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一行人向著樞紐電梯走去,許崇志和許約走在前面,張自忠則和霍成功走在了后面,一路上不停的有走來的學員們對著長官致禮,或是前面的人讓路到了一邊。
軍校的等級就是這樣的森嚴,且因為特別的原因,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位就是許崇志將軍。
一直到進入了電梯后,門隔絕了那些視線,霍成功才如釋重負,他看到許崇志將軍把個人信息終端貼在了控臺上,電梯就開始按著輸入的坐標開動了,單向的玻璃幕墻漸漸變泛出了合金的顏色,霍成功感覺的出來,電梯這是在向著樓下而行。
他悄悄看了看身邊的許約,許約的臉又紅了,這似乎佐證了霍成功心中的想法,這個女孩子每次遇到自己并非偶遇,她總是要從許崇志所在的絕密區域,跨越最少數十層的距離,才能見到自己一面吧。
電梯無聲無息的在軌道內滑行,一種微微有些失重的感覺傳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鐘了,電梯少說也向下行駛了半公里的距離,這里是哪里?
許崇志大步走出,然后覺得不對,他猛回頭,發現霍成功正石化一樣,愣愣的站在電梯內,看著通道盡頭那扇大門,張自忠推了一下霍成功,霍成功還渾然不覺。
“很詫異嗎,年輕人。”
面對許崇志略帶了一點戲謔的詢問,霍成功卻依舊茫然不覺,他只是看著前方,因為那扇合金門上用銳尖向上的兩個狹長形三角箭頭疊加成的徽章,對他來說是如此的熟悉。
但現在還不為人所知。
SA,亞細亞聯邦銀箭戰略機動部隊,簡稱SA,精英中的精英部隊,霍成功曾和這樣的部隊進行過數次的聯合行動,那些來歷神秘的部隊展現的戰力是他所屬一級部隊也望塵莫及的。
但霍成功怎么想得到,居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它呢,而如果說許崇志將軍是這支部隊的長官的話,他的銷聲匿跡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么自己的判斷看來是有誤的?
但許約的未來又是怎么回事情!
“你干什么呢?”張自忠在他耳邊大吼道。
霍成功終于醒過了神來,他被嚇得一抖,然后他看著眼神古怪的許崇志,憤怒的張自忠,和忍著笑的許約,霍成功連忙掩飾的解釋道:“對不起,我看到這個徽章很。”
“很什么?”
許崇志聲音已經變得有些藏不住的嚴厲了,要知道霍成功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反應可騙不過他,在他看來霍成功好像知道這個徽章意味著什么,問題是銀箭剛剛組建還不到三年,是聯邦AA級的機密,除非嚴格考察的成員,直屬長官以及少數高層之外,其他人是根本都無法得知的。
所以許崇志將軍疑惑了,他審視著他,這次連許崇志都不由在想,他真是個孤兒?
“我從這個徽章上,感覺到一種,銳氣,感覺到一種力量,很神秘。”
霍成功知道不好,他語無倫次的解釋了幾句后,也就定下神來,自己履歷無可挑剔,身世清白,現在的科技難道能查出人的前世今生,如果能的話,自己也該被當國寶對待,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有什么可緊張的呢?
所以他表達的漸漸流暢起來,這個無恥的家伙干脆還來了一出狠的,他說:“長官,這是不是聯邦的什么秘密力量,甚至戰略層次的?”
好了吧,這次輪到許崇志和張自忠當即石化了,而霍成功在那里卻激動極了,他仿佛從兩人臉上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因此他在那里興奮的道:“長官,我居然能來這里?我連雜魚也不是呢。”
“誰說你不如雜魚的?”自己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頭的許崇志氣惱的轉身就走。
而單純的許約怎么可能想得到,就剛剛的一瞬間,三個男人之間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呢,她只感覺到了在霍成功巧妙化解后,出現的一種啼笑皆非的氣氛,因此她甜甜的笑個不停,看著霍成功她覺得他真是傻的可愛。
她還對霍成功悄悄做了個鬼臉。
霍成功卻還是那副激動的模樣,悄悄觀察著他的張自忠終于也放心了,這混小子連女友的媚眼都不放在心頭,這是激動壞了吧,當初自己初來這里是也是這樣的心情啊,不知不覺兩年了。
他在心中感慨所謂歲月過往,前面的合金門已經兩邊滑去。
但和霍成功以為的不一樣的是,里面就是一處顯得格外空曠的大廳,四周環形的幕墻將學院內每個角落都顯現其上,和宏偉的幕墻相比有些不對稱的,是那小小的總控臺,鍵盤光腦鼠標,皮椅,桌面上還放著一杯只喝了一半的咖啡。
在南的幕墻下,放著一組沙發,一臺粉紅色的光腦飛放在茶幾上,一看可知是許約的。
霍成功恰如其分的有些失望,許崇志示意他和許約過去,霍成功悄悄的看,他和張自忠上了總控,隨即總控臺那片區域下沉,再升起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人影了。
看到這一幕,霍成功自己也不由笑話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無論自己如何出色,畢竟還是一個預備役的,難道指望許崇志將軍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和自己說什么內幕嗎?
