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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偽裝

大熊貓文學    活色生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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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石板路上宋陽也未停步,拔腿就開始跑。不過跑了兩步他又猛地一個轉身,掉轉了逃命的方向…剛摔下來頭昏腦脹,到石板路上也沒仔細分辨方向,起跑之后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是往來路上跑。

  來路上,在經過一段石板大路后,就是宋陽鉆進來的那個狹坑道,在坑道中宋陽的爬行速度遠遠比不過那些巨蜥,他來時被前面的巨蜥遠遠甩在身后,同樣的道理,他鉆進坑道逃走時,很快就會被身后的兇物追上。

  至于去路,站滿‘行人’的青石大街究竟通往何方不得而知,可來路既然是確定的死路,此刻就只能沿著去路逃下去…宋陽跑得飛快,能把一個瘸子輦成這樣,也只有那群荒原上的霸王能做到。

  怪蜥奔跑的速度驚人,緊緊追在他身后…經過骨丘時,嘩啦啦的碰撞聲仍不停歇,就算此刻火燒屁股了也沒耽誤宋陽納悶,大群怪蜥已經都被自己引下山來,骨丘怎么還在發抖、亂響?

  片刻后他便恍然大悟。

  道路兩側,各有一座骨丘聳立,之前宋陽是從左面的大丘上逃下來,現在隆隆顫抖躁響不休的則是右邊的大丘,那里也是一處巢xué,二十多頭棲息其中的怪蜥此刻也盡數被驚動,一股腦地沖出來,幫它們鄰居一起追晚飯。

  兩群加在一起,五六十頭成年兇獸,宋陽心里叫苦不迭,他曾估量著自己和怪蜥的力量差別,如果腳踏實地正面相對,一次對上個五六只他也不怕,可現在身后跟著大幾十頭怪蜥,自己還有傷在身,而且手中還是把鏟子?這一仗根本沒法打。

  要是放在幾個月前,他戰力未損再有寶刀龍雀在手,宋陽才不用擔心什么,這些畜生的撲擊再怎么兇悍也強不過龍雀沖的身法;它們的皮甲再如何結實,在龍雀刀下也不見得和豆腐有什么區別。

  可惜他此刻做不來那么神勇,不過宋陽不記得以前的事情,逃命時固然又急又氣,但至少沒了那份沮喪,正如瓷娃娃所,他忘了以前的事情,對現在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路上的石像個個笑容滿面,無聲注視著周圍一切,宋陽一身大汗,拎著把鏟子亡命飛奔。

  怪蜥在挖洞時速度奇快,在地面奔跑時更加兇猛,甚至比起宋陽甚至還要更勝一籌,不過天生喜歡挖土的緣故,它們不喜歡在堅實的石板路,所以分成左右兩路,在石路旁的泥土中健步急追,一旦距離靠近就會后足發力狠狠一蹬,沉重身體飛般躍起,向著石板上的獵物猛撲過去。

  每到遭遇撲擊,宋陽或者就地一滾,或者躲避于石像身后,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才揮動手中鐵鏟猛拍下去,但每次出手后都立刻再拔足飛奔,絕不和對方纏斗。他心里明白得很,只要被纏住片刻,幾十頭怪蜥就會一擁而上,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撕咬成幾十塊。

  怪蜥撲擊不中就會離開石板路,繼續從路旁追趕,等追得進了再次撲出,如此往復…

  鐵鏟無鋒,但勝在沉重,沙民都實在得很,鏟子從頭到手都是由鐵漿澆筑而成,掄起來虎虎生風,用來對付怪蜥這種皮糙肉厚的東西比著普通的刀子更合適,怪蜥被宋陽掄著鏟子拍中一下,雖然不會致命但也吃痛不輕,速度暫時緩慢下來。

  宋陽在路上逃,兩群怪物在道路兩旁猛追,時時都會發動迅猛撲擊,數不清的石像被他們一頭撞倒,悶響轟鳴碎石ji濺。宋陽一邊狼狽逃命,時時伸手去探胸前的娃,心里則不自覺地想著,懷揣阿斗,一如當年長坂坡上趙子龍。

  很快他又疑惑著,阿斗是人還是物件?長坂坡在哪?趙子龍又是誰好像是個將軍,他也使鏟子么?

