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母巢碩大的腹部蠕動著,連續產下三枚一米多高的卵。這次的卵殼是淡青色的半硬質殼。青卵剛一落地,就開始震動起來,轉眼之間里面的力量型迅猛戰獸就破殼而出。三頭戰獸第一時間把蛋殼吞吃殆盡,然后站在母巢身邊。
李察感覺到意識中多了三個感知點,傳來陣陣冰冷的感覺。這是三頭戰獸的意識,從出生時起,它們就與李察聯系在一起。
“過來。”李察嘗試著給它們下命令,三頭戰獸即刻跑到他的身邊,用一雙小小的琥珀色眼睛注視著李察,不斷從鼻孔中噴出帶著濃郁酸腥氣的鼻息。
這批力量型強化戰獸比普通戰獸要高壯得多,當它們挺直身體時幾乎與李察等高。接近一米的刀鋒寬大且厚重,被它全力斬中,傷害恐怕不比精銳老兵的一斧輕多少。
“轉身,停,加速,斬擊…”李察連續不斷在意識中下著命令,這些戰獸都一一遵照執行,十分容易控制。
但這也是因為數量不多的緣故,如果戰獸數量達到百頭以上,那么李察無論如何也控制不過來。而且現在,李察已經隱隱感覺到,在不遠的將來,可能戰獸的數量會以成百上千頭計。
不過對于母巢,李察卻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現在的母巢只有每小時五公里的移動速度,很難參加到預計的襲擊行動內。可是只要在母巢的攻擊范圍內,它的個體戰力可說是最強大的,就是敏泰爵士復生,只要中了母巢一記酸液噴吐,那也是有死無生。
“主人,我可以留在這里。您把戰獸帶走吧,它們會是您最忠誠的戰士。”母巢說。
“可是,你的安全怎么辦?”李察還是有些擔心母巢。在看到戰獸后,他現在已經對母巢的重要性有了最直觀的認識。簡單點說,就是母巢不容有失。
“主人,無需擔心我,這附近沒有敵人,只有食物。我現在有九只工蜂作為護衛,而且到了明天,我就會有新的戰獸作為守衛。您消滅敵人更加重要,我所理解的戰爭智慧,就是消滅所有的敵人后,自然就安全了。”
李察點了點頭,伸手拍拍母巢,就帶著三頭戰獸匆匆離去。
第二天清晨時分,李察把所有部下都召集起來,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掠過,然后說:“我們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位面,所有先遣人員全部消失,而我們自己也經歷了先后兩次血戰,損失了三名兄弟,幾乎每個人都受了傷!現在,是我們給這些狗娘養的家伙們狠狠一腳的時候了!”
李察的聲音清亮有力,決心和實力也毋庸置疑,不過或許是因為帶著精靈血統的面容過于俊美,總是少了些威嚴和殺氣。
“還算可以的戰前宣言,比第一次好多了。”流砂面無表情地點評。
剛德則摸著滿臉鋼針般的短須,贊道:“這句粗話倒真的不錯,頭兒!”
李察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慷慨激昂這一下全被破壞殆盡。
這場逆襲至關重要,李察很是用心地準備了戰斗方案。
在歷史上著名的戰役中,幾乎所有名將在戰前都會對部隊進行動員,激勵士氣,從而得到更為強大的戰斗力。李察雖然手下只有十幾個人外加三頭戰獸和一只母巢,但也相當于一只小小的軍隊了,因此戰前動員十分有必要。
李察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活著回去的話,就必須學會領軍作戰。所以這幾天在忙碌之余,他總會盡力去回憶和分析看過的歷史戰例和名將傳記,試圖從中找出一切可以學習的地方。然而他讀過的一百本書中有九十九本都和魔法有關,戰爭和歷史類的少得可憐,還是到了浮世德以后臨時惡補的,自然沒有太多資料可供參考。因此,李察第一次精心準備的戰前動員不出意料地失敗了。
這個時候,李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歌頓,那個放肆而粗獷的男人總有種莫名的魅力,一點也不刻意做作,卻讓人不管跟著他去干什么,都有格外的信心。就如獻祭那晚的夜路,只要看到前方歌頓的背影,即會讓人變得從容鎮定。
看出了李察臉色有些尷尬,剛德大笑了幾聲,說:“頭兒,其實你不用和我們說那么多,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想要我們跟著你干點啥,其實應該這樣…”
他猛然握拳,重重砸在面前的粗木板釘成的桌子上,目露兇光,大吼一聲:“都給我干他娘的!”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問:“怎么干?”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剛德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李察十分認真地說:“但是打一場仗之前,總要弄清戰場地形,敵人大致兵力,以及定下作戰方案吧!”
