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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一閃,天翻地覆!
林一尚自應接不暇,四周已是景象一變。有所防備,自身無礙。他于百忙之中堪堪站穩了身形,抬眼四顧,又是一怔。
一團黯淡的星云漸去漸遠,仿若一道燦爛不再的背影,匆匆而又默默…
自己竟然被拋出了紫薇仙境?
紫薇塔之威,不容褻玩。其反噬之力,更是不容小覷。若非及時放手,只怕后果難以想象。真要因此毀了紫薇仙境,絕非林某所愿!
不過,此時又到了何處?
那是火的波浪,那是火的海洋。無窮無盡的火焰在燃燒,并爆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其橫亙天穹,足有萬萬里之巨、之廣,蔚為壯觀!
那又仿若是一爐巖漿傾倒在天上,沸騰著、咆哮著,只為煉化星辰萬物…
“呼——”
好像是有火焰在輕輕跳動,而隨之剎那,一道金黃火練突然漫過星空,迅即扯出萬里、十數萬里的烈焰風暴,直奔林一撲來。那無可阻擋的威勢浩浩蕩蕩,狂濤巨瀾般的熾烈氣機更是令人窒息,恐懼…
林一心頭一懔,扭頭便走。一步踏去千萬里遠,那強大莫名的威勢與滔滔熱浪猶然咄咄逼人!他祭出龍甲、玄天盾護住首尾,暗自帶著幾分小心,這才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去。
數百萬里之內,被燒灼成了一片慘白,余下無數碎硝的塵埃。火焰漸漸消散,風暴依然在呼嘯不止,并化作一道道熾烈的奔流飛向浩瀚四方…
見狀,林一暗暗驚噓不已。
那巨大的火球并為他物,乃是生靈萬物皆須膜拜仰望的灼日,又稱九陽之極,太陽!其不下于三個衡天仙域的大小,盡為烈焰覆蓋,足以吞噬任何一位敢于靠近的修士。而憑借仙君的修為,尚可自保無虞。仙君之下,只怕難以應付方才的一劫…
從天的一邊,來到了另一邊。這一切皆拜紫薇仙境所賜啊!
想要尋回從前的途徑,還須再費一番功夫!
林一摸出圖簡,凝神片刻,方要離去,忽而想起了六個字:踆烏生,九天通。
老龍的這句話,吳融曾有解讀。有云:日,太陽之精,九陽之極。當日色赤黃,中有黑氣似飛鵲,形同遠古異獸三足踆烏,便會由中打開九天門徑。而其千萬年難得一變,非機緣所致,或大神通而不得開啟…
林一收起玉簡,抬頭仰望。他拋開神識與幻瞳不用,只憑目力,禁不住神色一凝,雙眸微微刺痛。其運轉玄功,不適頓消,再次定睛看去。而半個時辰過去,并不曾有何發現。所謂的九天途徑,尚有待來日另行尋覓。至少此時還沒那個本事前去冒險…
不過,那巨大的火球兀自熊熊燃燒,并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不時有烈焰灼空,威勢浩大,轉瞬間又化作虛無。隨之掀起的陣陣狂飆,帶著無數細微的塵埃橫掃星域!
一次次殘酷無情的毀滅過后,一切并未就此終結。那風暴中一粒粒細小的塵埃,豈非就是一個個微弱且渺小的變數所在?有風和日麗,同樣離不開狂風怒雨。唯有陰陽和合,四季輪回,五行相濟,天地萬物才能萌發生機!
一輪灼日,一團火球。其有形然后有質,卻尚未成體,一如《太素經》所云…
“哎呀!好生沒趣,且出去走動一番,如何?”
聞聲,仙奴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在不遠處的柳樹之上,一身粉衣的塵子與四周的翠綠相映成趣。而她卻橫坐在枝椏間,手里兀自揮動著一根柳枝兒,十足一個不安分的頑皮丫頭!
與塵子比起來,無論是年紀、閱歷,還是修為,仙奴都多有不如。而她跟隨林一日久,并執掌九州門,言行舉止之間,自然而然地多出三分沉穩內斂的大家氣度!
