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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碎瓷片上的故事

  喬娜她對瓷器的價值知之甚少,一上來只是瞧著順眼的,大塊的,好看的,死命的去翻看,待翻看許久之后,卻又注意起瓷片上的花紋來,那些紅瓷、黃瓷和青瓷,上面雖是也有不少的花紋,但大都是些花鳥蟲魚,喬娜看得審美疲勞,也就再不覺得稀奇了。

  待她偶爾拿起一片白瓷來,她只覺得這種白瓷,和其他三種相比,卻又晶瑩高雅,素潔無暇,顯得更加完美高貴,而且上面居然有不少的人物圖案,圖案中的人物更是表現的惟妙惟肖,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喬娜一見之下,更是喜不自勝,愛不釋手。

  老黃和張燦兩個人,卻是知道這每一片都是無價之寶,所以想法也就不是一樣。老黃這時候還跪在那邊,手里還捧著那幾塊碎片,兩眼空洞洞的望著天空,嘴里喃喃地念叨著:“老天有眼吶,老祖宗有靈啊,今天,讓這絕世瑰寶,重見天日…,我們一定不能辜負老祖宗期待,一定要把這絕世瑰寶,發揚光大,讓它傳承于世,…”。說著禁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張燦卻是把這幾種瓷片,逐一拿在手里,一塊塊的仔細的分析他們的妙處,這青、紅、黃、白四色瓷片,各有各的妙處,這青的好像會從里面滴出水來,這紅的紅得好像夕陽映血,黃的就像龍袍披身,白的白得如脂勝雪,最讓張燦神往的,就是那似棕似黑,卻又若同帝王駕凌、不帶塵俗的,張燦叫它“帝王瓷”的瓷片  張燦正對著手上的瓷片心馳神往、驚羨不已的時候,喬娜的一聲驚叫,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向喬娜望過去。

  原來喬娜,在瓷堆里發現一片白瓷碎片,小小的不足半個巴掌大,上面卻有兩幅人物圖案,喬娜好奇,便想著把這個瓷盤一樣的碎片,拼合完整,看看這上面完整的圖案,到底女孩子家心細,又加上那扔這瓷片的人不甚用力,不多大一會兒,喬娜竟然找到一塊完整的瓷盤,看了上面的畫面,喬娜忍不住驚呼起來。

  張燦過去一看,這瓷盤上,約莫二十多個人物,個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人物的表情更是惟妙惟肖,張燦很快就找到起始的第一幅畫面。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那男的扶著那女的,那女的挺著一個大肚子,一手拄著拐杖,在樹冠朦朧的林里穿行,畫面上,那男的俊朗飄逸,那女的秀美端莊。

  張燦不禁暗暗想到,這幅畫,明明白白的就是洞壁上那句:“余避戰禍,攜妻何氏瓷,遁入深山,遇大霧,有若盲…”了,看來這個姓柴的,不但在洞壁上刻了字,還想到把他們的經歷作為一個敘事題材,將它融入到瓷藝繪畫里,這就像一個連環畫,不但可以把事情說得清楚,還增添了瓷藝繪畫的深意,倒也相得益彰。

  第二幅圖畫自然就是“幸遇老仙翁,得以…”,那一句,張燦看在眼里,也幾乎要忍不住叫出聲來,那畫面上,又豈止是一個“老仙翁,”那是一群,張燦大略的數了數,清清楚楚的出現在畫面上的就有不下十個!

  畫面上的每一個“老仙翁”雖說都有一大把胡須,但他們頭上都有兩條朝天向上細細的觸須!這是什么玩意兒?是“老仙翁”扎的兩條沖天辮嗎?張燦想,這應該不是,就算一個老“老仙翁突發童心,扎上兩條沖天辮來玩,那后面的十好幾個,沒理由陪他一個人來一起發瘋吧,那年頭,雖是男人也蓄上長發,但沒理由七老八十的,還和小孩一扎沖天辮,再說那個時代也不大流行這種款式的發型啊。

  在洞室里,張燦就有一種預感,“老仙翁”這三個字,蘊含了一個沒人能解開的秘密,現在看來,確實是一語成讖。

  其實在張燦內心深處,他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老仙翁”,絕不是來自地球上的生物,不過,他也不會說出來,像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勢必會引發一場鋪天蓋地的“再教育”,別看老黃現在還跪在那邊老淚縱橫,一旦牽著上了學術上的問題,張燦幾乎可以保證,老黃馬上會擦干眼淚,迎難而上。

  還是算了,與其大噴口水,說那些沒用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的參詳參詳眼前這些絢麗奇瑰的瓷器,還來得實在得多。

  第三幅圖畫,那一男一女,雙雙跪倒在一個“老仙翁”面前,好似在拜謝一樣,“老仙翁”身后是一片五彩祥云,祥云里有一排整齊的光點,那五彩祥云飄逸靈動,那一排整齊的光點如同隨著祥云一起飄向天外一般。

  張燦看到這里,更堅定了他的想法,但要是拿到喬娜或者老黃眼里,是絕不會這么看的,或許,他們會認為,那只不過是燒瓷繪畫時出了問題,或者是繪畫時故意點上這么一排光點,用以襯托那飄逸靈動的祥云,又或是那一排光點,是當時繪畫的人看見天空里的星星,而故意加上去的。

  總之是沒人會承認,那是一艘飛船、飛碟、不明飛行物,在人眼里的舷窗,反正又沒人親眼看見,至于瓷盤上畫出的光點,一百個人看到,最少會有九十九種說法,那也說不一定。

  只是那畫里的一男一女,跪拜的只有一個“老仙翁”,那十幾個到哪里去了呢?張參看看后面的畫面,再也沒出現和第二幅圖里一樣那么多的老仙翁了,很明顯,那一男一女再見過他們一面后,就再也沒見過他沒了。

