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存意境界?”楊澤默默地審視著自己的身體,握緊拳頭,感覺到右肩和小腹兩大氣海相輔相成的運作,身體的真氣周轉運行更快,容納量更深刻。
楊澤腳一點地,便輕飄飄快速的掠出自己的房間,落在別院,往往這樣的距離,他平時恐怕要兩息甚至更長時間才能抵達。如今一息便可以掠過。這是可以切實感知能力的提升。
他手舉向半空翻轉,五六道憑空出現的藏雪柔勁,呈一條條白線,讓他和遠處的那株飽受折磨的桐樹枝丫連在了一起,然后這些天地間柔韌的白線一緊一繃,便帶動楊澤身體離地而起,落在那處樹冠之中,手扶一處枝丫,楊澤又脫身飛躍,半空中再生出一道白色柔韌之勁,連接一處高樓的房檐檐角,眼看要落地的身體在半空劃出一道下弧線,落在四角房檐的對面屋頂瓦面上。
腳踩在邊緣,發出咯啦!一陣聲音,一些瓦角被踩落下去,楊澤堪堪穩住身體,雙手左右平展,保持平衡。轉過頭來,看到他已經跳離了自己別院,到了這處楊洪遠和程英所在的房屋頂。
楊澤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以往的藏雪柔勁,一條線幾乎無法憑空支撐他的體重。而現在一道柔勁不光可以達到十五步之遙的距離,甚至完全可以負擔他的體重。像是無形的繩索,讓他達到這種飛檐走壁的效果。
一種能將藏雪柔勁這般如趨臂使的神奇成就感,讓楊澤興奮莫名。
他自屋頂扭轉過頭去。
看到的是偌大蘄春侯府那些櫛比鱗次的樓臺亭榭,錯落有致的房舍和高塔。在溫柔的光影下寧靜。
那一刻,楊澤的腦海掠過一個讓他抑制不住大膽而激動的想法,嘴角上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由靜轉動,在屋頂上沖刺奔跑起來,踩得頂面咵咵作響,然后在屋頂邊緣用力彈跳出去,雙手前伸平展,像面前是蔚藍的海面,而不是侯府地面堅硬的青石板。
他的身體遮擋住碧空的太陽,在地面投過一道快速掠過的暗影。手中白線連接了更遠處高一些的屋檐上,身體在下落中做出一個擺錘運動,在最高點拋飛出去,又在下落的瞬間,白線迅速連接到另外的制高點,帶著他身影臨時變道,飛掠避開一處高達五層樓高的樹木,像是在建筑物之間游走飛翔。
然而異變突起,楊澤下一道白線連到一處檐角,檐角卻無法承受此巨力拉扯而“喀喇!”一聲斷裂,剛剛在半空獲得升力的楊澤突然失去牽引,手忙腳亂,來不及喊叫。人貼著地面成拋物線飛出去,落在侯府一處長滿青草得小丘之上,滾了七八米出去,摔個七葷八素。
從原地爬起來,楊澤拍拍身上沾染的草汁和雜草,雖然身體疼痛,但卻一臉狂熱而驚喜地回過頭看向自己的來路,發現自己那處別院已經極為遙遠。剛才他就靠著藏雪柔勁,獲得這樣凌空飛掠的本事。那種暢快和刺激的美妙感覺,是跳多少次蹦極都無法深刻體驗的。他初入存意境界,神識感知和真力已經遠超以往,但這份新增的本事,似乎還并不熟練,還要多加練習才是。
注意到身邊異動,楊澤才轉過頭,看到幾個在這條路上行走的府內小管事和年輕男女,正一臉呆滯的望著這位從天而降砸在眾人面前還若無其事起身的人物。半晌后,有人才發現這是蘄春侯府之中如今最熱門的年輕人,囁囁嚅嚅道,“楊...三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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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澤坐在一處五層樓高的屋頂之上,靜靜地望著這片侯府大院。有兩三簇掩映在樹林間的行人,有五彩羅衫身材妙曼的女子,也有翩翩的少年步行而過。有兩旁種有高樹在薄暮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道。那些古香古畫的房屋就矗立其間,靜謐而平靜。