但張自忠和將軍走的不是一般的近啊,看來長官是SA出身?
面前的許約已經不滿了,重重拍了下光腦,粉紅色的光腦發出人性化的一聲慘叫:“哎呀。”
還是她自己的聲音,霍成功不由笑了起來,許約也笑了,她原諒了他的走神,問:“你在想什么?”
“許崇志將軍叫我來,到底什么事情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呀。”許約說,但她眼神里有一絲狡黠,霍成功看著她,拖長了聲音問:“你不說?”
畢竟是成熟的思維,習慣了成年人調情的方式,因此霍成功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非常的赤裸裸,從許約的臉上身上走過,嘴角帶起了不言而喻的壞笑,女孩能感受到這種不懷好意。
他目光掃過,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把自己狠狠的壓在沙發上…許約似懂非懂,也不敢再想了,這就羞紅了臉抓起了茶幾上的鼠標砸向了霍成功:“你怎么這么壞!”
柔軟的鼠標命中了霍成功的腦袋,高高跳起,落了地上,又哎呀哎呀的按著程序自己要回到主光腦區域,半途,霍成功一把抓過了它,狠狠的捏著:“說不說?”
鼠標用許約的聲音哎呀哎呀的叫…
許約紅著臉笑著,撲了上來和他爭奪,霍成功當然不讓,霍成功笑著身體后仰,口中道:“你說不說?”
這個時候,許約身體已經傾在了霍成功的身上,嬉笑著的她堅決不說,嚷嚷著要他不許捏鼠標了,她說:“不許捏人家。”
霍成功大笑,失言的許約狠狠的打他,一邊打一邊吃吃的笑著,秀發從耳邊垂下,她的臉上涂抹了嫣紅,敏感的少女怎么會不明白此刻自己和他姿態的親昵呢,只是樂在其中而已。
而煞風景的永遠是大叔。
總控臺沉下去后,再無聲無息的回到了大廳內,許崇志和張自忠目瞪口呆的看著在沙發上,仿佛糾纏成一團的兩人,讓許崇志難堪的是,許約還是主動的壓在了那個混蛋身上的。
那哎呀哎呀的聲音…見識過的許崇志現在分不清,究竟是鼠標在叫還是許約在叫,他怒氣沖沖的咳嗽了一聲,許約怎么也搶奪不到鼠標正急呢,聽到了叔父的聲音,她忘乎所以的喊道:“叔叔,快來幫我。”
“卑職,是不是先走為好?”缺德的張自忠裝的小心翼翼的問道,心中卻在想,便是自己也不敢在聯邦重地這樣的放肆啊,還捏的長官的明珠哎呀哎呀的叫,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你!”許崇志氣壞了,但他現在對這個憊懶的家伙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而許約已經回過神來,她驚叫了一聲,從霍成功的沙發上敏捷的跳回了自己的沙發,霍成功也快如閃電的把鼠標丟在了桌子上,然后端正的站好了。
不過他站好的時候不由自主整理了下軍服,一邊的許約就在整理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那鼠標則不知死活的說:“好累哦。”
張自忠才不管,他覺得這太搞笑了,因此他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許崇志要他滾蛋,然后又叫住他,然后要他帶霍成功一起滾蛋。
“長官,那,那我和他說?”
“出去,出去。”一向沉穩的許崇志夸張的揮舞手臂,明顯有掏出脈磁配槍把他們干掉的沖動,張自忠趕緊的拉著霍成功落荒而逃。
在電梯內,張自忠對霍成功佩服的道:“兄弟,你太猛了,我還第一次見到將軍這么的失態呢,哈哈哈。”
“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是許約主動的,我都看到了,哈哈哈。”
“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遲早會那樣,哈哈哈。”
然后張自忠收斂了笑容,認真的看向了焦躁的霍成功,他問:“你知不知道長官要我和你說什么?”
