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們看看李察,看看黑壓壓一片的騎士,再看看位面傳送門周圍被拆出的廢墟,忽然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陣悲涼。在歌頓時代,他們有能力有地位,作戰悍不畏死,也積下了無數軍功。在高昂的通道費用下,根本不可能從諾蘭德來什么增援,所以他們就是撐起休蘭戰局的脊梁。這批老兵桀驁不馴,有時連森馬的命令都有些不放在心上。能夠讓他們心悅誠服的,也就只有歌頓一人。
但是現在,位面通道并沒有刻意的強化,李察卻直接拉進來一支完整的無比精銳的軍隊!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這些老兵再也不是能夠左右位面戰局的中間力量,換句話說,他們已是可有可無,沒有什么可以討價還價的資本。
從傳送門中出來的騎士,個個裝備都精良得有些夸張。構裝騎士更是全身上下都閃耀著魔法的光輝。至于追隨者們,他們的裝備已經不能用華麗來形容了,史詩級裝備產生的力量波動,只要稍稍敏感些的人都能夠體會得到。和他們相比,休蘭的將軍們也寒酸得象個鄉下來的窮小子。
最后從傳送門出來的,是直徑三米,卻長達十米的星蛹。這頭巨獸無聲無息地飄浮在空中,卻比什么都讓人有壓力。
風很寒冷,也很蕭瑟。
位面傳送門周圍已是一片廢墟,過去的時代,已經被徹底掩埋在廢墟下。
這些老兵,就是舊時代的經歷者,也是新時代的見證者。
見軍隊全部都已到齊,李察當即翻身上了神圣獨角獸,對森馬說:“你集結軍隊隨后趕來。我們不休息,直接出發,到下一個營地過夜。”
“是,李察大人。”自從得到了新的盔甲后,森馬就改了稱呼。
李察吩咐完,就率領著追隨者和騎士軍團出了基地城市,向數十公里外的第一個營地趕去。森馬等李察走遠,這才向一眾忐忑不安的老兵們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就向自己的指揮樓走去。
“森馬大人,等等!我們怎么辦?”幾名老資格的老兵攔住了森馬的戰馬。
“什么怎么辦?”森馬暗嘆一聲,明知故問。
幾名老兵互相看看,其中一個就說:“那個,李察…大人,是要去打仗了嗎?”
森馬點頭道:“是的,這次李察大人決心突破神泣裂谷,一口氣打到神巢去。”
“這怎么…”老兵本想說這怎么可能,可是隨即想到單靠他們一百多個老兵當然不可能,可是李察光是構裝騎士就拉出來一百騎!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
“李察大人要打仗嗎?那么我們呢?森馬大人,您會帶上我們的,是吧?”又一名老兵不安地問道。
“你們…”森馬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說實話:“你們就在基地留守吧!”
“可是我們是戰士,不是守衛!”老兵們都鼓噪起來。但這一次不同,與其說是威脅,倒不如說是在懇求了。
“在基地留守吧,這是命令!”森馬的語氣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余地,老兵們最終只能讓開去路,互相看著,都從對方的眼睛深處看到了不安,然后慢慢地散了。
森馬已經看懂了李察的意思,擅長戰場精確指揮的李察最痛恨的就是軍紀散漫,目中無人的戰士,哪怕個人戰力再強也堅決地的棄之不用。李察之所以揚長而去,就等于是宣布不再需要這些老兵了。雖然這批老兵因為積累的功勛,依然可以得到豐厚的待遇,可是戰場才是他們體現自己價值的地方。
森馬回到指揮部,立刻開始調動軍隊。她這次只抽調了一千名高機動性的輕裝精銳部隊,然后開始征發積存的補給,以備戰爭消耗。但當森馬拿起戰爭物資的庫存清單時,卻還是出了一會神。在倉庫中積存著大量的物資,但是這個大量卻是以歌頓時代的標準來衡量的。森馬知道,在星蛹的腹內同樣有大量的戰備物資,足以支撐李察打一場高強度的戰爭。星蛹經過了大量影鉆的強化,體內儲存的物資就有近千噸,種類之多之全,質量之高,更不是休蘭原本的物資所能相提并論的。或許是覺得對森馬的沖擊力還不夠,李察甚至還在星蛹體內塞了幾十噸鮮牛肉!這是供應精英黯鋒騎士的食物。不過只要煮熟了,一樣是人類戰士的頂級伙食。只要達到構裝騎士的強者,甚至更愿意直接吃生肉,他們強悍的身體可以對付各種食物,而生肉卻能帶來更豐富的養分。
