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侍封郡夫人,最近幾十年來,長安城里還是頭一遭。
因此,崔穎也是有些意外。但崔穎何等的聰明靈慧,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這肯定是朝廷為了補償張瑄的面子,而李騰空受了這么一場委屈,有了一個郡夫人的冊封名分,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崔穎和李騰空相處關系親密,可以說親如姐妹,對李騰空受到朝廷冊封,她心里由衷的高興。
崔穎笑吟吟地輕輕拍了拍李騰空的肩膀,捏了捏李騰空的小手,“空兒妹妹,恭喜你了。”
“姐姐,我…”這事兒太突然,李騰空手足無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崔穎扯了扯她的胳膊,壓低聲音道,“空兒妹妹,還不趕緊謝恩啊!”
李騰空這才反應過來,默然朝著皇宮的方向跪拜在地謝恩。
李騰空被朝廷冊封為“燕寧郡夫人”的消息在王府上下傳開,自然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動。昔日那些不怎么把李騰空放在眼里的家奴仆婦等人,心頭立即恭謹起來。
原來李騰空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妾,如果不是崔穎的照拂,在王府中的地位也就是比普通仆婦侍女高一點點,可如今不同了,她是朝廷封增的正三品郡夫人,誰還敢怠慢小覷了她?
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相鄰不遠處的李家,李岫夫妻和李琳夫妻喜極而泣。
雖然還是永寧王張瑄的小夫人,但有了朝廷的封號,李騰空也算是誥命之婦,對于李家僅存的親眷來說,這可是一個超級好消息。
“上天有眼啊…”李岫悲喜交集,噗通一聲叩拜在地,涕淚交加。
李琳嘆了口氣,俯身扶起李岫,幽幽道,“兄長,小妹得到朝廷誥命,我們李家也算是真正出頭了。看起來,朝廷對永寧王真是無比寵信,如果不是看在永寧王的面子上,小妹怎么可能有今天?”
“今后若是小妹跟永寧王生下一男半女,咱們李家也就是永寧王府的親戚,今后在長安也就站住了腳。”
“小妹還是處子之身…”李岫的妻子馮氏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奴家聽說小妹不肯接受永寧王,至今還沒有跟永寧王圓房…”
李岫大驚,猛然抬頭道,“竟有此事?”
李琳也很意外地望著馮氏,訝然道,“嫂嫂,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話?可不要亂講啊…”
“奴家怎么敢信口開河。是小妹親自跟奴家說的私房話,說她當初了救咱們回長安,才同意嫁給張瑄為妾,而小妹嫁給張瑄后不久,張瑄即就藩隴朔…”
李岫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他本來以為是李騰空得到了張瑄的寵愛,這才有了今天的朝廷冊封,而日后李家也能借力沾光。卻不料,原來小妹跟張瑄之間并無夫妻之實。
如果是這樣的話,張瑄馬上就要與回紇公主成婚,回紇公主肯定是要被朝廷冊封為永寧王側妃,地位遠在李騰空之上。有了回紇公主在,李騰空想要得寵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
而以張瑄目前的權勢而言,再納妾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長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才貌雙全的女子想要嫁進永寧王府,其中包括一些官宦小姐。
李琳皺了皺眉,輕輕道,“等到明日,我去永寧王府跟小妹說一說,無論如何,也得趕緊跟永寧王圓房,有其名無其實,早晚會出問題。”
“咱們小妹文武雙全,姿容端莊秀美,傾國傾城不至于,但也是萬里挑一的女子,永寧王正當年少,豈有不愛美色的道理。只要永寧王寵愛小妹,咱們李家就不愁有繼續出頭的一日!”
李岫連連點頭。
宮中,飲宴繼續進行,到了最處,百余舞女正在列陣上演宏大的宮廷舞蹈。
舞樂暫歇,李亨朗聲笑著高舉酒杯再次邀飲。
飲畢,張瑄突然起身上前,抱著當初他進殿時帶著的那個長條形的鎏金匣子。
“殿下,臣有一份小禮物,獻給殿下,還請殿下笑納。”張瑄高舉匣子,大聲道。
李亨哈哈一笑,“帶上來。永寧王這一次給本宮帶來什么禮物?”
“請殿下一觀。”張瑄微笑不語。
李亨身邊的太監打開匣子,從中取出一物,畢恭畢敬地擺在了李亨的案桌上。
此物似箭矢又非箭矢,前端有引線,鐵質的箭桿下方捆綁著一個圓柱形的火藥包。
李亨好奇地打量著此物,然后探手抓起來,端詳半天,才向張瑄笑道,“永寧王,此為何物?”