大院的圍墻之外,便是大曄國的首都上林城。斜陽普照,城市的建物表面灑滿金子般的光澤,玄煙繚繞遠處山峰。
楊澤看得入了迷。不知道這個王城之外,還有多么廣闊的天地。
直到此刻,楊澤找到了這處僻靜地方靜思,剛才的興奮勁才稍緩解下去。讓他可以審視自己的存意境八品修為。
無論是楊澤體內大宗師的記憶,還是秋道學院高材生的大哥楊闕,都曾告訴過他,當修行高塔第二重樓敞開大門的時候,就意味著一個人真正踏入了修行的殿堂。一個人的潛能天賦才在這一刻開始真正的覺醒。有些人天生在精神神識上面比較有天賦,所以能夠通過意念操控各種物體,是以如楊闕,他便成為了一名劍修,背后的那柄長劍能夠如臂驅使,游走方外之間,取人首級于無形之處。
而這種神識上面的強大還能同時延伸出其余的發展方向,比如感應敏銳,便可以修行一些對感知要求較高的修行法門。比如皖金國那位可以在千步之外拉弓射中一枚金鎊的長門將軍。
有些人則擁有體能上的突發躍進,能夠掌握挑戰人體體力潛能的功法,獲得強硬的肉體,到了存意境品次高處,真力護體,可不懼同級別刀斧加身。
有些人在真氣運用上極具天分,便可以更為演進,發展出生活方面的專業技能。比如一些能以真氣療傷治病的醫師。可以書符達到特殊效果的靈符師,等等等等。
如此這般,從奠基性質的氣海境,邁入了存意境。便像是一個人初入了修行殿堂,面前的大道就分裂出無數的分支,你便要從這些分支道路邁步走下去,讓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修行方向。
而最重要的問題便是,這樣的分支從來就不是以個人意志來決定或者為轉移的。
每個人的隱藏天賦在進入存意境覺醒,是根本不受個人意志決定的。比如一些人達到存意境,或許能成為一個靈符師,但卻無法如楊闕那樣御使飛劍。
或者楊闕可以御使飛劍,卻沒辦法修習較為狂暴的功法,身體并不適合,如果勉強修行,只會對自身造成永久性損害。
但楊澤發現他并沒有產生這樣的覺醒分支。
他的身體不光經絡強壯了一個檔次,甚至體內兩大氣海所產生的真力,都比以往更有質量,更有容量。但這一般來說都是獲得了體修資質或者氣修資質才擁有的征兆。但是他的神識卻可以感知到物體中的靈氣。比如他運動體內的氣海,便可以通過神識和身上兩大靈寶,珞玉凈石與虎符中的靈氣相互產生共鳴,然后他攤在手上的虎符輕微的跳了跳,珞玉凈石也從他的脖子上浮起來一些,又墜下去。
這便是劍修御物的資質。
這是不可能的。
要有這樣的“皆通”情況,一般必須要踏入修行高塔第三重境界,被稱為“玄境入門”的地玄境才能獲得。而他楊澤不過初入存意境,竟然就有了地玄境才具備的這種通悟能力。當然這種能力比起真正地玄境的通悟之力,是極為弱小的。
“難道這是前世那個超卓宗師的記憶碎片所導致的特殊資質?”楊澤愕然。
不知道是誰說過,修行有的時候就像是登山,初看上去道路紛雜,無從下腳,但到了山頂回頭一看,興許就能看清楚之前無論是怎樣的分岔路口,怎樣的七拐八繞,最后還是大道相通。
楊澤雖然只有那個超卓修行者的記憶碎片,大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不過那些記憶碎片中的本能卻是存在的。這些本能繼承在他身上,便讓他在存意境界之中,便有了玄境入門的這種皆通皆悟的能耐。
這樣的特殊資質讓他心頭掠過一絲欣喜。提前掌握皆通的這種能力,便如同提前打下了基礎,一旦邁入了地玄境,那本身所具備的修為,都會在同級別人之上。未來還會因為這種基礎的厚實,而越加增長強大。
但仍然有代價和弊端。那就是楊澤此刻的修為,和同樣是存意境的人相比,就是平庸的代名詞。就如同神識比較強大的楊闕可以御動一柄三尺長劍。而他或許就只能御動一個小鐵塊。若是比起其他的方面,恐怕對同級別的人,也有相當差距。也就是說楊澤此刻和同級別品次的人相比,幾乎就沒有任何的長處...
