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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林一來說,兩年太過短暫。其獨自忙活了一圈之后,再返回界內,轉眼便已用去了一年半的光陰。而接下來尚有未盡事宜,還須他去一一著手了結。
當初從九州來到仙域,本以為從此海闊天空。再不濟便如邢樂子那般的避世隱修,自尋一方悠閑與逍遙。誰料劫難突降,災禍連連。之后的八百余年,風風雨雨再無停歇。而如今終于漸漸行至仙道巔峰,卻又要再次遠行。匆匆忙忙之間,來不及多作回味。倉惶的情形,一如從前!
百丈青龍再次飛起,背上多了十余道人影。其中有界內的八家家主,以及邢樂子、淳于風與仙奴、虎頭、天狼兄弟。這些人匯聚于此并一同前行,固然有送別之意,還要成為一樁大事的見證者。
不過,除了仙奴與天狼兄弟之外,九州門再無人隨行。
童家兄弟立在峽谷的崖邊,遙遙舉手示意,卻一個個神色悵惘。
出云子則是倚在自家的門前,只顧抱膀托腮端詳著門旁的兩句話,好像對身外的一切無動于衷。適才眾人寒暄過后,徑自乘龍飛空。他這位親哥哥,根本無暇與那位兄弟說過一句話。
青龍猶在萬丈高空盤旋,作勢欲飛。而一道人影忽而從中返回,轉瞬已落在了峽谷一側的山頂之上。
童家兄弟急忙迎過來,并肩而立,吶吶然道:“林尊…”不遠之外,有人兀自背著身子,煞有滋味地長吟道:“天池出月明,靈山云水閑…”
林一看著眼前的三兄弟,二話不說抬手一抓。三道微弱的光芒從對方眉心飛出,隨即應聲崩潰。其溫和說道:“從此以后,仙域大統。你兄弟不妨回家看看…”他又摸出一枚玉簡扔了過去,分說道:“此乃林某的些許心意!”
童家老大接過玉簡,與兩位兄弟面面相覷,隨后帶著感慨的神情齊齊躬身一禮,轉而相繼騰空而去。
當那三兄弟飛遠了,林一這才背起雙手,踱著方步,緩緩到了出云子的身后,輕聲說道:“我想另辟一方仙境,算是留下一個交代。恰逢此時,你為何不前去湊個熱鬧…”
丈余外那個肥碩的身影抖動了下,猛然回首,很是詫異的樣子,驚奇道:“哎呀!兄弟緣何又回來了?”見對方雙目湛然,嘴角似笑非笑。他聳聳肩頭,胖手一揮,沖著左右示意道:“這便是我家的仙境,如何?”其眼光一眨,又道:“兄弟!是否舍不得哥哥我,嘿嘿…”
林一摸出一個乾坤戒子扔了過去,依舊是默默打量著出云子。
出云子接過乾坤戒,神色一怔,有些意外地看著林一,失聲道:“百草結,三千神石,《升龍訣》體悟手札,還有你的兩式神通…”他忙伸手擋在嘴前,驚噓一聲,瞪著兩眼問道:“你…何時這般大方?不會又要占我便宜吧…?”
林一沉吟了下,不答反問道:“你可聽說過平奕這個人?”
出云子退后一步,斜眼看著林一,連連搖頭,說道:“我哪里認得什么遠古的高人,我只是出云子…”
林一眉梢微挑,玩味一笑,轉身飛起,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九州門便交給你與百里川了!好生享受這云水閑趣 不消片刻,一聲龍吟劃破天際。
出云子猶自愣在原地。當他眼光落在門前的那兩行字上,臉上慢慢浮現笑容…
那場大戰過罷,短短的一年多之后,各家的家主以及各位高人,再次陸續趕往玄神仙境。
林一帶著界內眾人先到一步,隨意尋了處山頂坐下等候。各家的家主還是頭一回來到玄神仙境,不免要四下尋覓一番。虎頭則帶著青龍玩耍去了,并聲稱要傳授給對方一套變體化形之術。
不幾日之后,有界外各家高手相繼到來。
林一無意寒暄,兀自閉目端坐。而他并未閑著,手里攥著玉簡在專心查看。玉勝與皓度所贈的玉簡之中,分別拓印著穿越九天的一些禁忌,以及洪荒的大致情形。
只可惜并無相關的輿圖,而那兩位高人卻說此物無用。究其緣故,唯有親身走一趟方能知曉,等等…
林一的身旁,只剩下了仙奴、天狼兄弟與余恒子師徒。
仙奴很是乖巧而恬靜,一雙明眸中卻閃動著愉悅的神色。她知道師父此番遠行不會丟下自己,這便足夠了!而她的手中同樣拿著一枚玉簡,其中有媚娘與宋玄子留下的一段話。那位師父與師伯已然相聚,并因虎頭妖尊之故而得到了妖域的庇護。如今二人帶著宋幺兒依舊住在狐妖村,一切安好…
天狼兄弟好像有些坐不住,時不時竊竊私語。一個詢問著故里的情形,一個敘說著天狼族的變化。兩人偶爾還會相視一眼,神色有些躊躇不定。
余恒子帶著弟子守在不遠處,手拈長須而神色慨然。當獲悉林一率眾擊敗了九牧仙域,著實讓他痛快地大笑了幾聲。曾一手提攜,再又矢志追隨的一位年輕人,終成天下至尊,怎不讓其與有榮焉!不過,老懷大慰之后,又叫人再添無奈!
