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聳聽!一派胡言!”崇禎皇帝終究聽不下去,狠狠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碟子騰的蹦起老高。
崇禎皇帝使勁的一抖袖子,邁大步便離開了。
途徑常笑身邊的時候,似乎有踹常笑一腳的沖動,但最終沒有下腳,只是一頓便匆匆離去!
常貴妃臉若玄冰,站起身來,狠狠地指點了常笑幾下,嘴唇哆嗦著沒有說出什么,實在是罵都懶得罵的模樣。
常笑抬起頭來,看向暴怒無邊的常貴妃道:“姑姑,不至于砍頭吧?”
聞言,常貴妃整個身子都有些發軟,狠狠一拍桌子,什么滲入靈魂深處骨子里面的儀態全都蕩然無存了,最終無力的道:“常家有子如此,敗落已是必然,蠢材,趁著皇上還沒有動殺心,趕快滾出京師,越遠越好!”
說完常貴妃也拂袖而去。
常笑摸了摸鼻子,隨即拍了拍自己受到驚嚇的心臟,隨即發現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這人一雙陰鳩的雙眼正在看向自己。
常笑也是猛然間感受到他的存在的,這人就似乎從不曾存在于屋中一般。
是那個腰懸晶尺的老者,這老者明明一直站在皇帝的身后,明明也給了常笑極為深刻的印象,但常笑竟然就是將他忽略掉了,皇帝離開了,他卻未曾離開,這一回常笑沒有感受到刺目劇痛,從而看清了這老者的面目。
這老者看不出多大年紀,胡須已經雪白,柔順非常,梳理的根根精神,整齊的飄灑的胸前,臉上遍布皺紋,確確實實的遍布,正常人經常是額頭眼角和口輪匝肌的一圈容易生出皺紋,但這老者面上卻看不出那里沒有皺紋,全都是細密的小褶子,這正是常笑說看不出他究竟多大歲數的原因。
這老者消瘦,一雙眼睛明亮有神,眼珠更是黑白分明,黑得深不見底,白得好似在放出銀光毫芒。
深不可測的一個人物,此時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常笑。
常笑的拍心臟的舉動自然落在他的眼中。
常笑和老者對視一眼,隨即小心翼翼的問道:“罪不至死吧?”
老者聞言,不由得哈哈一笑,饒有趣味的看了常笑一眼,隨即邁步出了屋中。
常笑這才站起身來,心中不怕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現在可是還在皇宮之中,皇帝一聲令下要殺他,那當真是一百個他也殺得光光的,就算是有把沖鋒槍在手都不好使。而且那個老者是常笑最忌諱的人物,常笑有種感覺在他的面前,自己猶若爛泥一般的卑微,相對來說就是那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比不過他的一只臂膀。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仙道人物吧。
此時那兩個司禮監的太監一路小跑的匆匆趕來,他們兩個現在可沒了之前的恭敬,一臉的不耐之色,催促道:“常公子快走吧!這里不是你你能久留的地方!”
常笑對這種前據后恭的原因清楚地很,也不計較,這些太監本就是如此,現在看他常笑惹惱了皇帝,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人頭落地,自然沒必要對他再有什么恭敬。
常笑隨著兩個太監出了皇宮。
第二天常家小子胡言亂語激怒圣上的消息遍布京師。
皇宮就是一個大篩子,什么消息都不能隔夜,尤其是這種惹得皇帝拍桌子震怒無比的事情。
王鳳麟感到很奇怪,但也感到很輕松,常笑有這么個結局省了他好多工夫。
王洪正爽朗一笑道:“鳳麟,我說你為人太過膽小,你還不信,現在看看,你將那常家小子看得那么高,結果如何?見駕這種事情都能被他搞得要殺頭,就算是心中稍微有點想法慧智的,也不至于如此吧!常家從今之后徹底灰飛煙滅了!哈哈。”
王鳳麟雖然有些狐疑,但想想常笑當著皇上說出來的那句話,真是自尋死路,皇帝沒有當時就斬了他,也算是他的造化了,不過他卻不知道常笑為何會說出這么一句蠢笨到家的言語來,或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對,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釋了,這小子就是太聰明了,將自己給玩死了!
這樣一想,王鳳麟心中也安穩起來,呵呵一笑道:“大哥,看來咱們以后只要專注張家就好了,這常家確實不值一顧了!”
王葉章也從旁笑道:“看來找時間可以將宸兒叫回來了,在外面哪有京師這般好,總是受罪。”
王洪正聞言,一張臉忽的又變得鐵青,道:“這小畜生,說話沒個輕重,和那常家小子半斤八兩,留他在京師早晚是個禍害,哪天嘴巴漏氣說出什么去,就是重蹈常家小子的覆轍,就叫他在外面多吃苦,多歷練,什么時候成器了,不至于連累王家了再叫他回來!”