  為了節省體力,宋陽輕易不會動鏟子,把更多的力氣放在奔跑上,心里只盼著大路盡頭能有一條出路,最好能有條河,這些怪蜥無鱗無蹼多半不會鳧水。實在不行,哪怕有座宮殿或者神廟也行,至少能給自己一間屋子避難,然后在想辦法逃脫。

  狂奔不停,宋陽氣喘吁吁,極目望去,大路的盡頭仍未出現,倒是怪蜥追得更緊了些,撲擊的頻率比著先前高出了許多,但它們撲擊的效果卻大不如從前了…因為路上的‘行人’漸漸稠密了起來。

  越向前跑,石板上的雕像就越多,此刻宋陽也發覺,相比于前路,這里的‘行人’姿態又有了變化,推車的放低了車把、挑擔的撂下了擔子,不再是趕路模樣,而是駐足觀望著,臉上的神情也不再是開心愜意,人人眉心微蹙面帶無奈。

  跑到這個時候,腳下的地勢也有了些變化,包括石板路在內的整座地面,開始緩緩隆起,坡度很平緩,幾乎不影響奔跑。宋陽逃命還來不及,實在顧不上去仔細研究其他,悶下頭全力奔跑,再向前跑了二里路的樣子,忽然一陣勁風迎面撲來,一條足有二十丈、即便有絕頂輕功無法縱躍巨大裂谷,就那么毫無征兆地出現,橫亙截斷了他的逃生之路。

  呼呼勁風鼓蕩,自裂谷下直吹出來,侵入皮骨不得陰冷。

  狂奔中忽然顯出這樣一道鴻溝,宋陽全沒準備,一時收拾不住,驚慌怪叫中,忙不迭伸手攬住了身旁一座石雕,這才沒失足滑落…宋陽的腦漿幾乎凝固了,完全是如墜噩夢的感覺。

  這是根本就是不可思議、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自己沿著大路一直跑一直跑,路上斷開了這么一道大口子,按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早早發覺道路被鴻溝截斷,可剛才宋陽的的確確沒看到異常,直到幾乎一腳踏空時,才駭然察覺腳下沒路了。

  宋陽不是瞎子,又怎么可能提前無法看到鴻溝存在?道理簡單到‘一目了然’,只因此間偽裝巧妙:大路并未到盡頭,只是被裂谷斷開了,遙遙眺望另一端,大路依舊筆直向前,還隱約可見影影綽綽的‘行人’,或趕路或回頭張望。

  此間地勢都是在緩緩向上,裂谷彼端比起這一邊還稍稍高出一些,且在對面裂谷的側壁上,還有人故意‘作畫’,模仿著這邊的景象,畫出了大路、畫出了行人、甚至連道路兩旁的泥土和骸骨都有,巨大的巖畫筆觸精湛,與真實情景全無差別,所以在地下昏暗光線下、在前進中望向前方時,眼中始終會呈現出一個錯覺,以為大路仍平坦向前,毫無改變。

  宋陽恨不得破口大罵,這樣的設計也太坑人了。而到了這一段,那些雕刻石路、行人石像的古時匠人也大顯神通,有幾尊石像或躬身或探頭,正深處懸崖邊沿向下用力張望,有人驚愕有人駭然,還有一個滿臉惶急之人,正擼胳膊挽袖子地準備往下爬,這些石像的神情姿勢都再明白不過,‘他們’之中有一個同伴剛剛掉了下去…

  宋陽驚hun稍定,忙不迭退后兩步,距離懸崖遠一些,也是退開了幾步才發現,還有幾尊石像,正面對來路張開雙手,嘴巴大張仿佛正煞有介事地著什么,不用問,他們在阻攔后面的‘路人’,告訴大伙前面的路斷了。

  可宋陽剛才只顧著逃命,又何曾想過‘他們’的警告?時至此刻,宋陽也想通了不久前經過的那些‘路人’為何會駐足、無奈、而且人數變得密集起來…前面的路斷了,行人自然會郁郁停步,且越聚越多。

  從最初的‘眾人回頭’到大家歡快趕路再到無奈止步,直至最后伸手想攔、崖畔張望,這一卷‘行路圖’雕得惟妙惟肖,宋陽則暗下決心,等自己到了黃泉路上,如果能遇到當初雕刻這道奇跡的工匠,一定要問問他們:們怎么這么無聊呢?