仙奴看了一眼樹上的塵子,輕聲說道:“奴兒境界不堪,尚須勤勉。姐姐不妨自便…”她揮動了下長袖,神色恬靜依然。
“你小小年紀已是合體的修為,更在短短的四十年間修至中期的圓滿,又何須自謙呢…”塵子飄然而下,倚老賣老地說道:“張弛有道,方能境界超然…“她一句正經話沒說完,轉而又禁不住笑著誘惑道:“嘻嘻!此時的天門山,恰逢春日,景色正好哦…”
仙奴嘴角一抿,靜靜回道:“奴兒并非虛言,與家師比起來才是叫人自慚形穢呢…”塵子走近她的身旁,卻是沖著百丈之外鼻尖一蹙,不以為然地說道:“跟林一相比作甚?一個怪人,天下僅有。想當年,他的境界與修為遠遠不及那時的我…”
天地結界。云霧籠罩中的山坳。兩個女兒家的百丈之外,還有一個寂然入定的灰袍身影。
許是提起了師父的緣故,仙奴莞爾一笑。她對塵子的話不以為忤,反倒是與有榮焉。師父不是怪人,而是一個奇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秉持道義,兼懷天下,卻又似那清泉暖人而不失情趣。他就是他,看得見,摸得著…
塵子接著炫耀道:“那時他不過一家小仙門的弟子,曾被我逼得好一個狼狽…嘿嘿…”回想起當年的往事,她一陣得意,而當眼光落在那個巋然不動的身影,禁不住嬌聲哼了一下,不忿地又道:“已然是仙君的前輩,猶未知足,叫人情何以堪!難不成真要修至洞天境界,成為那仙道至尊…”
仙奴才要應聲,卻又神色一動。她在結界之外,留有神識。衡天仙域的風吹草動,皆在視聽之中…
“咦?奴兒,出了何事…”
“有百里先生傳喚,失陪…”
“嘻嘻!同去…”
兩個女兒家在鶯鶯語語,山坳上的另外一人渾然不覺。或者說,在他以魔尊之軀再次入定之后,便已將所有的煩擾拋在身后,只為提升境界,并全力修煉天魔九印。
一轉眼四十年過去,林一魔尊的修為再進一步,終于踏入仙君后期的小成。如此進境,當驚世駭俗。而這一切要得益于濃郁的太初之氣,還有魔尊自身的不凡與瘋狂的執著。
魔尊的來歷,其實有些莫名其妙。
當年,林一意外闖入遠古魔冢的幻景之中,稀里糊涂地有了一身魔修的修為,并在那魔劫谷中煎熬了七十載,不僅煉就了一身不畏雷火的銅筋鐵骨,還獲得了天魔九印之日、月、人三印。真若就此追溯起來,他與龍尊稱得上是遠古魔、妖的正統傳承,修煉進境自然要迥異于常人。
不過,任憑魔尊如何逆天,要在短短的一千多年里抵達仙道的巔峰,又談何容易!諸多機緣之下,離不開苦修二字!遭致偷襲,身心俱傷,還是自身不夠強大的緣故。假以時日,再來過…
當兩個女兒家一前一后離開了山坳、出了結界,林一的魔尊依然是情形如舊。在外人看來,其彷如木雕泥塑般的沉寂,而內在的識海之中卻從未有過一刻的消停。他一遍又一遍的揣摩,一次又一次的參悟,再將數以千萬計的手印法訣來回推衍、變化。
如此這般,有了這數十年的苦功,再加上之前的體悟所得,天魔九印之白虎印,漸漸有了雛形并日趨完善!而其真正的威力又如何,林一不知,也無暇去嘗試。而他卻相信,六印合一,左右將全無對手!
想當初,以仙人的修為來施展五印合一,已然可以與羅清子勉強稍作周旋。現如今,界外的七家仙域,以及羅清子等人,將不值一提。而林一志不在此,而在于那些未知的強敵!譬如,圣女之流…
此外,那個三圣之一的昆邪曾有狂言,以七印合一,足以橫掃星域!故而,眼下尚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只是隨著天魔印的境界愈高,威力愈強,手訣亦愈多!
玄武印,有五百一十二道手訣。到了白虎印,便有了一千一百二十八道手訣。而青龍印的手訣,則足足二千二百五十六道。若非修為與神識足夠強大,根本就難以承受如此浩繁的推衍。而本尊與龍尊返回之前,且全力以赴…
仙奴不愿驚擾師父的靜修,悄然離開結界。當其來到了洞府門外,一個青衫男子正自低頭踱步。而她尚未出聲,隨后而至的塵子已搶先跳了出來,笑嘻嘻地問道:“百里川,你答應我的云袍何時才能兌現呀?”
百里川止步抬頭,憂慮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不快,林兄弟師徒都尊稱我一聲‘百里先生’,這個花塵子卻是全無禮數。而他念頭一轉,隨即又無奈地搖搖頭。此塵子,已非彼塵子。出云子都跟著裝糊涂,我又何必與她計較太多!
百里川不及多想,沖著塵子舉手敷衍道:“決不食言…”話未說完,他急忙轉向仙奴說道:“出事了…”
仙奴秀眉微蹙,神色詢問。
百里川輕咳一聲,接著說道:“各處傳送陣,以及大小伴星、從星之上,皆有我九州弟子的耳目。今日有人來報,疑似界外有眾多高手現身,并直逼我衡天而來,只怕是…”他揪緊了胡須,欲言又止,焦慮與不安溢于言表。
仙奴輕聲說道:“先生有話,但講無妨!”
百里川連忙點點頭,又道:“羅家的弟子被殺,雖已事過數十年,難保不會走漏風聲,這回只怕是羅清子要登門問罪 了!還請門主及早應對…”
仙奴微微一怔,忖思不語。
百里川急道:“事不宜遲,還須及早尋吳融前輩稟明詳情…”
仙奴秀眸一閃,說道:“吳先生對衡天的一切了如指掌,又何須稟明…”
一旁的塵子突然驚疑道:“吳先生已然離開所在的山谷,看來真的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