看著清單上的物資,品質數量雖然遠不如李察在星蛹中準備的給養,不過森馬還是決定盡盡人事,于是用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擬定了一份后勤補給計劃,將倉庫中的物資調出了一半,并組建了一只三千多人的后勤部隊,負責運送和保護這些物資。從這份后勤計劃上,就可以看出森馬的軍事素養。
計劃制定好了,明天一早后勤部隊就可以出發。倉庫中少掉的戰略物資想必李察會給補全,當然,是按照新阿克蒙德的標準。看著手中的計劃,森馬卻是嘆了口氣。她明白,有星蛹在手的李察,后勤已經不是問題。可是她還是要這樣做,無非就是為那些一直征戰在休蘭的老兵們爭取一點表現的機會。就象一個已經垂暮的獅子,爪牙已經不再鋒利,惟有靠著空洞的咆哮去提醒周圍的人,它也曾經雄壯風光過。
李察來到了休蘭,帶來了星蛹,更帶來了恐怖的騎士們。原本駐守在休蘭的兩萬多戰士,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他們最大的用處,或許就占領地盤,穩定局勢。最艱巨,最關鍵的戰役,已經輪不到他們了。
森馬抬起一雙長腿,習慣性地扔在辦公桌上,仰望著天花板,心底和老兵們一樣涌上淡淡的失落。整個休蘭駐軍,在李察眼中,也許就只有她還有些價值。李察有著揮霍不完的軍費,無論在哪個位面,物質而現實的人都不少,只要李察愿意出錢,就可以招募到大把的軍隊。基地城市中那幾百個桀驁不馴的老兵,和普通戰士的區別只是在意志、經驗和對阿克蒙德的忠誠上。可是他們能夠對付兩倍的敵人,卻無法對付三倍、四倍的敵人,而李察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募集到上萬的大軍,再把他們武裝到牙齒。
這就是現實。
森馬的眼前又掠過了傳送門前的廢墟。歌頓已經走了,現在是李察的時代了。兩代阿克蒙德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以后屬于歌頓的痕跡或許會越來越少,屬于李察的會越來越多。每個人,包括森馬,都面臨著選擇。不能跟隨新時代共同成長,那就要隨著舊時代逐漸消亡。
森馬騰的站起,拿起佩劍掛在腰上,就大步向指揮部外走去。軍隊已經集合完畢,她還要帶領他們趕過風雪交加的一段長路,與李察匯合。
休蘭已是深冬時節,從南到北都是一片深寒。如此小的大陸,南北方的氣候差異并不大。暴雪是這里冬季最常看到的天氣,那時哪怕是在白天,也昏黃如暮。天空中到處會飄著拳頭大小的雪花,大地上的積雪不知道有多深,就是高大的戰馬,偶爾也會有突然失陷,雪沒頭頂的時候。
在整整一周的行軍中,李察算是領略了休蘭的艱苦。氣溫總是在四五十度的零下,如果不是有熟悉當地地形的向導引路,那么在冰雪覆蓋大地的時候行軍是非常危險的。只有走在道路上才安全,兩邊不知哪里就會出現不見底的深坑。
李察一路上已經聚集了五千名休蘭本地戰士,并且在行軍途中按照習慣進行了徹底的改編。當抵達神泣之痕前線時,他們已經是一只可以使用的部隊了。
經過了新的抽調,休蘭一共三萬不到的軍隊中,有超過兩萬集結在神泣之痕。駐守基地城市的有五千人,剩余的遼闊地域,總共的駐守軍隊還不到三千人,只夠勉強維持幾個大城市的秩序。森馬曾經表示了不安,不過對李察而言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哪里敢反叛,不用大軍調頭,只要把黯鋒騎士調過去,就立刻平了。
一到神泣之痕,李察就拉上森馬和一眾追隨者,前去查看地形。神泣之痕是一處奇跡般的巨大裂谷,最深處可達千米,平均深度也在百米以上。神泣之痕底部是湍急的水流,終年不凍,在深冬時節,裂谷內經常會彌漫著大量的水霧,幾米外就看不清人了。這些霧氣會升騰上百米高空,才漸漸消散,這在當地亦被稱為霧墻。
在裂谷的兩端,各有一座高大的海岸山脈,阻擋住了海水的入浸。這又是一個頗為奇異的地形,亦是讓李察思索不解的地方之一。如果這是自然形成的地形,那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用去整整兩天時間,李察把整個神泣裂谷都看了一遍。最具震憾力的,卻是臨海的兩端。封堵住裂谷兩端的海岸山脈不過十余公里寬,整整齊齊地拔地而起,倒象是兩堵無比巨大的堤壩,將海水阻擋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