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光頭雖然硬氣,他身后的這幾個混混卻有骨頭軟的,見陳嘯擺出這副架勢,其中一個瘦猴似的馬臉立刻哀聲叫了起來:“大爺,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還請大爺放小的起來…。”
光頭無法回頭,只能勉強撐起一股氣,怒斥:“猴子,不準說!”
馬臉卻是氣喘吁吁地苦笑:“石哥,咱們,咱們只是小角色,何苦為了這點顏面而累了自己?何況,老大要那東西也要得急,咱這也是給老大節省時間啊!”
說完,他的眼珠子便急切地轉向陳嘯。
光頭臉上的肌肉直抽抽,卻不再出聲。
陳嘯看看光頭,再看看馬臉,突然奸奸地笑了:“先報電話號碼,大爺會直接打給你們老大,等下,你記得哼兩句,把情況說一遍,等大爺我滿意了,再放你起來。”
馬臉一怔,立刻又忙道:“好好!”然后費力地念出一個手機號碼。
陳嘯迅速依序按下號碼,撥通。
鈴聲才響了一道,手機那頭便有人接通,是個略有點沉,但聽起來頗為年輕的男人聲音,語氣頗為不滿:“光頭,怎么樣?找到小豹子了沒有?”
陳嘯立刻將手機貼近馬臉的嘴邊,按成免提,然后以眼色示意馬臉講話。
只是猶豫了一下下,馬臉便把心一橫,哭兮兮地道:“方哥,真,真對不住,我是猴子!天哥要的酒,被,被人民醫院,高級病房里,一個男人給搶走了,而且他們很能打,石哥和豹哥,還有我們這些弟兄,都…都栽了!”
陳嘯很滿意馬臉的配合,不慌不忙地將手機從他的嘴邊拿開,放在自己的嘴邊:“你是光頭他們的老大對吧?你的手下,現在全在大爺這里,還把大爺這里的門給踹壞了!限你半小時內,帶足夠的誠意趕到人民醫院,住院大樓320房,否則,”陳嘯眼睛猛地一瞪:“老子就把你這些弟兄全部打斷了腿,丟到大街上去!”
手機里的男人怔了一怔,隨后便被激怒了,聲音高亢起來,厲聲質問:“你是誰?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動我‘書記方’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嘿嘿,大爺不知道你‘書記方’是何方神圣,大爺只知道,既然你兄弟惹上了大爺,大爺就要你來負這個責!”陳嘯不屑地道。
只是在說完這一段話后,陳嘯又輕蔑地笑了起來,看看沉著臉的光頭、若有所思的豹哥,以及臉色變幻不定的馬臉,聲音已變得陰陽怪氣:“當然,你小子可以不來,不過,你若不來,明天一早,整個寧縣的人都會知道,你方哥深更半夜的,派了一大堆小弟過來人民醫院,還興師動眾地和病人發生沖突,卻只為了買一壇‘仙靈脾酒!’”
本來已經恢復了原狀的梁姨父一聽這后面這句,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
姜中醫輕咳兩聲,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
陳嘯后面這句威脅,真是很有水平啊!
深更半夜,對于一個壯年男子來說,最適合的是做什么?
而“仙靈脾酒”又有什么特別的功效?
那個方哥如果還無動于衷,就真的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果然,手機里寂靜了片刻之后,就馬上傳來方哥那暴怒而惱羞無比的聲音:“好,你小子居然敢這樣跟老子說話,好!有種你就給老子等著!”
陳嘯撇撇嘴,卻是沒有再接腔,只把那結束鍵輕輕地按下,然后往光頭的身上一拋:“搞定!”然后他單手發力,把馬臉從一堆趴著的混混中拎了起來,卻沒有點開此人的穴道,只讓其換了個靠墻的舒服姿勢。
羅翰戲謔地看他:“干得漂亮!跟誰學的?”
“老頭子!”陳嘯聳聳肩:“他經常跟于叔這樣說!”
羅翰頓時愕然。
梁姨父這時卻是有些擔心:“小嘯,你這樣做是出了一口惡氣,很痛快,可萬一,對方等下真的帶著大隊人馬過來了呢?雖然你和小羅都很能打,但就怕對方有槍…。”
“有槍更好!”不等陳嘯回答,羅翰已經搶先接過話來,眼睛里寒光閃閃:“我就等他們帶人過來,聲勢越大越好,武器越厲害越好。這樣,我就更有理由收拾他們!”
梁姨父有些不解——出手收拾?難道羅翰還有其他的手段未曾使出?
不過他卻是從羅翰的身上,隱隱地察覺到一股政府高官殺伐決斷的凌厲氣勢。
“奇怪,小嘯不是說,他這個生死兄弟是個生意人么?那又怎么會給我一種當大官的感覺?”
