嗎?一個身著道袍的老人,逐走了賊人,抱起了襁褓中的嬰孩…
“可憐的孩子,你與我玄元觀有緣吶!老道后繼有人也!”唏噓一番后,老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哭啼已久的嬰孩,亦是睜大了烏黑的眼眸,咿呀作聲——
“爹——!娘——!師父——!”林一的心底出一聲悲慟的呻吟,此時的他,就想這么一直站下去,即便是永久沉浸在這難言的痛苦中,亦無怨無悔!
…許是過了幾個時辰,亦或是過去了十數年。林一看著那個嬰孩一天天長大…老道士的身后,那個弱小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那是仙人頂的道觀…那是小天坳…那孩子已長大成人,伏在一處墳塋前慟哭…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那是蘇先生的諄諄教誨啊!
輕吁了下,石階上,喜,怒,憂,思各種滋味輪番涌上心頭,林一的神色亦是急遽變幻了許久。經歷了萬千折磨的心緒,終是平靜了下來,他抬步向上走去。
每一階石梯,仿若都有一個故事;每一步邁出,都好像踏過了心頭的一道坎。江湖恩怨、煙雨紅塵、生死桎梏,林一未有止步。隨著他在石階上愈走愈高,眼前的場景,亦在時刻變幻著。
當林一走至塔顛時,一個來自虛無而又遙遠的嗓音響起——
“你,還是來了…”
林一緊閉著的雙眼,動了下,并未睜開。只是,他再次停下了腳步。
“乾坤已造,運道使然,天命不可違!你…回去吧!”那話音帶著毋庸置疑的氣勢。
此時此刻,林一再顧不得許多。他心頭驚駭之際,猛然睜開了雙眼。見置身所在,竟是一片云霧深處。而玄天塔,就在腳下。
“你是誰?你又知道我是誰?為何讓我回去?”林一沉聲問道。風云涌動中,不知來自何處的嗓音又一次響起:“我是誰?你不配知曉。你是誰?我管你是誰。勸你就此止步,皆因,我猜你…或許是誰…”
這奇異的聲音,透著狂妄與霸氣,卻又令人無從適從。
“我或許是誰?若是不將話說清楚,你以為我會掉頭離去?莫非你是這玄天境的主人?”面對莫名冒出來的這個嗓音,心中雖是感到奇怪,林一還是隨口反問。好不易來一趟玄天仙境,便被幾句莫名其妙的話給擋住了去路,豈不是兒戲!這,也是玄天塔的玄妙之處?
那嗓音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響起:“仙境的主人?唉!你怎會問出這樣的話呢?可我分明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機!你真的不是…”
聽那話語中,暗含玄機,卻又有躲閃之意。林一心頭僅有的一分懼意也消淡了,他追問道:“我究竟是誰?”
又是好一陣的靜默無聲,那嗓音再次響起:“罷了!我又豈能管得了這許多。當年,你便聽不進我的話啊!是你,運道使然!不是你,小子,便自求多福吧!”
那帶有蒼老氣息的嗓音漸漸遠去,再無絲毫的動靜,惟有煙霧翻涌依舊。
我是誰?我是林一!這一切不過是幻境,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心念所致,四周的煙霧一散,一行閃動光芒的字符,出現在眼前——
‘歷經七情苦,一步了凡塵!’
默念了幾遍這謁語般的字符,林一暗自搖頭。一步了凡塵,說著輕巧,又豈是如此的輕松。字符漸漸消失,只余身前一片茫茫的虛無。他回看看腳下,實在想不到這石階之上,竟有這么一番體悟。
這么一步步走來,方才知曉,二十年的歲月,亦可承載許多、許多。
遲疑了下,林一抬起了腳步——
一處坍塌的宮殿之前,蘭琪兒茫然四顧。幾處高大的紫色石柱尚在,所支撐的半邊門楣之上,有‘洗心’兩個拙樸的大字,不失法度,令人肅容。
師父曾提起過,因玄天塔內的機緣所致,踏入玄天仙境內亦是遠近各有不同。‘洗心殿’,應是玄天仙境中的一個所在。置身于此,莫非與那塔中的一番幻境有關聯?
‘洗心殿’,洗去凡心,便能斬斷塵緣,得道成仙?那這仙境又為何淪落至眼前這番模樣呢!看著占地數百丈方圓的斷壁殘垣,蘭琪兒百思不得其解。
洗心殿所在之地,乃是一處不高的山坡。蘭琪兒腳下輕點,身形翩然落至一斷壁之上,驅動神識探去,遠近數十里內,并未見一個人影。她拿出一枚玉簡,細細查看起來。
有關玄天境內里面的大致情形,各個仙門皆有相關的圖繪,雖未詳至其全貌的一成,卻依然是進入仙境修士手頭上必不可少的東西。蘭琪兒手中的玉簡,便有玄天境外圍的粗略輿圖。
據傳,真正的玄天仙境,大不知幾許,有內外三重天地,分別為育天境、完天境和玄天境。蘭琪兒此時所在,便是最外一重的育天境,也是大夏修士每次進入仙境后,滯留最久的地方;這也是三重仙境中,風險最小的地方。
風險與機緣相伴相生,修士們自然不是為了尋求安逸來了。故爾,風險更大、亦更為詭秘莫測的完天境與玄天境,才是眾人心中的向往之地!只是,自玄天塔一步踏入仙境后,只能來到最外重的育天境,而欲去仙境深處尋幽探奇,尚須找到兩重仙境之間的通道才行。
想來,機緣尚須際會。此去禍福吉兇,不得而知。
忖思了一會兒,蘭琪兒收起了玉簡,擔憂起秋采盈了。她一個練氣弟子,若有不虞,恐力有不逮,還是先去與其碰面再說其他。
祭出飛劍,蘭琪兒正欲離去之時,不遠處的空地上忽而光芒一閃,現出一個人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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