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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溪深難受雪

  眉梢一動,林一睜開眼睛。

  靈氣在體內四肢百骸間,緩緩流轉,再回歸氣海丹田,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盤腿坐了一夜的林一,神清氣明。他伸了個懶腰,臂膀似有無窮的力氣,引而待發。

  忽而覺得身子輕盈欲飄,林一不由心念一動,如片樹葉被風吹動,身下與床榻之間,竟有盈寸的空隙,緩緩向床榻外移去。

  轉眼間,林一雙腿趺坐,懸停在屋中,竟不跌落。

  如此詭異情景,若被別人撞見,怕不是當白日撞鬼了。林一不以為意,嘴角露出微笑來。

  每天的夜晚,都是林一獨自修煉的時候。無人打擾的小屋,真正屬于他獨自的空間。

  玄天心法五層修煉許久,有了靈酒,稍許打破沒有靈氣修煉的窘境。修為緩慢的增加,雖未破關晉級,六層的修為未必遙遙無望,這也是林一對自己的安慰。

  自己的資質差,或許比天龍派那幾個老人還差。好在天不負林一,有了紫晶果,讓他省卻幾十年,或是百年的苦功。

  如此年輕,便進入練氣中期。此外,還有乾坤袋中的聚氣丹可供練氣后期使用。

  未來的路,給林一無窮的期望。

  修為增長緩慢,神識卻由《煅神鑒》的錘煉,已達二百五十丈左右。強大神識的好處,讓林一可以對小半個外事堂隨意探查。只是,他很少如此這般。一是不愛窺探他人隱秘。另一個也怕惹起不必要的麻煩。對那三個太上長老,還是應當保持一個晚輩應有的尊重。

  那些小法術,生怕忘了似的,一個人閑暇時,林一總是不停習練,期待著熟能生巧。

  林一所會的法術中,除去隱身與引火之術,其余的驅火、御風、攝物、驅物、引風之術,在反復琢磨后,他以為彼此還是有相通之處的。

  細細揣摩口訣的不同,慢慢印證手訣的變化,林一發現,這些不同的法術之間,掌控的手印與口訣大部雷同或者相似。有差異的地方,則是對五行屬性的區分。

  譬如,驅火與驅物兩個小法術,前半部的口訣與手印大致相似,而驅火術后半部要相對單一。驅物術的后半部,口訣與手印則復雜許多,應與五行有關。

  驅物術也可驅火,驅火術卻不能驅物。驅物術用來驅火,有些生硬之感,沒驅火術用的輕巧。好比切菜的刀,也可以殺人,殺人的長劍與單刀,也可以切菜。卻沒見誰腰里別著菜刀闖江湖的,自然也沒人用大刀去剁青菜。而菜刀與大刀,皆是鋼鐵所制,打造的功用不同,決定了它們的使用也是不同的。

  林一愛瞎琢磨、亂猜想。說起來顯得林林總總很繁雜,其實,他無意中所想的,隱有萬法自然,大道至簡的要義。

  人有時便是如此,懵懂之處未必真懵懂,清醒之時,也未必不糊涂。

  如此異想天開的嘗試,稀里糊涂的,便有這神異莫名的結果。驅物加上御風,御風中加上引風,讓林一懸在屋中,飄飄欲仙。他眉眼帶著笑意,伸手一招,掛在墻上的長劍出鞘,倏然飛來疾旋。長劍飛轉幾圈后,在空中一停,劍尖一擺,筆直向己身刺來。

  林一笑意依舊,任長劍刺向自己,只是身上光芒一現,靈氣結成護罩,竟是‘奪’的一聲,磕飛了長劍。長劍失去神識引控,便往下落,他手指一點,長劍若乳燕翻身,貼地飛起,劃出一道弧線,一絲不差的插入墻上的劍鞘。

  眉頭揚起,林一喜不自禁。自己儼然一個修仙高人,在御劍應敵呢!這些法術用的嫻熟,再不要凝神誦訣作勢,心念一動,口訣手印便由心而生,心神合一,法術便輕松施展出來。

  開心之余,林一的身子緩緩落下,站在地上。驅物術用來驅使長劍,看似煞有其事,其實與真正的御劍大相徑庭。方才的長劍可以嚇唬世俗人,對修仙者,沒一點用處。只是他眼下也無法修煉玄天劍法中的御劍之術。帶有幾分小兒習性,寥慰不甘吧!