陳嘯卻是馬上興奮起來,狹長的眼睛眨啊眨,亮如星辰:“阿翰,你又打算調人?”
羅翰抬手看看腕表,點點頭:“現在已經五點多,再過半小時,就是六點,他們也應該起來做操了,那時如果那個什么方哥真的來勢洶洶,我也方便打電話叫人。順便,”他瞅瞅里面的房間:“把郝天的事情也一并解決了,一勞永逸。”
陳嘯頓時綻開了滿臉的笑容,如釋重負:“好啊!順便也給我再出口氣!”
做操?叫人?
兩人的對話,頓時讓梁姨父一頭霧水,不過憑著過人的分析能力,梁姨父隱隱覺得,羅翰的身份,只怕比自己原來猜想的還要厲害!
倒是對羅翰的資料有些了解的姜中醫,此刻以十分敬畏的目光看著羅翰和陳嘯,一顆歷經沉浮的心,跳得比平時至少快了一倍。
“他放任這個小嘯去激怒‘書記方’,無非是想趁機把事態鬧大,可是,他難道就不怕‘書記方’惱怒之下,動了滅口之心?他和軍方雖然有交情,但那只是在深海市,這里卻是莞城寧縣,短短的半小時內,他又到哪里去找人手?難不成,他打算通過公安局直接調人,直接把‘書記方’滅了?”
“可是‘書記方’的背后,是縣委的某位實權人物啊!公安局的人,未必可靠!”
想到這里,為免羅翰屆時被人暗算,姜中醫大膽地開口:“羅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羅翰意外地看他,注意到他眼中的誠懇,心里微動,往窗戶邊走去:“行,姜醫生有話盡管直說。”
姜中醫跟著走了過來,顧忌地看了看仍然以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的光頭,然后壓低了聲音:“據我所知,這個‘書記方’的背后,是我們寧縣縣委的常務副書記肖道輪,他倆之間有點親戚關系,所以跟這里的公安局關系都不錯。方哥這個‘書記方’的稱號,也是這么來的。很多人說,‘書記方’和公安局長是肖道輪手里的兩把槍,一把明面的,一把暗里的。”
羅翰本來正打算盤問剛才提供電話的那個馬臉,聞言目光一凝,眼睛微微瞇起:“您的意思,這里的公安局,內部已經爛了?”
“倒也不全是,”羅翰的認真,讓姜中醫心里一松,膽子也就更大了,說得更加詳細:“正局長姓田,是肖道輪的岳父提拔起來的,所以和肖道輪的關系很鐵,這些年來也沒少護著‘書記方’,有時候省里和市里發起的嚴打,田局長的手下都會提前和‘書記方’通風報信;倒是副局長李明月為人還不錯,妻子和莞城的市委書記夫人是高中時的密友,在局里還有點影響力。”
又是這個縣委的常務副書記!
羅翰心里一動,想起剛才馬臉的話,又問:“我記得剛才那個猴子說,這‘仙靈脾酒’是一個天哥要的,這個‘天哥’莫非是‘書記方’手里最得力的干將?”
“哪里!”姜中醫卻是連連搖頭:“說起這個‘天哥’,也是我們寧縣一霸,生性好色,叫郝天,和肖書記的關系比‘書記方’更近,是肖書記的妻侄。所以有時候‘書記方’還要聽這個郝天的命令。不過他平時都在鄉下的人民武裝部打混,不常來寧縣。”
原來這個“天哥”就是把陳嘯的大表嫂和大表哥一起綁走的郝天!
真正是冤家路窄啊!
羅翰這會兒也明白,為什么“書記方”會那么突然地深更半夜派人來人民醫院購買這“仙靈脾酒”,多半是郝天的要求,為了稍后在陳嘯那位漂亮的大表嫂身上助興!
那他就更加不能放過這個“書記方”!
當然,既然姜中醫主動提供了信息,羅翰也就順便打聽另一件事:“姜醫生,謝謝您的信息,對我很有幫助。不過,市公安局那里,您知不知道他們和肖道輪的關系如何?是不是一路的?”
姜中醫自然是明白羅翰為什么要這么問,只是這一點,他也不清楚,畢竟他只是一個中醫,不是政府官員,當下歉然地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羅翰稍稍有些失望,但也沒有怪罪姜中醫。莞城市公安局的立場如何,對羅翰來說,并不是很重要。莞城市公安局局長再厲害,能厲害過省公安廳廳長?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莞城市公安局的局長是京城的某位紅色家族成員下來撈資歷的,羅翰也不怕。
栽在他手里的京城紅色家族公子哥,可不止一位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