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鋒利的竹簽子戳在火光之下,溜尖的鋒銳刺得一眾官員學子們不由得微微瞇眼。
他們都不知道常笑要請他們吃些什么。
西餐還是中餐?川菜還是魯菜?粵菜還是其他?
說道吃菜怎么沒有菜上來啊,只有一口空鍋里面煮著白水和桌子上的一排排的竹簽子,這是個什么意思?
一眾官員們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隱隱之中感覺到一絲不妙之處,但究竟是哪里不妙,他們卻說不出來。
官員學子們忐忑的齊齊望向火光之中,面目陰晴不定的常笑。
常笑此時已經再次坐回了太師椅上,手中沒了茶盞,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鋒利的竹簽子。
也不知道是四周的篝火太烈,還是常笑手中的這竹簽子輕輕的擺動的緣由,一眾官員學子們盡皆鬢角冒汗,有些開始朝著胡同口張望,按理說這里的動靜著實不算小了,這個時候也應該有宮中的人趕過來了,就算崇禎不派人來,授意他們前來鬧事的那些各部的頭頭腦腦們也應該有所行動了。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常笑刁難百官。
崇禎下午的時候被百官逼迫,不得不下了一份圣旨,抄了常笑的家。
在崇禎本心之中,是不愿意這樣做的,畢竟常笑是被他派去冥域之中,現在雖然已經基本可以肯定地藏慈悲塔出了問題,常笑已經不能再回來了,不過,見不到尸體,也只能算得上是生死未卜,在這種常笑生死不定的情況下,他崇禎就派人去抄常笑的家實在是不怎么厚道。
但是百官上奏要治常家的罪,在這個內憂外患齊齊壓迫過來的時刻,朝堂是絕對不能再亂了,若是朝堂亂了,那么大明江山這鋪買賣就徹底歇業了,百官也正是看出這個關鍵,這才會死死咬住常家,務求一擊將常家打入地獄之中,萬劫不復永不翻身。他們清楚地很,此時的崇禎就像是兩面被煎的小魚兒,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他們抗衡!
為此百官表現出了足夠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跪在朝堂上,不論國事,不言兵亂,只請求崇禎對常家抄家滅門!為此,這些官員們從早上一直耗到了下午,百官牙不沾不食,唇不沾水,為此已經昏過去七八位年高德重的元老了。
百官如此死諫,崇禎自然也就沒了辦法,雖然不厚道,但該做的還是要做,帝王從來都是無情之輩,即便心中有些小情緒,最終也是要讓位與江山社稷的,常笑活著自然是有用的,崇禎一定保住他,但是現在常笑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為此,壞了江山社稷的大事就實在是愚蠢了,常家的事情崇禎只能將其犧牲出來!
是以崇禎便草擬了圣旨,派兵抄家,當然崇禎還是留了一線余地的,在百官死諫之中堅持只是抄家,并不滅門,萬一要是以后常笑突然回來了,那么常笑的妻妾他崇禎都給圈禁起來保管著,這樣常笑想必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而對于百官來說,常笑也基本上回不來了,只要常笑死了,那么抄不抄常家也就無所謂了,常家一脈單傳,常笑一死,和滅族也沒什么區別。所以這個百官也能勉強接受,只要抄家,做出個樣子來,便證明常家無法翻身了,就成了,當然,在場的朝臣們都在轉動心思,常笑這兩個妻妾是絕對不能留的,至少也要狠狠地整治一下,私下里給她們喂點湯水,確保她們肚子里沒有常笑的遺腹子!
對于常笑,崇禎是不能將他看做一般的臣子的,因為常笑是有著罡氣境界的大修士,是半仙之體,這樣的存在,已經不怎么被世俗約束了!