為了仙域之久遠,林一竟然舍棄帝尊榮耀,而獨自前往洪荒。如此胸襟與壯舉,亦非簡單的道義可言…
淳于風頗顯老實的模樣,猶自神色淡然。而他的眼前卻總是浮現出一個裊娜的身影,隨之有清香襲來,使人禁不住為之心動,而又暗暗傷懷。
仙奴要跟著她師父走了,從此芳影不再…
淳于風搖搖頭,莫名的心緒依然揮之不去。他定定神,硬著頭皮拿出一枚玉簡,沖著不遠處那個動人的背影說道:“仙奴師妹!于風有一物相贈…”
仙奴回首,明眸善睞。她淺淺一笑,婉拒道:“于風道友厚意,奴兒不敢當!”
林一沉浸在手中的玉簡之中,對身后的動靜渾若未覺。余恒子瞥了眼弟子,同樣是佯作未見。天狼兄弟卻停下敘話,好奇道:“我兄弟敢當,何不轉贈…”
淳于風有些尷尬,沖著天狼兄弟拱拱手,轉而沖著仙奴分說道:“前些年月,見師妹樂于釀酒之道,于風一時興起,便四下尋來古今釀造之法。我…并無他意…”
聞言,天狼兄弟沒了興致。
仙奴卻是神色一動,回首看向一旁的林一。見師父在沉思中微微點頭,她再不客氣,伸手抓過玉簡,含笑道:“卻之不恭…”其隨手又拋去一枚玉簡,又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此乃家師所傳法門…”
淳于風頗為意外,急忙接過玉簡轉呈給一旁的師父。余恒子拈須搖頭,卻神色欣慰。其本人長舒一下,才要說話,仙奴已轉過身去。他微微一怔,隨即默默釋然!
天狼兄弟倆并未眼饞淳于風手里的東西,而是彼此相視,隨后由根深出聲說道:“林尊!我兄弟…我兄弟…”
林一從靜坐中緩緩睜眼,輕聲說道:“有話盡管道來!”
根深吭哧了下,索性低頭不出聲了。
葉茂倒是干脆,一咬牙說道:“從我兄弟四人走后,天狼族漸漸沒落。我哥說了,對不起先祖…”
根深忙抬起頭來,很是不安地分說道:“林尊!我兄弟不想離去…”
林一轉而起身,抬手止住兄弟倆,帶著幾分歉然說道:“都怪我料事不周!天狼族絕不可斷了傳承,…”他摸出一枚空白的玉簡,稍稍凝神,隨即拋向根深,又道:“此乃降妖術,與老龍當年傳授給你兄弟的功法。憑此,足以在妖域立足!”其嘴角一咧,又道:“你二隨我出生入死,我也不舍啊!去吧…”
天狼根深接過玉簡,與兄弟葉茂相繼站起。兩人磨蹭了會兒,拱手道:“林尊…”
林一笑了笑,隨之拱了拱手。余恒子師徒見他對昔日的手下如此厚待,跟著仙奴站起身來。
天狼兄弟不再說話,相繼沖天飛起。
林一沖著那兩人遠去的背影稍稍出神,尚未坐下,轉而又抬眼一瞥。
與此同時,仙奴頓足嬌呼了聲。
天上落下兩道人影,皆是一般的粗壯威武。而一人不著片縷,一人吼吼直樂。
“砰——”的一聲,這是虎頭的動靜。接著又是“砰——”的一聲,一個濃眉闊目、身形彪悍的年輕人落在地上。
余恒子師徒目瞪口呆,有些不明究竟。
仙奴早已背過身去,雙頰羞得通紅。
林一則是眼光端詳,嘴角泛起笑意。
那赤身的年輕人,五官眉目之間隱隱現出幾分老龍的神采。毋容置疑,他正是青龍所化。其本身有著天仙修為,只須稍加熟諳化形之法,不難煉出人樣。再加上有虎頭的指點,三五日的工夫過后,已見成效…
虎頭得意道:“呵呵!老大你瞧瞧他的龍根,很是一般…”他伸手比劃了下,禁不住傻傻樂呵,全然不顧一旁的仙奴在羞澀難堪。
年輕人的神情有些懵懂,卻察覺到虎頭的惡意,想都不想便握緊了拳頭。其周身龍鱗隱現,威勢逼人。
虎頭不以為然地搖晃著腦袋,甚為親熱地招呼道:“以后你管我叫哥,誰欺負你,哥哥我…”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微微一愣,說道:“老大!他好像欺負過我…”
年輕人轉向林一,神色中頓顯親昵。少頃,他周身上下慢慢幻化出一層灰袍與靴子,之后,頗為笨拙地開口道:“老…老大!我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