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秘書長譚衛東本來還在假期,但因為新市長到任,他提前回來上班了。
李毅初來,和綿州所有的同事都是陌生人,這對有志于靠攏李毅的人來說,現在是一個絕佳時機。
做為市府大秘,譚衛東理應成為和李毅最親近的人之一。
但這幾天來,都是市府辦主任鄒志軍在鞍前馬后的侍候李毅,眼見得鄒志軍就要成為李毅最親密和最信任的人了。
譚衛東感覺到了一種迫切感和危機感!
這一向,譚衛東家里出了不少事,不只是老婆生孩子這件事情,另外還有許許瑣事,讓他煩不勝煩,無心工作,加之市長之職位久懸不絕,權力集于市委邵逸先一身,他這個政府大管家完全不受人待見,他心灰意懶之下,這才干脆請假在家。
沒有想到,西川省政壇風云突變,李毅橫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不及之勢,空降綿州。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也讓譚衛東措手不及。
昨天晚上的宴會,讓譚衛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于是今天便主動取消了休假,回來上班。
上班之后,譚衛東好幾次來到李毅辦公室門外,但見到李毅埋頭處理文件和報告,心知李毅之政務之繁忙,這個時候進去打擾,只怕討不到什么好,而且時間有限,說不上幾句話。
直到下午上班,譚衛東再次來到李毅辦公室外。見李毅放下筆在喝茶,這才敲門求進。
李毅的辦公室是虛掩的,多年的辦公生涯,他養成了一個習慣,辦公室的門不關上,他就算埋頭工作,眼角的余光,也能瞥到門口的動靜。譚衛東在門外踟躕數次未進來。他都看在眼里。
聽到敲門聲,李毅道:“衛東同志啊,請進來吧!”
譚衛東笑著走進來,說道:“李市長,不打擾您工作吧?”
李毅放下水杯,站起身來,譚衛東躬著身子。緊走幾步,跟李毅握手。笑道:“這兩天我休假在家。昨天宴會上又太過匆忙,未及聆聽李市長指示。今日特來請安問候。”
李毅呵呵一笑:“衛東同志太過客氣了,請坐。你休假好像還沒有結束吧?不是到下個星期一嗎?”
譚衛東心想,李毅居然連這個都一清二楚啊!說道:“家里也沒啥事,還是工作來得舒坦。”
李毅點點頭,說道:“衛東同志,家事都還順利吧?”
譚衛東以為李毅是一句客套話。答道:“多謝李市長關心,家中一切安好。”
李毅道:“昨天晚上。我見你眉頭緊皺,似有隱憂啊?呵呵。我只是隨口一問,若是涉及個人,就權當我沒有問過。”
譚衛東道:“李市長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神。”
李毅道:“衛東同志,有什么困難,只管說出來,組織上能幫忙解決的,我一定幫你爭取。”
譚衛東道:“一點家事,唉,亂七八糟的,不敢有污李市長的清聽。”
李毅笑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可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譚衛東道:“可不是嘛!李市長,您成家了吧?”
李毅點點頭:“成家了。”
譚衛東道:“您看上去真年輕!”
李毅道:“臉嫩,但心卻老了。”
譚衛東道:“您有小孩了嗎?”
李毅道:“暫時還沒有。你家的是公主還是王子?”
譚衛東道:“是個崽。”
李毅笑道:“恭喜啊。”
聊了一會家常,兩個人的陌生感和距離感便減少了不少,說起話來也比較隨意和放松了。
譚衛東道:“李市長,您工作繁忙,應該選個秘書侍候左右才好,不知道您可有中意的人選?”
李毅道:“我剛來,對市府辦的同志都不熟悉,哪里有什么人選?倒是鄒志軍同志給了我一個名單,我還沒得及看。嗯,這樣吧,你也擬個名單給我,我參考一下。”
譚衛東笑道:“我有兩個人選,可供您選擇。回頭我把他們的資料和簡歷拿過來,請您過目。”
李毅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譚衛東,說道:“這是鄒志軍同志寫給我的名單,你一并拿去,把這名單上的同志,和你推薦的同志,都帶來給我瞧瞧,我先過過眼,可以嗎?”