建寧王李倓終于算是逮到說話的機會了,起身笑著插話道,“父親,這便是永寧王研創的火器之一,名為神火飛鴉。此物點燃發射,用千軍萬馬之中,爆炸燃燒,威力無窮。吐蕃軍馬可是被永寧王的神火飛鴉嚇破了膽。”
“這就是火器?神火飛鴉,當真是好名字!”李亨興奮地捏了捏火箭,望著張瑄笑道,“永寧王真是我大唐天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有此種火器在,我大唐軍馬當戰無不勝攻無不取!”
“殿下,這是臣無意中嬉游偶的的玩物,臣在隴朔略加試驗,制作了一些半成品,拿吐蕃人幾次試驗,威力還算尚可。”張瑄微微一笑,突然躬身深拜了下去,“臣沒有及時向朝廷和殿下稟報火器之術,引起議論紛紛,還請殿下恕罪!”
李亨深深凝望著張瑄,隱約猜出了張瑄的真正用意,便笑著故作什么都看不懂,配合張瑄將這場戲演了下去。
“哎,永寧王發明火器,有大功于社稷江山,何罪之有?本宮早就與眾臣說了,永寧王一心為國,怎么可能藏私不報?”
“殿下,火器威力無窮,堪稱大唐國器。臣之所以未能及時上報朝廷,一方面在于,火器之術還很不成熟,臣一直在進一步的完善研制當中,若是草率推廣,很可能傷敵不成反傷己身;另一方面,火器之術事關大唐國本,必須要列為重大機密,若是大張旗鼓,必為四方蠻夷竊取仿造,到了那個時候,我軍便無任何優勢可言。”
“因此,臣在于殿下的密報中便說明了這一點。”
李亨點了點頭,“嗯,不錯,本宮也覺得永寧王所言甚是。子瞻啊,不知這火器之術,多久可由朝廷全面制造用于軍中?”
張瑄與李亨相視一笑,揮了揮手道,“殿下,至多兩年。臣可以保證,兩年之后,我大唐軍馬皆可裝備火器。只是火器制造成本高昂,來之不易,我大唐數十萬兵馬全部裝備不太可能,只能在各軍中組建火器營。”
“好,很好!”李亨揮舞著手里的神火飛鴉,霍然起身大聲道,“火器之事關乎國運,不可怠慢。傳詔,朝廷即日組建火器司,暫駐靈州,負責火器之事。一應錢糧用度,戶部、兵部、工部通力配合,不得有誤。”
聽李亨如此詔命,張瑄心頭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火器之術單憑隴朔之力來制作研發,力有不逮,必須要調動全國之力。而要保住機密又由朝廷出錢出物,朝廷肯定要設立專門的衙門來署理此事。而為了不至于泄密,這個直歸朝廷管轄的衙門必須要放在靈州,處在張瑄的控制中。
這是張瑄在前幾次的密報中跟李亨稟報過的。李亨既然同意如此,顯然就是認同了張瑄的觀點。
在安祿山賊患未平之前,火器暫不推而廣之。
既然火器司衙門都準備成立了,所謂張瑄私造火器圖謀不軌的構陷也就不了了之。先前跟著張繼勇和陳玄禮瘋狂彈劾參奏張瑄的十幾個文武官員,見狀不由大為失望,卻又不敢當場質疑,只得默然垂下頭去。
張繼勇已經被罷免了,剩下一個陳玄禮孤掌難鳴,所謂的“太子黨”有作鳥獸散的跡象。
張瑄淡然笑著,環視眾人,有人不敢正視他的眼神,而多數人則投來熱切的一瞥。
就在這時,準太子李豫突然再次起身沉聲道,“父親,兒臣以為,火器之事事關重大,朝廷火器司不宜放在靈州,應在長安為妥。”
“火器司遠在靈州,朝廷很難調度,而且,朝廷重事由隴朔大都督府兼管,也不符合規制。”
李豫這話一出口,李亨皺了皺眉,張瑄則面無表情。
他早就料定,此事不會那么順利,所以才在張繼勇被罷官免職之后趁機提出;而縱然如此,還是會有人站出來唱反調,這是必然的。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李豫。
“看起來,這個未來的小皇帝對自己很有意見啊…”張瑄心里暗暗冷笑了起來,“本來就是老子弄出來的東西,坐享其成還唧唧歪歪什么?”
楊國忠則鄙夷地掃了李豫一眼,心道這火器本來就是張瑄的東西,火器司放在長安,就不受他控制了?幼稚之極!
而那些因為張繼勇被打壓而被迫沉默下去的“太子黨”,見李亨的長子李豫挺身而出,不由都有些興奮地抬頭來望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