他強調,在剛剛的事情發生之前,然后張自忠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改變主意。”
“他不會改變主意的。”霍成功沒好氣的道,并且他抱怨:“這難道也能怨我嗎?”
張自忠為之無語,他道:“你真是個自戀的混蛋。”
這就一直等到電梯開啟了,他抓著他到了念力訓練區,進了鄧伯方的辦公室之后他才開始和霍成功講述。
“按著目前你的表現,相信兩個月以后進入正式機師序列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看法。”張自忠說道,然后道:“何況破兩項記錄還不能成為機師的話,國防情何以堪啊,你覺得呢。”
“你別廢話這些沒用的。”鄧伯方喝斥道。
張自忠一笑,他道:“而鑒于你的表現,SA將提前吸納你為預備成員。”
但鄧伯方說:“假如你達不到其中標準的話,半年后你將被放棄,你的名額會被其他你所不知道的人取代,且作為失敗者你也永遠不可以說出曾經的經歷,年輕人,這不是玩笑,泄露AA級機密哪怕只字片語,你也會受到嚴厲懲罰,從此前途盡失。”
“是,長官。”
“包括你未來的妻子,你也不可以說,當然,這對你可能不是什么負擔。”
張自忠就喜歡欺負霍成功,然后他和老鄧說了剛剛的一幕,霍成功哭笑不得的坐在那里,看著忠厚的鄧伯方都笑的前俯后仰,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反擊,他說:“將軍能看到每個角落,你們不知道嗎?”
兩人卻不屑一顧,張自忠囂張的說:“要收拾也是收拾你。”
但隨即,他還是恢復了嚴肅,他將AA的標準告知了霍成功,入門在于長官的看重,但進入正式序列,則需要在半年內達到上士水平,并獲得聯邦機師競賽的二級以上榮譽頭銜。
“機師是精英,而SA是精英里的精英,你有幸進入這個序列,如最終能成為組織的正式成員,那么你的前程遠大是必定的。你要努力,雖然你已經很努力了。”
“遵命,長官。”
“將軍撥給你的訓練器材,和總控有聯網,你要時刻記得你就在將軍的監督下,你臉色怎么了?”張自忠正在說著,然后奇怪極了,他對面的霍成功正臉色發白的看著他。
這個消息讓霍成功大吃一驚,自己的駕駛艙為將軍監督,那么自己的行為,一切行為,他并不是擔心自己被田伯光當成了許崇志,可是隆美爾表現出的種種水平他怎么解釋去?
“將軍,知道我在駕駛艙內干的一切?”
張自忠沒好氣的問道:“你難道有裸駕的習慣?放心好了,將軍只是能看到你在訓練時的記錄,沒給你安裝實體監視。”
“一切。”霍成功還是那副愣愣的樣子,他愁的不行。
鄧伯方看了不解了,他問道:“你好像在擔心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茫然的看著張自忠,張自忠也茫然了,他說:“沒聽將軍說什么啊,如果這小子有什么出格的行為,將軍怎么會這個時候還記得提前通知他呢?”
突然,張自忠叫了起來:“你不會是擔心天網吧,你小子在里面裝女人的?”
“啊?”霍成功看著他。
張自忠急了:“你真的在里面裝女人的嗎,你的ID是什么?”
“沒啊,我沒玩天網啊,ID就是霍成功。”霍成功連忙搖頭,他喊道:“我怎么會做人妖呢?”
其實是擔憂事發,所以他臉都急紅了,張自忠看他這樣才放心,張自忠嘀咕道:“我最恨人妖。”
看起來他受過和田伯光一樣的傷吧,鄧伯方仿佛知道,鄧伯方眼神詭異,藏著幾乎不可抑止的幸災樂禍一樣,他對張自忠道:“你還想查出那家伙是誰嗎,哈哈,就算他是霍成功,你也不可能知道。”
“什么?”
“沒什么。”張自忠急忙道,但鄧伯方才不肯放過他,鄧伯方用調侃的語調道:“或者等你做到上將,碰巧還要我當上聯邦總長,這樣才可以動用權限…”
“便是使用我的駕駛艙,也不能查出嗎?”霍成功問道。
鄧伯方搖頭:“虛擬界面直接進入,現實并沒有痕跡,天網升級為全星域網后更不能。”
然后他閉嘴了,和張自忠一起看著霍成功,終于放下心來的霍成功,只有裝的不好意思的一笑,再道:“我很想知道田長官的號,然后…嘿嘿。”
可就在他們的笑聲中,霍成功卻提出了一個疑惑:“如果這樣的話,利用天網進行間諜行為,豈不是?”
