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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信子怕一個人。
老龍固然可怕。而你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會無端傷你。
林一是位高人。高人自有高人的氣度與胸襟,自然不會與人斤斤計較。
虎頭則是大為不同。他這人的性情太難以捉摸,便如一頭初出山林的惡虎,哪怕你謹之慎之、躲之避之,他還會冷不防要張嘴咬你!
正如他明明是自己追丟了仇家,便要遷怒于人。而彼此修為相仿,又為同行的道友,豈可動輒打罵,真是豈有此理!臺勝的屬下都要被殺光了,那個逃入陣法的漢子的倒有幾分運氣…
總而言之,那個最為讓人憎恨且畏懼的人物,便是虎頭!
元信子暗嘆了聲,有些茫然地抬頭四顧。
在虎頭想要欺負人的時候,所幸被他老大林一攔住。之后沒再耽擱,眾人相繼踏入玉臺陣法越界而過。隨即光芒閃爍,天地迥異!
這是到了何處?
遠處朝霞滿天,正是一日初起時分。四周峰巒起伏,叢林蒼郁。近處則是草木凄凄,野花吐蕊。更有靈動之氣隨風飄逸,令人為之心曠神怡!
不用多想,這便是九天塔的第七層,大赤界的丹霄天!
果不其然,九天塔愈是往上,情形愈發好轉。此時此間,法力修為雖還不能隨心所欲,至少多了幾分自如。只可惜有山林的阻擋,神識難以遠望。若能登高探路,豈非事半功倍?
元信子有心出聲提醒,又暗暗哼了一聲。十余丈外,是厲粟等五個梵天小輩。再去十余丈,則是那兄弟三人。而其無論彼此,皆無人理會落在后方的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晦氣呢…
“那家伙曾是臺勝的屬下,害我兄弟倆的有他一個。娘的,眨眼沒了影…”
一行人初來乍到,難免不明方向。陌生的山谷中,各自躊躇不前。而虎頭追丟了人,猶自牢騷滿腹。老龍不耐煩叱道:“休得羅嗦!且聽老大吩咐…”
這是一道狹長的山谷。身后是懸崖峭壁,早已不見了來路。身前則是一條小徑,穿過叢林通向遠方。此行該往何處去,根本不用吩咐。
林一背著雙手踱了幾步,已將四方的情形看在眼中。他轉過身去才要說話,隨即又抬眼觀望。
一道身影突然拔地而起,轉瞬越過眾人的頭頂,并凌空二三十丈繼續往前,不忘揚聲說道:“先行開路,乃是屬下本分。還請林尊隨后慢行,以免不虞…”
元信子話音未落,身影遠去。他如此的話語簡練,且行動果斷,倒是與從前判若兩人!
虎頭沖天瞪眼,嚷嚷道:“咦!他娘的什么意思,是在笑話我兄弟二人嗎…”
老龍出聲打斷:“口無遮攔!既為老大屬下,且留三分情面…”
虎頭不忿,無辜道:“我這是心直口快!且近墨者黑,龍哥莫說虎哥…”
老龍教訓道:“你給我閉嘴,老大自有決斷…”
虎頭寸步不讓:“虎哥的眼里不揉沙子…”
“找揍…”
“怕你…”
虎頭與老龍察覺有人皺著眉頭看來,忙噤聲不語。
林一越過兄弟倆的身旁,徑自往回走去。見狀,尚在等候的厲粟五人迎前幾步躬身示意。他擺了擺手,說道:“即日起,沒人再敢有所擔當。諸位想要活著出塔,理當見機進退!”
厲粟與幾位同伴面面相覷,各自舉手應諾。林尊的一席話不像是出自高人之口,反倒似同行者之間的諄諄勸告。而他是有所嫌棄,還是在出言試探?
林一是念及厲粟等人不易,這才又最后啰嗦一回。對方既有追隨之心,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接下來又如何,只能看各人的運氣與造化了。他離地三尺轉身往前,老龍與虎頭急忙跟了上去。兄弟三人結伴而行,循著叢林小徑奔向山谷深處。
厲粟五人徘徊片刻,相繼離開原地…
山谷狹長,叢林茂密。樹蔭遮天,藤蔓牽連。但憑神識目力,一時難以看清遠處的情形。而虎頭幾次三番想要飛起來打探一番,均被林一喝止。他只得老老實實隨行,卻又拉著老龍說話不停。
“林間氣機濃郁,緣何不見飛禽走獸呢?”
“禁制所致,幻象罷了!”
“那野花甚美,嬌嫩欲滴,分明就是活生生的!”
“嗯!還是幻象…”
“還有那參天古木,怕不有數人合抱粗細,甚是雄偉,豈能有假,哈哈…”
“同為幻象!”
“哼!老大為何不讓我登高遠望…”
“怕你為幻象所迷!”