  林一調整氣息,收起了笑容。御風術修習高深處,可以在空中御風而立,卻也只是短短工夫,如此長久的懸在半空,這還是不是御風術呢?

  不過呆在空中,倒是如同一頭呆鳥,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獵物呢!想到此處,林一搖頭苦笑。看著窗外,天亮了!

  開門走出屋子,寒風夾著雪屑撲面而來,讓人為之精神一振。

  眼前一片瑩白,車馬大院,已被厚重的白雪覆蓋,九龍山的冬天,來了!

  天剛剛亮,馬廄處,偶爾的傳來馬兒的低嘶聲,更襯顯四周的寂廖。

  低首看著齊膝的積雪,林一揮袖一甩,一陣風起,旋起盈尺厚的白雪,化作條條銀蟒,仰首作勢,翻滾涌動,眼見著積雪滾成雪球,聚成了雪堆。頃刻間,院中空地再無半點積雪。

  風聲漸去,馬兒的騷動漸息,一切又靜了下來。整個院落已變得干凈清爽了許多。

  胡萬三人或許尚在夢中,想起幾人懶散德行,林一不禁莞爾,卻頭一轉,望向院門處。

  “沙沙——”一陣腳落雪地的聲響漸近,院門轉角處,露出一張如雪面頰,見到林一,其神情微怔,隨即秀目閃出笑意。

  “師兄早啊——!”

  “師妹也起得早呢!”林一露出微笑,不知許月來找自己何事。

  許月神情忸怩遲疑了一會,眸子在林一臉上飛快掃了一眼,才諾諾說道:“今日大雪初晴,聽聞后山雪景甚美呢!蔣師兄他們卻不感興趣,不知…不知林師兄?”話未說完,她臻首低垂,恨恨跺著秀足,似是腳下才有說話的人。

  許月易害羞,好臉紅,林一早已領教,隨即笑著問道:“師妹可要去后山觀景?”

  許月不禁抬起頭,目露期待之色。

  林一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想去后山看看…”

  許月聞言欣然一笑,似是憋悶許久,長長呼出一口白霧,神色輕松起來。

  大雪天不是遛馬的時候,可弟子沒有門內許可是不能騎馬的,后山距此五六里路遠呢,總不能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去。林一將自個兒管的十匹馬牽出,不管不顧的朝院門就走。

  不知其中關節,許月開心的差點拍起手來。

  許月一身灰色棉袍,難掩婀娜身姿,她親昵撫摸著身邊的馬頸,童心未泯的可愛模樣,被林一看著眼里,不禁露出微笑,卻又眉頭一皺,笑容漸隱。

  “咦——!有人比本姑娘還早呢?”一聲嬌脆的聲音響起,木青兒出現在院門處。

  “見過木姑娘!在下欲去后山遛馬。”林一抱拳低首行了一禮,神情不卑不亢。身后的許月也忙行禮。

  “哦!二位不必多禮的。只是本小姐也要去后山游玩,不知可否同路?”木青兒也認出了林一,小嘴一撇,神情卻端莊起來,只是盯著眼前二人的目光,透出一絲古怪。

  “木姑娘稍候——!”似是初見木青兒,林一神色平靜,回頭取來馬鞍,收拾好馬匹,淡聲說道:“木姑娘請——!”

  木青兒也似不認得林一這個人,對其也不再理會,反而沖許月嫣然一笑,說道:“這位妹子想必也是去后山的,你我姐妹結伴同行如何?”

  許月秀目瞥過林一,忙輕聲答道:“榮幸之至!”