“頭兒,這些你不都想好了嗎?”
“是啊,可是…”
李察還想說什么,卻被剛德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都想好了,那當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李察很是無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說:“但是我的決定并不一定就是對的。”
剛德大大咧咧地說:“不,頭兒,你的決定就是最正確的決定!你不用謙虛,對戰場局勢的把握,這里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得上你。幾天前那一仗,你的指揮簡直就是神了,每當我快支撐不住的時候,你總是能夠出現,不是幫我一把,就是讓流砂小姐來個治療。當時敏泰那老頭的臉色可是精彩萬分呢!有這種感覺的絕不止我一個,所以,頭兒,你就是一個天生的將軍,現在才剛剛綻放光芒而已!”
李察臉色時紅時白,他的確是一次次扭轉了戰場的局勢。不過那并不是因為對戰爭藝術的理解有多精通,而是因為精確天賦帶來的數據化視野,可以瞬間從微小的跡象中判斷出哪個人快要支持不住了,從而趕過去支援一下。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李察可以感知到與自己簽訂了靈魂守衛契約和魔法奴役契約的人的位置,因此戰場,特別是小范圍的局部戰場,在他眼前基本屬于半透明的狀態。
這兩項能力互相作用的復合威力,并且再加上一點點的運氣,還要有流砂強悍神術的支持配合,才造就了奇跡般的戰果。所以李察實在分辯不出剛德究竟是真心話,還是慣常對上位者的歌功頌德。
可是剛德還沒有完,又補充了一句:“特別是最后讓我們一擁而上的決定,簡直就是名將風范!”
會圍毆的似乎不只是名將和傳奇法師,街頭那些流氓混混使用得更加熟練和得心應手些。
在李察尷尬的時候,剛德恰到好處地問:“頭兒,你想要做戰前動員的話,總得告訴我們戰爭的目的,以及打贏了之后我們能夠得到些什么吧?”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李察立刻說:“當然是為了回歸諾蘭德!”
沒想到剛德聳聳肩,說:“回歸諾蘭德可未必就比呆在這個位面好。而且說實話,這個目標太遙遠了,您得告訴我們一點眼前、即時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不用太多,也不需要一定是多大的利益。比如說在死亡訓練營,我打贏了男人就可以把他那份飯菜搶過來。打贏了女人,就可以拿她來爽一個晚上。如果能夠第一個交牌子,就可以多得兩支藥劑。您看,就這么簡單,但絕對有效。”
剛德的話,讓李察若有所思。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剛德忽然怪叫了一聲,猛然一個彈跳,躍過桌子,閃到了大廳的另一側。看似粗豪強壯的剛德,其實速度和靈活性絲毫不亞于盜賊。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剛德身上,但是這家伙的臉皮顯然和他的體格一樣驚人,此時他若無其事地站立著,神態如常就象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甚至給人一種錯覺,他一直站在那個位置,根本不曾移動過。
可是讓他如此失態,當然不會真的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就在剛德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一點如針刺般的殺機落在了他的腰椎上,然后一路下移。只有面對真正的危機時,剛德的直覺才會示警,而且這縷殺機又是如此的熟悉,他根本沒有思考,身體完全遵循本能,立刻竄到了大廳的另一側,以遠離危險。
水花抱著她的永眠指引者,微微低頭,雙眼半合,好象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離開死亡訓練營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她現在也學會偽裝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活躍了氣氛,也恰到好處地化解掉了李察的尷尬。
砰!李察學著剛德的樣子,重重在桌子上砸了一拳。這一拳已經有些模樣了,雖然還是精致有余,豪放不足。可是要一個以精準為生的構裝師象剛德那樣粗獷豪放,也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砸完桌子,李察一字一句地說:“我們這次出擊,就是去搶錢搶女人的!”
剛德呀呼一聲高呼,說:“這個不錯!”
奧拉爾雙眼一亮,說:“搶女人!這個我喜歡!”
流砂淡淡地微笑起來,說:“我也喜歡。”
精靈吟游詩人頓時一怔,看了流砂一眼,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發揮下去。流砂的話聽起來荒謬,但是在貴族中,什么樣的奇怪癖好都大有人在。所以奧拉爾也弄不清楚她的話是真心還是諷刺。出于謹慎,他老實地閉上了嘴。以后艱苦的戰斗還會有很多,得罪了牧師可不是聰明人會干的事。
不過食人魔顯然沒有精靈詩人那么多的顧慮,三分熟大聲接了上去說:“母食人魔也搶幾頭吧!”
“好!如果遇到的話,有多少抓多少!”李察莞爾。
至此,一場混亂的戰前動員就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