  怪蜥應該是熟悉這里的地形,把宋陽輦到懸崖邊緣后,它們便盡數停步,見宋陽沒掉下去,幾頭蜥蜴都打起了響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看得出,怪蜥對鴻溝心懷恐懼,這里的確不是打斗的好地方,撲擊敵人時稍有不慎自己就先摔下去了,所以并不急著上前,而是停留在道路兩旁,距離懸崖數丈距離,對宋陽虎視眈眈。

  見對方不上來,宋陽暫時安下心,又上前去觀察懸崖,黑洞洞深不見底,一塊碎石扔下去根本聽不到落地的回響,再看懸崖側壁,平整光滑得好像有人專門抹過似的,這還不算,整座懸崖還是正呈外傾之姿,自殺正好、攀爬無望。

  前無去路后有堵截,宋陽算是真正走到絕境了,嘆了口氣,又踏上兩步,本能使然遠離陡峭崖邊。

  怪蜥看他時進時退,可既不回來也不跳崖,其中一只提醒尤其巨大的怪蜥打出一連串的響鼻,仿佛在催他趕快下決定、別晃來晃去耽誤大家時間。

  吃飯的著急了,自己盤菜可千萬不能急,宋陽不搭理巨蜥,躲在幾個石頭人身后略略清點了下不隨身補給,能入口的東西全都算上,水囊已經見底、干糧還剩一塊、‘不餓’只有半粒,外加一堆不知名的藥粉靠著這些至多能再堅持兩天,到時候不等怪蜥來打他自己就饑渴到全無力氣了。

  不過宋陽想得太樂觀了,怪蜥暫時止步,只是覺得地勢危險,不愿盲動…不是不敢,僅僅是不愿罷了。見宋陽在懸邊不肯出來,過不多久就有些生性暴躁的怪蜥耐不住性子了,就是剛剛打過響鼻的大家伙,猛地一躍竄到了石板路上,可它撲擊的目標并非宋陽,而是路上的石像。

  這些雕像與石板渾然一體,乍一想它們不可撼動,可是莫忘了普通的人像和‘底座’的連接,充其量不過是雙足范圍,根本經不住太大的力量,隨著怪蜥的猛撞,石像發出一聲怪響,轟轟然摔碎在地上。

  一頭動,一群皆動,其他怪蜥有樣學樣,全都猛撲上來,對石像發動猛擊,轉眼間斷裂巨響轟轟回蕩,一座座石頭雕像被放倒在地…剛開始的時候宋陽很些納悶,還道這些怪物都發了失心瘋,抓不到自己就去拿石頭人出氣,但看了片刻他就明白了,這群冷血兇獸在‘清場’。

  地勢危險不利捕獵,又有一片石林礙事,對它們的發力、撲擊、乃至視線都造成了影響,所以怪蜥們要先把這批石頭人清理掉。照著它們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懸崖附近的石板路就會變成一片坦途,到那時它們再對付宋陽易如反掌,哪怕湊成一團向前擁,擠也把宋陽擠下去了。

  雖然一直以來,都對這條古怪道路腹誹不已,可是就本心而言,對前輩匠人的神奇手段,宋陽還是由衷欽佩的。充滿閑趣的設計、栩栩如生的雕刻、瞞天過海的偽裝,這樣一樁工程,安然陳列于荒原地心不知多久,就這么被巨蜥毀掉,宋陽于心不忍。

  所有經歷被宋陽忘了個一干二凈,不過他并沒變成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的傻子,宋陽知道鹽是咸的、知道火是燙的,遇到危險知道如何躲避,潛行追蹤時會分析環境與敵人…會如此是因為記憶雖然不再,但意識深處仍保留了兩世為人的經驗與認知。

  記憶丟了,認知卻得以保留。

  此刻他為了毫無生命的石頭人不忍心,便源于一份前生的認知。一個現代人對古時不可思議的奇跡的震驚與崇拜,不能較真去解釋的,他就是舍不得這里被怪蜥毀掉。

  當然,如果毀掉這些石像能換回他的命,常春侯的另一份叫做‘好死不如賴活著’的認知就會起作用…可惜不相干的,怪蜥不是搗毀石像后就不管他了,正相反,它們就是為了殺他,所以才先對石像大動干戈。