王洪正之言自然沒錯,王鳳麟也是贊同。
王洪正又道:“老五,常家眼瞅敗落就在眼前,常勝那邊的事情肯定會有進展,你這邊再給他們點壓力,到時候常家就是咱們的了,那樣咱們也就有了和張家抗衡的本錢,說不定就壓住他們張家一頭。”
王鳳麟聞言也是露出興奮地事情,道:“今天一早常勝的小兒子已經來找過我了,可是我沒見,晾一晾他,他就知道厲害了,現在可不是咱們求他了,要叫他明白,現在行情變了,他不值錢了!”
王洪正一笑道:“老五辦事我放心,嘖嘖,真是子孫不孝啊,誰能想到,常家就這么敗落呢?咱們絞盡腦汁,費盡心機也沒能搞垮常家,哪知道他自己的子孫一句話便大廈傾倒,灰飛煙滅了,咱們王家要引以為戒啊!”
常笑的名字突然竄起,那個時候人人都說常家出了個了蠻橫霸道機智絕倫的不起的小輩,人人都覺得常家有望興起,恢復榮光。
然而突然竄起的星辰瞬間隕落,化為一顆一閃即逝的流星,此時京師之人都說,常家出了個愚蠢無比的敗家小輩!
常勝這幾天都沒有去常笑的宅子,心灰意冷的他,這幾天沒少喝酒,一些或緊急或舒緩的事情也懶得去管了,最開始他還勸常笑速速離開京師,免得宮中那位氣不順,將他拉出常家就斬了,最起碼離開京師遠一點旨意下來之后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常笑卻根本不聽,說了兩次無用,他也就懶得再說了,他自己都覺得沒勁了。
常勝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常行,二兒子常駿,都已經將近三十,都十分聰慧孝順,此時二兒子來到常勝身邊,陪著自己的父親喝了幾杯,或許是酒水的作用,常駿口齒都不大清楚起來,一頓手中的酒杯,罵道:“常家的敗家子,常笑這小子看上去金玉其外,實在敗絮其內,原本第一次見他,還覺得他能夠有所作為,哪知道常家偌大的家業轉眼間就被他一句話敗落。”
常勝也是惱怒,常笑實在是不知輕重,原本一件天大的好事竟然被常笑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連常家的姑奶奶都說不出維護的話來,沒有一刀宰了常笑已經算是皇上念著常貴妃和常老爺子的舊情了。
常勝將杯中的酒悶頭一口干掉。臉上的紅暈更重了些。
常駿看了常勝一眼,隨即繼續操著醉醺醺的口氣道:“父親,是時候該決斷了,咱們跟常家本來就不是一家,常家敗落就在眼前,咱們若是繼續跟著下去,就是一條道走到黑啊!”
常勝雙目之間也顯現出一絲迷離,似乎對于未來也是一片茫然。
常駿將常勝的神態看在眼中,心中微微一喜,繼續道:“父親,咱們得早作打算啊,王家那邊兒已經傳過話來,只要父親點頭,王家愿意出一個知州的缺給大哥,您這邊什么都不變,還在京師外的香河給您置辦一個莊子,還有…”
常勝一雙本已經帶著三分醉意的眼睛陡然變得清明起來,原本的迷茫全都消散掉,定定的看著常駿。
常駿被父親瞅得有些發毛,后面的話語便有些難以為繼。
“王家都想要什么?”常勝淡淡的道。
常駿聞言,心中又是一喜,以往他每每旁敲側擊的提到這個問題,父親都是根本不予理睬,現在竟然詢問對方想要什么,自然是有些松動了,連忙道:“王家想要常家在京師的這些破爛兒,常家的關系,還有常家的帳目,常家的…”
常駿還沒有說完,常勝一個嘴巴子就抽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常駿在椅子上直接被抽翻。
常勝蹦起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常駿的腦門上,冰涼的酒水潑了他一臉,惡狠狠地道:“你是昏了頭了么?還是腦子里面被塞進去了屎?一個常家的帳目就足以叫咱們死一百次一千次!混賬東西!你以為常家是吃素的?這么大一個家是你隨隨便便就能賣得了的?別說你爹我的義父常老爺子還沒死,就算是他已經死了,這常家也不是你這樣的東西能夠賣的了的!你有命賣絕對沒命享用!”
常勝打了常駿的事情沒人知道,當然也沒人關心,第二天常駿就被打發出京,去南方常友章身邊效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