  那跪拜在“老仙翁”面前的一男一女,手里都端著一樣東西,只是太過細小,張燦悄悄用透視眼也沒看明白,他們手里拿的是什么,可能出于畫工的局限,在張燦看來,那也只不過是一個墨點而已。

  看樣子,那跪拜著的兩人,正是那兩個人在拜師一般,張燦不由想到,這是不是“…仙翁賜燒瓷,…”,既是賜給兩人燒瓷技術,那拜師的禮節是不能少的,所以,那兩個人手里拿的,應該是酒點茶水之類,用以敬獻給“老仙翁”以作拜師謝禮。

  第四幅畫的畫面上,那個“老仙翁”坐在一個石墩旁,半瞇著眼睛,一手搖著蒲扇,一手握著小杯一樣的東西,應給是在飲茶品酒之類的事,一副逍遙自得的摸樣,這時的那個男人,卻光著膀子,揮汗如雨的在一團大火旁奮力工作,那女的也在一旁幫工,一個兩三歲的小孩,頑皮的在一旁鼓搗著地上的泥巴。

  喬娜到底是個女孩子家,見了這活波可愛的小孩,雖然只是在小小的瓷片上,但那畫工精絕,把那小孩子的頑皮、天真,表現得一覽無余,喬娜自然就流露出一種女性獨有的神色。

  張燦卻想到的是,果然是傳給了他們兩燒瓷的技術,既是做了人家的師傅,那自然的盡心盡力,哪怕是消消遙遙的,也在一旁監督、教授,這才不誤人子弟。

  只是張燦看到后面,兩幅圖畫,心里突地覺得不忍起來,難怪喬娜會驚叫一聲的,那第五幅圖畫里面,那個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手持一根木棍,高高的揚起,那“老仙翁”則躺在地上,狀若昏死,身下一灘腥紅,那女的和那小孩子,跪在一旁,似在求饒一般。

  第六幅圖畫則是那女的掩面哭泣,那男的雙手舉著小孩,往大火扔去,最后一幅畫上,很顯然是那男的,拋下那女的獨自一人離開了,畫面上當真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只是那女的獨自一人,留在大火旁,獨自一人繼續工作,只是那大火也變得灰暗無光。

喬娜看到這里,也忍不住鼻子有些發酸,背過張燦,悄悄地在臉上抹了幾把淚水,畢竟這磁盤畫面上所描述的事情,太過凄慘,虎毒不食子,這畫面上的男的,不但殺師傅,還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給扔進火里,這太慘無人道,慘不忍睹了  張燦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從這后面的三幅圖畫來看,這個男的,還真不是東西,弒師、滅子、拋妻,這無論如何都是十惡不赦、死有余辜、人神共棄、天地不容。

  張燦本不是一個心性剛硬的人,此時,他眼里也生出一片朦朦朧朧的水霧,這樣的人,為什么不生在現在,不判他個死刑,也把他銬手銬腳的,栓在老黃身邊,讓老黃一身本領,盡情的施展開來,不怕他不低頭認罪。

  “這么看來,這個男的是學成手藝后,又回到世間,極有可能,把他的一身技藝,帶給世間…”。不知道什么時候,老黃不再跪倒在地,而是來到張燦和喬娜身邊,不過他看完這幾幅畫,所想到的事情卻不和張燦他們一樣。

  “你們兩個也不用再提古人擔憂,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上千年了,在那個萬惡的封建社會里,祭窯、殉葬、甚至是易子而食的慘劇,也不是一件兩件,封建害人哪,…”。

  “不過我還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據說像這樣的人即使是在封建社會里,那都是遭到過天譴的,就像,歷史上有那么一個皇帝,誰都知道他是受了詛咒,遭天譴而死的…。”

  張燦的心情欠佳,也不想再聽老黃的嘮叨,畢竟在這個時候,這個環境,看到那么凄慘的畫面,誰心里都不會好受,張燦不是神,他也是個正常的人,也有七情六欲,雖說自己也正在經歷著生死劫難,但看到別人不幸的遭遇,他還是心有不忍。

  張燦沉默半晌,突然打斷老黃的話頭:“黃老,你看這里的事情要如何處置?”張燦的意思非常明白,既是來到這里,遇到這樣的奇寶,跟你老黃說一聲,看看你是什么態度,私人嘛,也不能全帶出去,也帶不出去,拿個一塊兩塊,做個紀念,回去“研究研究”還是很有必要的。

  “呵呵,”老黃笑道:“我也正想說說這件事,既然你提了頭,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反正這么多,一個人也帶不出去,再說國家也不差這一片兩片,這樣吧,我們各自選上一件自己中意的,帶回去,一來做個紀念,二來也好‘研究研究’,不過我有個要求,我們拿到手里的東西,決不允許讓它們流落到海外去,讓我們的子子孫孫,一代代的往下傳,直到永遠,…”

  張燦淡淡的一笑,說道:“這個,黃老你放心,我可以起誓,我在這里帶出去的東西,絕不讓它流落異鄉,否則…”

  張燦還沒說完,喬娜接口道:“黃叔,您放心,就是一片玉碎,那它也會碎在中國的土地上,”喬娜聲音鏗鏘,一副寧死不屈,雖死猶榮的摸樣,倒是贏得老黃的一片贊賞。

  如此一來,老黃找到一件火紅的瓷盤,雖說是瓷盤崩了指頭大個豁口,但依然是這座碎瓷堆里少有的上品,天幸那扔這瓷盤的人沒把它摔破,不然老黃又要費更大的勁。

  喬娜本來舍不得那上面有畫的白瓷盤,但想到每每看到它,就有一股濃郁憂傷之情,便重新在碎瓷堆里翻出了一件天青碗,倒也算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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