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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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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石之上,匆匆落下四道人影。

  所在的法陣與之前相仿,卻又大了許多,足有百里方圓。那肆虐不休的黃色霧氣只在四周盤旋,法陣之內則是氣機彌漫。除了天寧提到的土元之力,似乎還有未知的靈動之機充斥其間。

  天棄沖著正前方哼了聲,說道:“那人見機得快,倒也識趣…”

  一道人影在霧氣中疾行漸遠,正是凌道。他歇息之際,不乏警覺,忽見四人來意不善,隨即冷笑了兩聲便起身躲避離去。

  天寧四下打量,說道:“凌道也是傷重在身,豈敢有所僥幸。好在沒讓他得逞,不然與我不利…”他又連連點頭,接著說道:“此處乃法陣的陣眼所在,靈機倍加濃郁,若能吐納調息三兩個時辰,對于你我的傷勢大有裨益啊!”

  天寧深以為然,附和道:“接連穿越兩層天界,始終不見那人跟來。有此間隙,足夠你我歇息片刻。”

  脩濟與申達也無異議,于是四人各自尋了一塊地方盤膝而坐。

  所在之處頗為平坦、寬闊,乃是數百丈的一塊大圓石,透著黝黑的星辰氣息。稍稍坐定,便有無形的氣機涌來,令人心神一振。由此四方,余下的八塊星石章法渾然,羅列成一個足有百里的龐大陣法。再往遠處,則是密集盤旋的黃色霧氣。恍惚之中,給人置身混沌而又乾坤在握的玄妙。

  天寧環顧片刻,緩了口氣,這便要雙手掐訣吐納調息。而他疲憊的心神尚未安定,便不由得與相對而坐的天棄、脩濟、申達同時回看向來處。

  數十里之外,那沸騰不休的霧氣忽而變得愈激烈,緊接著左右兩分,蛟龍逐浪,霎時沖出一道白色光芒。其中的兩道人影隱約可見,卻如閑庭信步般的輕松自如。

  天寧臉色一苦,禁不住與三位同伴面面相覷。

  那人早不來、晚不來,恰好趕在此時現身。若說他不是成心的,誰肯相信?而為了免于驅趕的難堪,只能避而遠之!

  “不若求個情,討個饒,歇息幾個時辰再走…”

  脩濟與申達有些難以支撐,忍不住如此提議。而兩人話沒說完,便換來天棄的一聲叱呵:“尋他求情?哼…”

  四人的屁股尚未坐穩,只得匆匆起身奔向前方。

  須臾,兩道人影穿過法陣接踵而至。

  林一帶著仙奴飄然而落,順勢收起了玄天盾的法力。他隨意踱了兩步,深深喘息一下,示意道:“此處靈機充沛,實乃行功修煉的絕佳所在。機緣難得,奴兒不可錯過!”

  仙奴乖巧應了一聲,就地而坐吐納調息。她雖然刻苦勤勉,并有了金仙的修為。而比起愈逆天的師父,她自覺著拖后腿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為山九仞,亦絕非朝夕之功,還須努力才行呢!

  林一沖著前方那漸漸遠去的幾道人影微微一笑,兀自在星石上踱著步子而心緒蹁躚。

  行至今日,并無想象中的艱難。若非帶著奴兒有所不便,或許早已穿越了九層天界。尤其是到了四層之后,意外察覺有混沌之力的存在。對于才將雛形的羅天結界來說,無異于一大機緣。

  此外,兇險莫測的九層天界已走了一半。若無意外,接下來的行程將是林某留在洪荒的最后一段路。

  當初若是不走,又將如何?是成就洪荒至尊,還是去營造仙道樂土?

  天地無尊卑,萬物本自由。但有約束、營造之念,豈不是違背了天道自然的法則。有明夫人之流在專心守護便好,又何須林某人再多此一舉。

  帶著老龍、虎頭、仙奴避世歸隱,以求所謂的逍遙永恒?

  天有九重,地有九淵,上下不曾通達了然;從何處來,往何處去,左右尚且懵懂不明。既然如此,又豈能停下腳步而安心逍遙?若是不然,林某與那些半途而廢的亡魂又有什么不同…

  林一的心緒悠悠一頓,回看向仙奴。那冰雕玉徹般的人兒,已然沉浸在吐納調息之中。他帶著憐惜的眼光稍加端詳,自尋了一塊地方盤膝而坐,并伸手解下腰間的葫蘆而小呷一口,待酒氣長吁,這才又繼續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奴兒曾提起過,老龍與虎頭在天界之中極為輕松自如。起初尚有詫異,此時已有恍悟。混沌初開,陰陽分明,接著便是四象五行的衍生變化。也就是說,四象神獸,乃開天之獸,來自混沌,卻又游弋于五行之外。可想而知,那兩個家伙乃是正兒八經的天生神獸,如今突然穿越天界壁壘,彷如暢游于九天界河之中,即使縱情馳騁而忘乎所以也在所難免,只要不給他老大惹出麻煩就成。