  宋陽以為,自己反正躲不開怪蜥,又何必再連累‘路人’。與其等它們把這里拆的一干二凈動手,還不如趁著‘路人們的掩護’還在先拼過一場…

  隨著一聲刺耳的脆響,一個正做出奔跑之姿的胖子路人石像被怪蜥一頭撞飛。‘兇手’用力過猛,自己也有些眩暈,用力搖晃著大腦袋,一邊讓自己清醒些,一邊等著石像摔在地面后悅耳、清脆的碎裂聲。

  石像碎裂聲遲遲沒有傳來,這頭怪蜥覺得有些不對勁,暫停甩頭,引頸向著石像落倒處望去,可它萬萬料不到的,它才一抬頭就看見,明明應該摔倒在地的胖子石頭人,竟倒轉著身體,掛著凄厲風聲狠狠向著自己砸了下來。

  旋即一聲沉悶巨響,石人正中怪蜥脖頸與身體交匯之處!

  宋陽把鐵鏟別在身后,雙手揮舞石人,仿若瘋魔沖殺而出…雖然手中的武器是石頭娃娃,但沖鋒搏殺之際本能反應,掄起再砸下時用到的卻是龍雀的勢子。

  饒是怪蜥肉厚,也受不了這么沉重的猛夯。一擊之下場面著實詭異,后頸要害遭受重創,頸下的巨大身體受巨力反沖,全不和角度的倒翻而起,但腦袋距離脖子太近,沒抬起的機會,被死死再按石板上,乍一望去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把這頭荒原中的霸王倒著撅了起來似的。

  宋陽一擊成功,砸翻眼前這一頭,沒有絲毫停留,抱起石人身形一閃,再度掄起胖娃娃石人槊…

  他先前一直躲著不出來,怪蜥們撞了半晌見他還沒動靜,漸漸也就放松了防備,哪想到他會突然發狂殺出來,一下子被宋陽打了個猝不及防。石屑翻飛、大吼不停、石頭與皮肉的交擊悶響接踵響起,短短那幾個呼吸之間,五條怪蜥被他砸翻在地,四肢抽搐五官涌血,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宋陽口中發出了一聲分不清是振奮還是憤怒的大吼,懷里揣著個娃娃,手中輪著個娃娃,殺向下一頭怪蜥。

  這個時候怪蜥們已經回過神來,加了防備,想要打中它們就不再是件容易事情,隨著石人落下,怪蜥長尾猛摔,身體一下子向前竄出丈于遠,石人落空,啪地一聲砸碎在地上,宋陽雙手虎口被震裂,鮮血長流,‘胖娃娃’則身體盡毀,只剩下一截腿子還被宋陽握在手中。

  而那頭怪蜥的長尾再甩,身體還在半空時,就那么詭異地轉向,張牙舞爪向著宋陽撲來。

  之前和這群怪物打過不少交道,可宋陽從未見過它們還有在騰空撲躍時急轉方向的本事,惶急里沒有了躲避的機會,只能縮肩弓腰全身凝力,硬碰硬去擋下怪蜥這一撲。

  一人一蜥翻滾在地摔出石板路,隨即塵土大作,沒人能看清楚他們的貼身搏殺。片刻之后,又是一聲大喝響起,宋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怪蜥肚皮朝天倒翻著身體,下巴上正釘著一根娃娃腿粗細的石刺,從下巴直直扎進咽喉。

  不過是瞬間的纏斗,其他巨蜥就已經從石像林中迅速游出,形成合圍之勢。

  宋陽伸手從身后抽出鐵鏟,困獸猶斗,另只手則伸入懷中,想去探娃的頸脈,不料剛才的ji烈肉搏,讓娃的身子打了個斜,宋陽的手指沒mo到他的脖子,觸手柔軟光滑,mo到了他的臉蛋上。

  隨即一陣濕濕軟軟的感覺從指間傳來,娃歪著嘴巴咬住了他的手指,跟著用力地吮吮…癢癢的,很暖和。

巨蜥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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