譚衛東起身接過紙條,先溜了一眼上面的姓名,笑道:“行,我這就去辦。”
李毅嗯了一聲。
譚衛東起身來到秘書處。
秘書處的同志一見秘書長來了,都跟他打招呼。
譚衛東在李毅面前那是低頭哈腰,但一到這個大辦公室里,立即將腰桿挺得筆直,雙手負在背后,邁著八字步,高昂著頭,官腔十足。
但他就算將腰板挺得再直,看起來還是有些彎彎的,這是長久侍候領導落下的后遺癥,想直都直不了。
“大家都把手頭的工作停一停。”譚衛東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跟大家說個事情。”
他一進來,大家早就把手中的工作停了下來,都看著他呢,這時便齊聲問:“秘書長,有什么好關照啊?”
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新市長上任,秘書長來秘書處,多半是要替新市長選秘書了。
市府辦秘書處的同志們,最大的奢望,自然就是當市長的秘書。
這可是幾年才難得一遇的大好機會,大家自然都是積極表現,希望能得到秘書長的青睞,先通過篩選這一關。
譚衛東得意的笑笑,雙眼掃視一遍,忽然將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個同志身上,他眼神一厲,說道:“這是誰啊?怎么還在寫東西呢?”
辦公室里的同志,只有這個人是坐著的,而且還在伏案疾書!
這種明顯無視譚大秘書長的行為,讓譚衛東很是惱火。
“秘書長,我在趕個文稿,是鄒主任吩咐下來的,叫我在下午三點之前寫完,只有五分鐘了呢,我得趕時間。”那家伙說這話時,還在馬不停蹄的寫個不停。
譚衛東將臉一沉,說道:“鄒志軍說的話是話,我說的話就不是話了?”
那個同志猶未聽出譚衛東話里的怒意,回答道:“秘書長,我都聽著呢,我一邊聽,一邊寫,不耽擱時間。”
“嗬!”譚衛東心里的火苗騰騰的往上冒!
好家伙,你還不耽擱時間呢!你算什么東西啊,你的時間有我的時間寶貴嗎?有李市長的時間寶貴嗎?
譚衛東火大了,見那小子還在不知死活的寫,便大步沖過去,下巴一揚,伸手抓起桌面上的文稿紙,嘶嘶嘶,扯成了碎片,啪,全扔在那小子的頭臉上。
“秘書長!”寫稿的同志終于站了起來,臉上居然全是怒容:“你怎么撕了我的文稿?我趕不出來怎么辦?”
譚衛東道:“放肆!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我一進來,就叫同志們放下手中的工作,聽我講話!我要傳達的,是李市長的指示!你沒長耳朵嗎?”
“我…”寫稿的同志推了推眼鏡,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嚇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時,鄒志軍正好踱了進來,他開始沒有看到人堆里的譚衛東,一進來就喊:“高林,我叫你寫的稿子,寫完了沒有?”
那叫高林的應道:“鄒主任,我本來只差一行字就寫完了,結果被秘書長給撕了!”
“秘書長?哪個秘書長?”鄒志軍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市政府有好幾位秘書長呢!
轉眼間,他看到了譚衛東,再看看滿地的碎紙片,頓時臉色連變數變。
譚衛東是鄒志軍的上司,鄒志軍心里有氣,也不能對著譚衛東發啊!
“咱們市政府,還有幾個秘書長不成?”譚衛東心里也有火呢,說話的口氣都不相同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鄒志軍只得賠著笑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秘書長您在這里呢!秘書長,這份文稿,是李市長指定要的,現在毀了,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您親自去向李市長解釋一下,替我們求個情,稍緩一緩,我叫高林同志趕出來?”
譚衛東暗自冷哼一聲,心想你少拿李市長來壓我!我剛從李市長那邊出來,也沒聽見他急著要什么文稿啊?
“什么文稿啊?李市長初來乍到的,要參加什么會議不成?”譚衛東撇著嘴問。
鄒志軍道:“我也不知道李市長為什么要這份文稿,但這是李市長吩咐下來的,我們做下屬的,也只有遵照辦理的份,秘書長,你說是不是?現在文稿毀了,而李市長限定的交稿時間又到了,這叫我如何交差呢?”
譚衛東道:“我剛從李市長辦公室里出來,李市長吩咐我,叫幾個同志過去給他瞧瞧呢!他也沒跟我提文稿的事情啊!得了,回頭我去向李市長解釋吧!”
鄒志軍一聽,臉色微變,心想秘書一事,一直都是自己在操辦,這個譚衛東一來,馬上就搶了過去!
要知道,誰介紹的人成了市長秘書,那這個介紹人也是有功勞的,更不用提將來從市長秘書身上得到的隱形好處了!由不得鄒志軍不急呢!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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