  正為此故,此行變得順利起來。要知道林某人的《升龍決》已然大成,同樣是神龍之軀…

  林一飲酒半晌,放下葫蘆,掐訣在手,兩掌之間頓時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瑩瑩光團。隨其法訣牽引,四周的濃郁氣機奔涌而來。與之瞬間,羅天結界再有變化…

  白蒙蒙的天光之下,萬里方圓茫茫蕩蕩。

  其中高山險峻,溝壑縱橫,間有平川峽谷與戈壁荒灘,盡為不毛之地,透著一種混沌初開的荒涼。而空中卻是靈機四溢而生氣萌動,儼然便是乾坤伊始的新景象。

  一道界碑前,聚集著十道人影。

  界碑有三丈多高,一尺多厚,上面刻著“天魔禁界,鬼神不侵”與“羅天元年”以及“伏靈始立”的字樣。

  伏靈帶著鬼日、鬼夜與白元子等人站在界碑一側,便要將界碑拔起而另行豎立,岳凡、臺安、代元子卻是守著不讓,雙方僵持不下,一時爭論不休。

  “岳凡!老身給你三百里地用來容身,你當時并無異議。而你此時卻要強占三千里,是何道理?容我移動界碑,以便彼此疆域分明…”

  伏靈振振有詞,雙手掐訣便要往前。

  岳凡卻是揮袖祭出禁制,霎時已將界碑層層禁錮,寸步不讓道:“伏靈大巫,你莫不是將我三人當作黃口小兒戲耍?”

  伏靈兩眼一瞪,叱道:“怎講?”

  岳凡冷笑著搖搖頭,抬手指向四方,說道:“天地異變,千里之地已成萬里方圓。而我依循之前的規矩,理當占據三千里。你卻還要將我等困在三百里內,難道不是爾反爾之舉?”

  臺安附和道:“正是此理!三七劃分地界的說法,出自伏靈大巫之口。你若見利忘義而前后不一,我等斷然不從!”

  伏靈叱道:“一派胡言!老身何時說過三七分成?”

  岳凡不以為然道:“你伏靈大巫將千里之地,自留七成而分出三百,難道不是三七分成?而我等晚來一步,只能自認倒霉。你再要肆意相逼,大不了撕破臉皮…”

  岳凡哼了聲,跟著說道:“莫欺我人單勢孤,動起手來輸贏未知!”

  伏靈氣得渾身直抖,卻又理屈詞窮。

  之前早早立下界碑,便想著從林一的手中多占地盤。誰料又來了岳凡與臺安,迫不得已之下,還是以地主之名將其逼到偏僻一隅,卻是忘了這兩個曾經的魔城長老,沒有一盞省油的燈,但有時機便會逆襲…

  伏靈窮極無奈,啐道:“呸!權當老身失策,且罷…”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狠狠戳向幾丈外的界碑,尖聲吼道:“老身的界碑,落地生根。從今往后以此為界,永不反悔!”

  岳凡與臺安如愿以償,各自點頭應允。

  伏靈沖著始終不吭聲的鬼日、鬼夜白了一眼,陰沉的臉色中帶著埋怨,隨即一甩裙袖,揚長而去,卻不忘揚聲罵道:“白元子,還不給老身滾過來。你四人的藥圃再無改觀,老身必有重賞…”

  所謂的重賞,就是一人一巴掌。

  白元子、史平子等四人急忙跟隨伏靈遠去,留下的鬼日與鬼夜則是舉手作別。

  岳凡帶著臺安、代元子舉手還禮,并出聲說道:“兩位大巫乃是魔修的前輩,還請多多關照!”

  鬼日與鬼夜并不答話,雙雙轉身離去。

  岳凡沖著不遠處的界碑苦笑了下,抬眼看向四周,手扶長須嘆道:“如此爭勢逐利,應在林一的預料之中。看來你我再也出不去了,只能落地生根,終老此地…”

  代元子適時插話道:“前輩勿憂!此地乾坤明朗,生機萌動,但有萬物復蘇那時,便是一方仙境樂土。我等不如效仿伏靈大巫,來之安之…”

  臺安點了點頭,附和道:“代元子所言有理!不管以后能否出去,隨遇而安便是!”

  岳凡沉吟了片刻,應道:“你我也只得如此了,所幸林…林尊那人并非無德無義之輩!”

  與之同時,山腳下圍著一圈人影。

  當間的平地上,十余株靈藥筆直挺拔。青翠的莖葉,含苞欲放的花蕾,以及彌漫四周的淡淡異香,無不透著靈動之氣與勃勃的生機。

  白元子瞧得清楚,喜不自禁道:“哎呀!功夫不負有心人,所植的靈藥均已成活,只待開花結種,便可分株移栽…”

  一個戒子落在地上,有人出聲道:“想不到你這小輩還有這般本事!此乃老夫收集的種籽,均為來自八荒的奇花異草,稀缺樹木等等,不下數十萬種之多…”

  白元子腳下一軟,慢慢委頓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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