沒有任何長處,那就是自己任何一處都是長處。只是要多付出一些努力而已。
在頭接晴空白云的樓頂,淡閑坐在那里的楊澤極為樂觀的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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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城。讖緯院。
院中一處靜僻有棋盤的石桌之旁,坐著兩個此時此刻的大曄之中最火紅的兩個人。
因為這個時段是大曄修行者秋道學院面向全國的招收新學員的時間。所以此刻坐在石桌旁對弈的兩人,是大曄目前無數人都想巴結或者沾帶關系的人物。若是將兩人放在上林的街道之上,恐怕都會給達官權貴綁了去。
讖緯院掌御大人田啟悟兩指捻起一顆棋,在頭頂樹葉透下斑駁光斑的桌臺上落子,道,“前天迦繆使者和紅樓俞大家動過一次手。聽聞這個消息,陛下親召俞小小進宮,當面斥責了她一通...”
田啟悟又苦笑著搖了搖頭,“西陀殿...那是太多人需要給他們面子的存在。那個迦繆來歷不低,屬于西陀殿圣事廳和執事廳兩大廳中執事廳圣官的地位。這一路過來,北起蒼山山脈一帶,南至高紋聯盟諸國,他都是不少宗派王室的座上賓。難怪御史大人會盡相巴結...他是早給自己謀定了后路,若是和西陀殿打好關系,又有聯合帝國高層的后臺。當今大曄天子的確是有些奈何不得他上官無念...只是苦了你這秋道學院院長身份,還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欽點上官燕免試入院,結果人家似乎絲毫沒把這個放在眼里...”
秋道學院院長姜季民下一個字落在了田啟悟棋盤大龍的活口之上,眼睛里閃過一絲慍色,道,“上官無念早是陛下提防對象,若我不將其留在秋道學院之中掌控,你又如何能夠保證上官無念不會將他遣離大曄...若是送入盛唐聯合帝國三大修行學院之中,我們便再無挾制上官無念的可能。”
姜季民一身白袍,那雙看似平淡無奇古井不波的眼睛里此刻閃過一絲凌厲之色,“上官無念其實如何不知道這一點,是以才并沒有反對上官燕入院。若是可以,你當他真希望將上官燕塞在我這小小秋道學院之中?”
“這毫不安寧的大曄啊...”田啟悟搖了搖頭,隨即想到了什么,道,“前天那件有趣的事情,最終是受到證實和有點眉目了。”
“什么有趣的事情?”顯然有人跟姜季民說過,但他每日里諸事繁忙,似乎遺忘了。且到了他這樣的地步,每一樁所要處理的都不是等閑事務,都可能決定大曄輿論人心走向,所以田啟悟才會用“一件有趣的事情”來說明。
看到姜季民皺眉的模樣,田啟悟笑道,“前天巖春館迦繆和俞大家交手之前,你的未來好學生上官燕和蘄春侯府中人起了沖突,結果上官燕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壓倒那個蘄春侯府的三世子。能夠在上官燕全力施為下還能支撐不倒。你說這上林城十八歲以前的年輕人之中,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姜季民輕輕怔了怔,顯然在回憶或者說消受這個事情,“那么即便是說...那個楊澤...”
“氣海境一品。”田啟悟笑了笑點頭,“十幾天前蘄春侯府的成人冠禮上面,他還以氣海二品的成績通過讖緯院文書,事實上他距離十八歲成人的年齡,還要差四個月有余。”
田啟悟看到姜季民的眉頭由此不受控制的挑了起來。
“這樣的資質在貴霜陸洲那些修行資源變態的地方或許并不算什么。但是在我大曄王國,卻是少見的人才,年輕一代里的佼佼者。我早知道你秋道學院沉寂太久,早等待著這樣的天才學生充門面...像你這種愛才如命的家伙,我知道你肯定恨不得將他搶進秋道學院之中去...”田啟悟頓了頓,“但我要提醒你。你之前已經欽點了上官燕,總不可能再出手一次欽點他楊澤,這等同于反手給上官家一個耳光。在陛下沒有指示之前,御史大人的面子仍然是要給的。”
姜季民沉默下去,一身白袍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只是從他雙目之中,能看出來極為激烈的計算和交鋒。
隨即他抬起頭來,朝這個庭院門口處開口,“讓李大明過來!”