“哎!我說兄弟,你休要總拿幻象來唬人。虎哥我法眼如炬,真假分得清楚…”
“你清楚個屁!讓我跟著受累,還沒尋你算賬呢…”
“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好兄弟…”
這兄弟倆扯起來沒完,聽起來倒也熱鬧。林一并不攙和,只覺得途中平添了幾分樂趣。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當前方的地勢豁然開闊起來,兄弟三人已將數百里的山谷甩在身后。放眼望去,群山漸稀,一片草原漫無邊際,更有一輪旭日在冉冉升起。朝暉之下,天地之間生機勃勃!
林一與老龍、虎頭并肩站在山崗上,各自神采奕奕。進入九天塔之后,一連兩月混沌顛倒而晝夜不分,如今總算是見到天日,儼如陰霾頓去,長夜破曉,著實令人心境舒暢不已!
便于此時,有一道身影從遠處匆匆飛來。那是前行探路的元信子,或許有了收獲要返回稟報。
兄弟三人尚自駐足觀望,并未在意。而不過少頃,皆神色一怔。
元信子人在百里之外,迫不及待傳音大喊:“林尊!此地兇險…”與之瞬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竟然“砰”的一聲將他撞落在地。而其甚為拼命,急躥而起,直奔這邊狼狽逃來,驚呼道:“林尊救我…”
異變突起,有些匪夷所思。
那黑影是頭從沒見過的猙獰怪物,雙翅橫展,遍體烏黑,足有十余丈大小,使人望而生畏。洞天初期大成的修士竟然不堪一擊,可見它的強大異常。而尤為甚者,其背上還坐著一個同樣丑陋的壯漢,嘎嘎出聲,并驅動怪物騰轉自如,順勢抬手拋出一串黑影。
元信子才將躥出十余丈,周身上下已被十幾條手腕粗細的黑蛇纏住,根本掙扎不得,隨即再次“撲通”墜地。而那壯漢與雙翅怪物并未作罷,瞬間已如狂風般地飛到了山崗之上。
林一見對方來勢不善,有心躲避,已是腥風撲面。他兩眼中血光一閃,而身旁的虎頭已是搶先凌空躍起,揮拳吼道:“何方怪物,找打…”
“砰——”
虎頭離地不過十余丈,吼聲未止,勢頭正盛,已被一條披滿鱗甲的巨尾給狠狠掃中,緊接著便在一聲悶響中摔落下來。
老龍怒啐一聲,挺身往前。
林一卻是猛地擋住老龍,徑自閃身而去,順勢一把抓過虎頭,隨即又暴退而回,暗中傳音:“稍安勿躁…”
虎頭并無大礙,很是狼狽地回道:“他娘的,那怪物堪比洞天高手…”林一隨手將他丟下,回望一眼來路,轉而與兄弟倆一同詫然看去。
當兄弟三人在山崗上再次站定,那巨大的怪物猶在半空中來回盤旋。而其背上的壯漢并未再有動作,只是帶著得意的神情嘎嘎叫嚷,并指手畫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咦?那漢子言語古怪,老龍懂否…”
“哼!那人與怪物應該來自九天之外,并非洪荒所有,我懂個屁…”
“我等又該如何?不若兄弟仨伙拼他一回…”
“初臨此地,情形不明。且由老大定奪…”
虎頭與老龍暗中戒備,不忘彼此苦尋對策。元信子被迫返回且失手遭擒,擺明了前方極為兇險。而來時的山谷,則更是成了一條死路。兄弟仨拼他一回倒也無妨,而但有意外則必將無處可逃。
那雙翅怪物依然在半空中肆意盤旋,攪動腥風陣陣而令人聞之欲嘔。山崗的四周,則是飛沙走石且殺機隱隱。怪物背上的漢子叫嚷了一通,不見有人動靜,忍不住雙臂揮舞,儼然一個發怒的架勢。
虎頭與老龍猶然懵懂無狀,林一卻暗中叮囑幾句,隨即便舉起雙手沖天擺動。兄弟倆不明其意,索性跟著抬手搖晃。
那騎著怪物的漢子,頭頂無發,面目猙獰,上身,下手圍著獸皮,并在腰間拴著幾個鼓鼓囊囊的皮袋,還斜插一根長滿倒刺的木棒。其兇神惡煞的模樣,使得虎頭、老龍也是嘆為觀止!或許是見到下方三人再無異狀,且高舉雙手很是順從,他忽而又嘎嘎怪叫了一聲,隨即驅動怪物高高飛起,卻并未遠去,只在百丈高空來回盤旋而極為囂張!
“他娘的,唧唧歪歪又是何意?”
“且由老大主張…”
虎頭與老龍無措之際,林一撇了撇嘴角,無奈道:“老大也沒主張啊…”他沖著天上的一人一獸稍作打量,沉吟又道:“來之安之!且臨機應變…”
數百丈的草叢中,有人在翻滾掙扎,驚魂萬狀地喊道:“萬蛇噬體,救我呀…”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