崇禎和常笑之間的關系,有五成是合作關系,彼此之間算得上是半個合作伙伴,所以崇禎一定要留一線余地才成。
崇禎圣旨發出去了,心中卻奎怒無比,但他也就只能生悶氣而已,完全沒有辦法,當然這怒并非是因為去抄了常笑的家,而是因為他堂堂的一個皇帝竟然被百官要挾,逼迫,做出這樣的違心之事,他感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侮辱,受到了挑釁,崇禎和百官你來我往的交手了許多次,經常是互有勝負,但是經此一役,崇禎便算是徹底敗了,輸了氣勢輸了威嚴,尤其是,崇禎在看到自己下了圣旨之后,百官臉上露出來的那種叫他牙癢的愉悅笑容后,便知道,從此之后,這朝堂上,又成了百官的朝堂,而他這個皇帝將重新化為一個傀儡,常笑一去,崇禎覺得自己面對百官立即無力起來。以往常笑不聲不響的站在那里,百官便不敢造次,現在清醒完全不同了。
朝堂上的官員們彼此擠眉弄眼,已經在私下里相約一會離開后要去胭脂樓慶祝一番了!他們整整一天沒吃東西,現在其實已經饑腸轆轆了,就等著崇禎發話散朝,他們立即美酒潤唇,美人慰懷,美食果腹去了。
崇禎此時坐在皇座上,看著一眾眉飛色舞的大臣們,心中微微嘆息一聲,他感到自己精神又有些不濟了,要想挽回這場頹勢也不知道需要多久,甚至有沒有機會都猶未可知,畢竟常笑這樣的人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
崇禎此時厭惡極了眼前這些朝臣,在崇禎眼中,這些朝臣就是成事不足,不會治理國家為他分憂,做一些茍且的營生卻相當在行,尸位素餐,禍國殃民說的就是這些人了,偏偏他崇禎沒了常笑,就拿這些官員沒了主意,這朝官就不怕他這個皇帝了。
討厭,討厭,討厭至極!
崇禎心情煩躁,正要擺擺手散了朝會,突然有一個禁衛軍急急小跑著趕到門外,和一個小太監低聲耳語幾句,那小太監聞言一愣,足足十秒鐘,隨即渾身一哆嗦,連忙快步走到御案旁邊。
朝臣們最講究的就是察言觀色的功夫了,朝堂上對方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要牢牢掌握,這才能夠及時掌握最新最正確的信息,察言觀色,細微之處辨真假,這可以說是一個在朝堂上混的官員的最基本素養,沒有這個本事朝堂上便沒有立足之地。
一丁點的動靜都瞞不過這些混了一輩子的人精,是以從那禁衛軍急促的腳步到了門口,朝堂上的這些眉飛色舞的官員們便發覺了。
隨后那看門太監臉色大變,甚至愣怔了一下才前去稟報崇禎,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就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皇太極打進來了?李自成又侵占了那個城池?亦或是那里又發災了?一眾官員們的腦海里齊齊轉動著各種各樣的不好的事情。
就連崇禎臉上的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他這段時間聽壞消息聽得實在是太多了,已經有些麻木了,但破鼓怕重錘,崇禎雖然有股堅韌不拔的毅力,飽受摧殘依舊屹立不倒的天賦異稟,在遭受了連番的打擊之后,也有些吃不住力了。
那小太監在崇禎面前遲疑一下,崇禎有些不耐煩的點了點頭,那小太監才敢靠到崇禎的旁邊,用一只手攏住嘴巴,貼著崇禎的耳朵低聲耳語起來。
崇禎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雙目猛然一亮,剛才因為一眾官員死諫不得不屈服的種種郁悶晦氣情緒一掃而空,但隨即崇禎的面上掛上了一絲憂慮,雙目緊蹙,聽到小太監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崇禎臉上顯現出一絲怒氣,但隨即崇禎雙目微微一轉,微微點了點頭,聽到第三句的時候,崇禎目光微微一偏,看向站在那里朝著他這邊抻著脖子張望的百官,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冷笑。隨即崇禎便揮退了那個太監。
小太監傳遞了三句話過來,第一句,“皇上,常笑回來了!已經在常家了!”
第二句:“皇上您派去傳旨的兩個傳旨官被常笑抓起來了,常笑連圣旨都給撕了!”
第三句:“皇上,常家門口匯聚了不少的官員和學子。”
這個消息是王統領在自己‘暈倒’之前便派人傳回來的,所以還沒有兩個傳旨宦官被常笑活剮了的消息。
眼見著崇禎神色瞬間數變,一眾官員們盡皆皺眉,尤其是崇禎最后看他們的那一眼,那眼神之中蘊含著一絲不明的惡意,反正不是善意,皇帝眼睛之中有這種眼神看你,那絕對不是什么好事,那些方才還擔心天災兵禍的一眾官員們,此時都開始迷惘起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似乎還和他們這些官員有關,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好似一只斗敗了公雞般的崇禎怎么忽然之間一掃頹唐,精神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難道是有什么喜事?可是這大明朝風雨飄搖的,喜從何來?
一眾官員們齊齊感到不妙,死死地盯著崇禎,雖然有些失禮逾矩,但好奇心已經使得他們顧不得這許多了。
崇禎卻并未說什么,而是將身子靠在了龍座上,淡淡的看著下面的百官,似乎完全不打算說什么的樣子。
這一下百官們都著急起來,有什么事兒你倒是說啊?沒看見我們這兒正著急著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