半晌時間,秋道學院主教事李大明上前躬身行禮。他四十來歲,但面目平和,但誰都不會從他平和無害的面容,就小覷這個在大曄秋道學院之中地位僅次于院長姜季民的人物。
“你速去侯府,以你的名義跟楊澤簽下免試協定。讓他不用參加任何殿試,在秋道學院開院之際進入院內修習...”姜季民轉過頭又對田啟悟得意道,“原本入院只有一個免試名額,但是他上官燕既然不要,那我便讓李大明隨意分配,避免浪費...要怪也只能怪他上官燕過于傲慢...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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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時辰,今日宮禁結束,外殿便對外開放。楊澤隨即下了樓洗漱,換去了臭汗浸濕的衣物,然后出了門去,登上了前往宮殿的馬車。
到了皇宮,入了殿。
踏著桃花上了亭橋,楊澤看到紀靈兒面對一處瀑布般的流下的泉水而立,背對著他。黑發尖錐般垂于腰際,優雅如常。
在楊澤繼續邁步上前的時候,紀靈兒轉過身來,眼神有每次相見都讓人心跳的明麗。黑眸子不說話的望著他。
看到她深邃明凈的眼睛,楊澤莫名有些不安,不過還是輕松的解釋道,“前兩日宮禁...”
紀靈兒點點頭,“所以我今天才在這里。”
楊澤微微一愕,隨即心頭生出一種奇異欣喜的感覺。前兩日她并沒有在這里,只有今天才在這里。在這里干什么。難道是等待自己?
還不待楊澤說話,紀靈兒目光遙望楊澤身后的蠻荒山峰,那對眸子無焦起來,“在這里停留得足夠久了,我可能馬上就要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沒講完的故事講完。”
盡管早有預料,但楊澤此刻還是有一絲失落。旋兒搖搖頭自嘲的一笑,心想看來都是這樣的德性。在美景深處呆久了,便舍不得離開。見慣了煙花的激情璀璨,便適應不了平靜如水的流年。和這樣美麗的女子相處了,就總是難以割舍這樣每天偷入宮墻內院的日子。
盡管知道一切美好都最終會曇花一現。就像是一滴只能品嘗一次的蜜糖。但人們仍然會伸出舌頭飲鴆止渴。
楊澤也不例外。
“以后還會路過大曄,順便來玩玩做做使節什么的嗎?”楊澤覺得自己這番問話很沒營養。
紀靈兒卻微微一笑,搖搖頭,“不知道。”說著又補充道,“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再見面呢...我喜歡你那些故事。所以想把它們聽完。”
楊澤看著她的面容,卻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的浩瀚和龐大起來,從來疏狂兆達極具自信的他,首次感覺到自己沒有把握去握住一些東西。
就像是他甚至還不知道眼前女子是何身份的無奈。
在這個浩瀚的大陸之上。有些東西總會像是那覆蓋的煙波一樣浩淼。比如身份如純凈雪山圣峰一樣的她,又或如可能在她眼里只是一個小國貴族世子的自己。偶爾遇見,便永遠不見。
這便是這個大陸可能最現實的規則。差距,是這個世界最不可逾越的界限。
望著有些發愣的楊澤。紀靈兒冰雪霽融的一笑,“有問題嗎?”
烏黑的秀發,黑曜石的眸子,編貝的牙齒和笑容的弧線。楊澤覺得無論以后他在這個世界上會碰到什么樣的事什么樣的人,最終可能都不會忘記這樣的笑容吧。
“咳,沒有...好,那我講接下來的故事...對了,你有沒有聽過羅密歐和朱麗葉?”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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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盡我所能的給大家展現一個引人入勝的東方玄幻。還是那句話,寫心中的玄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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