  木青兒呵呵一樂:“一夜驟雪初霽,讓人忍耐不住呢,我便起了個大早,卻尋不到同來者,有妹子相伴,青兒也榮幸之至呢!”說著,她拉著許月上馬,自顧向后山馳去。

  原地立了許久,林一才無奈上馬,不鞭策,也不催促,任馬兒一步步前行。

  去向后山的路上,佳人已沒了蹤影,只余兩行馬行處。

  林一騎著馬,挪到臥龍谷時,已過了小半個時辰。五六里的山路,即便積雪難行,一步一步也走過來了,更別說還騎著馬。他慢騰騰的走了許久,與挪著來的也差不了多少。

  也不管許月二人跑哪里去了,尋一高處,用樹枝清理出一塊地方,讓馬兒隨意啃著草根,林一這才坐在一塊石頭上,觀賞起眼前的雪景來。

  臥龍谷已是銀裝素裹,瓊枝玉葉,粉妝玉砌,浩然一色。遠近山峰,似融入天穹,蒼蒼茫茫,蔚為壯觀。

  此時,旭日升起,眼前一片光芒閃爍。九龍瀑玉掛層巒之上,竟耀出道道七彩霞光,讓人目眩。

  林一暗自贊嘆,惟有天工奇妙,才能有眼前如畫美景。

  兩匹馬兒飛奔而來,林一抬眼望去,只覺得馬蹄揚起飛雪,如同雪蟒在后,煞是好看!

  馬兒轉眼到了面前,噴吐白霧,抖動馬鬃,又是幾聲歡快的嘶鳴。

  “林師兄——!”許月在馬上喚了一聲,林一這才收回目光,看向二人。

  木青兒一身綠衫,外罩綠色繡花的夾襖,腳下鹿皮蠻靴,腰間佩著短劍,英姿颯爽。見林一抬頭,她忙別首他顧,只是白里透紅的面頰上,透著方才縱馬奔馳時的愉悅!

  許月衣著與木青兒相去甚遠,卻眉眼清秀,別有風韻。

  “雪后初晴,馬上賞景,許師妹玩的開心吧!”林一起身,有話沒話的來了一句。

  許月甚是欣喜,跳下馬來說道:“這雪后的臥龍谷,風景更勝往日呢,多謝林師兄陪小妹前來!”

  林一忙擺手,“我也是遛馬來的,順道而已!”

  木青兒小嘴一撇,目光仍在遠處流連,“這大雪天的,還能遛馬,倒也稀罕!”

  林一眉頭輕皺,并不應聲。許月的眸光在二人身上打著圈,神情也尷尬起來。

  “積雪之下,有草根、冬菇等物,比馬廄中喂食的干草要新鮮甜美,此等天氣遛馬,也無不可的!”林一忽而沖著許月笑道:“這不——!要費些工夫,除去積雪便成。”說著,他伸手指向腳下一片沒有積雪的草地。

  “哼!馬兒啃食帶霜凍草會得病的。看來這養馬也不是胡亂什么人都可以的。”木青兒依舊遙望群峰,似是自言自語。

  許月也看明白了,木青兒說話熱嘲冷諷,專為林一而來。不過這二人談及的養馬,自己也是不懂,孰是孰非?其一雙秀眸也帶著疑問看向林一。

  林一有些無奈,一攤雙手說道:“娠有馬駒的母馬是不能帶出來遛馬的!”言下之意,我這些馬中沒有母馬與馬駒,是有人矯枉過正了。

  木青兒再也忍耐不住,跳下馬,對著林一急道:“你狡辯——!”

  林一眼睛一翻,睨向木青兒,說道:“馬兒空腹食冷水,易得疝痛,懷有馬駒的母馬啃食帶霜的凍草,易傷胎氣。我說的不假吧?而我帶出來,你騎出來的,全是健馬。這些馬兒,一夜下來,滿腹的干草料,來這臥龍谷中,飲用些飛龍潭溫水,啃食些積雪下未凍的草根冬菇,有何不可?若是馬兒因此生病,我自會擔待!”

  來到車馬大院之后,林一看過一些有關養馬的書籍。對于養馬之道,他還真的能說出一二來。言辭中雖有些強詞奪理之嫌,卻也是冠冕堂皇,讓人無法反駁。

  “你胡攪蠻纏!”木青兒手指林一,嬌喝了一聲。

  “哼!”林一背負雙手,仰首望向遠山,對木青兒不理不睬。

  許月忙上前拉住木青兒,輕聲勸道:“木姐姐何必與他一般見識。你看那飛龍潭上,霧氣氤氳,好漂亮呢!”說著,引著木青兒走向一旁。

  木青兒也不是首次見識林一的脾氣,心中惱怒之下,沖其恨恨剜了一眼,也是哼了一聲,轉首與許月向遠處望去。

  未幾,木青兒發出一聲驚喜的嬌呼:“妹子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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