“這樣的事情確實層出不窮,這也是很多人反對的,可是聯邦是自由民主的國度。”
“可如果戰爭來臨的話,誰先冒天下之大不韙,誰就將取得優先權。”霍成功仿佛無意,但一針見血的說道。
鄧伯方道:“戰時自然有新的條例。”
可他覺得霍成功想的已經很深遠了,他看著他,可霍成功似乎有口無心一樣,而張自忠說道:“霍成功說的是,如果在戰爭之前,人家已經做了,利用自由的制度形成了破壞,甚至種下了禍根,那又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才能鏟除呢,反正到時候,那些喜歡標榜自己德行的人,還會有其他的說法。”
“比如說,犧牲是必須的,一切總有代價,但是說這些話的人往往卻一根毛也沒掉過。”霍成功忍不住了,他有些失態的說道,語氣里流露出一種對那類“高尚”人士骨子里的諷刺和不屑。
這種犀利和憤怒來自他的切身體會,正是那些政治表演家們的愚蠢,讓聯邦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這種情緒放在現在還只是個少年的他身上,就顯得非常的不和諧了,鄧伯方和張自忠不由面面相覷。
霍成功趕緊的離開了。
留下他們兩個人,鄧伯方喃喃的道:“妖孽嗎?沒有經歷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人云亦云吧。”
“那誰對他說過,你嗎?”
“是啊,就算人云亦云,他從哪里得知的,這小子怎么這樣,總偶爾來一出讓人震撼一下。”
“你查過他背景了?”
“一目了然啊,可總覺得不對,但今天將軍還說我簡直是少見多怪,他說不要因為別人的優秀就怎么怎么,搞得好像我…”張自忠怏怏的道:“關他呢,反正長官都這么說了,再說這小子確實不錯。”
“那么將軍也和你說了。”
“說了,哎,但我怎么想不通,許家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權,勢,錢,和他們自己。”
張自忠聽了鄧伯方說的幾個詞,冷笑起來:“不是將軍撐著的話,他們算個屁,東京的人給了他們什么甜頭呢,老鄧,你說我們校長會怎么辦?”
“國防系當然堅定不移的支持許將軍,問題是內部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最主要的就是陳到那個老匹夫吧。”
提到陳到,鄧伯方也冷笑起來:“他其實巴不得校長退役,由他接任,然后把我們這群全部清洗出去,打造國防的陳氏王朝呢,副校大多是過客,戴長官又不怎么問事。”
“我看這次軍購競標就是一道大坎,如果地獄火的科研部拿不出真貨,那么那些許家的董事就可以冠冕堂皇的要求和東京公司聯盟了,分割科研部,掌握市場部,還能美其名曰失敗之后能繼續發展公司,吆喝功勞,分些骨頭出來,下面的人自然感恩戴德。”張自忠愁眉苦臉的道。
“可地獄火落敗被分解,國防再失控,最后笑的還不是東京的那些人?現在各軍區國防系的本就不如過去有力。”
“那怎么辦?如果將軍,咳,SA會歸誰?”
“不管歸誰,就算國防系出身的長官領導,我們也都要被清退,另調他用已經是仁慈了。”鄧伯方說道。
如果霍成功聽到他們說的這些,結合自己的所知就會恍然,這正是他們以后一段時間的人生軌跡,在校長病退外人入主后的國防大清洗下,身在首都指揮學院的張自忠僥幸逃過一劫才有了未來,而身在國防機院的鄧伯方則就此消沉。
直到戰爭爆發之后,亂世才顯英雄,血火中殺出的彪悍戰功讓他才又回來,但那時他在自己最好的年華中,已被骯臟的內斗輕擲一邊有多年。
問題是,霍成功現在不知道,而他便是知道,又能做些什么呢?
此刻的他正在念力的世界里繼續的努力著,一直到全班結束,晚至的他又過了好久,才終于完成了今天的定額訓練,在離開學院之前他受到了許約的短信:我后天要去首都星。
張自忠探頭探腦的問:“你怎么了?”
霍成功要許約到餐廳來,然后對著張自忠道:“許約,她要去首都星。”
“戀愛中的女人還真是瘋狂,怎么能隨隨便便的,就和外人透露長官的行蹤呢。”張自忠顯得憤怒極了,可是正在和霍成功開玩笑的他并不知道,這些都是原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而蝴蝶的翅膀已經扇動了,所以很多事也會隨之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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