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上的“正”字又多了四個,這二十來天里,張燦越發的對蘇雪無唯不至的好,蘇雪也越發的溫柔,再也沒有以前那種野蠻的性格,不過,蘇雪也發現張燦以前那種無所謂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笑容少了,眼睛里所包含的喜悅也是一半喜悅,一半沉重。
夜里,蘇雪一覺醒來后,手一摸,張燦并不在身邊,趕緊起身到屋外一看,朦朦的月光下,張燦坐在水潭邊發呆,眼睛盯著水潭出神,在夜里,他那身形顯得極是孤單寂寞。
蘇雪心里絞痛,輕輕的走了過去,挨著張燦坐了下來,也是一聲不發,只是將身子依偎在他身上。
張燦醒悟過來,趕緊又扶起蘇雪回到木屋子里,夜里涼,濕氣重,他無所謂,可不能讓蘇雪著涼,現在的蘇雪有身孕了,更加得小心些。
再說張燦和蘇雪都是毫無經驗的人,又不懂得該要注意些什么,該要防備些什么,兩個都是毫無育兒經驗的初手,更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是什么東西都沒有,唯一實用的就是蘇雪那把匕首,兩只手槍一點用處都沒有,這里連稍大一點的動物都沒有,除了出不去之外,也沒有任何別的危險。
兩個人雖然再沒有說什么,張燦只是摟著蘇雪睡覺,但蘇雪這時候怎么也睡不著了,過了許久,只覺得張燦睡著了后,這才偷偷的抬頭看了看他,微微的月光下,張燦眼角還掛有淚水,不禁心里又是一陣絞痛,張燦,始終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天亮后,張燦醒過來,發現蘇雪已經不在身邊,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睡了懶覺,第一次比蘇雪起來得晚一些。
出了木屋后,看看天,估計是九點多鐘左右,蘇雪正在溫泉源頭燙魚,張燦便到湖邊洗了臉,心里又想著,該再干些什么,是不是去割些藤條和木料來做一個嬰兒床。
蘇雪用新鮮的樹葉包了魚肉回來,也不用進屋,就在張燦坐著的草地上鋪開來,張燦見樹葉里包著的竟然是三條魚,不禁笑道:“今天怎么了?怎么抓了三條魚,可吃不完了!”
蘇雪低低的道:“多吃點吧,等一會兒我有事跟你說!”
張燦詫了詫,看蘇雪不像是說笑的樣子,很認真,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要說什么事情,想了想,還是吃魚吧,蘇雪從來就不是個能藏心事的人,過一會兒她自然會說出來的。
而蘇雪自己也是跟著張燦吃魚,這讓張燦更覺得有些不對勁,蘇雪以前可是最喜歡看著他吃的樣子,很少有一句話不說的跟張燦同時吃魚。
張燦覺得心里有些重了,趕緊使勁的吃魚,一個人吃了兩條,撐得實在吃不下了再停下來,蘇雪早就沒吃了。
“蘇雪,什么事,你說吧!”張燦一停下來就問著蘇雪,不弄清楚,他心里就是一塊心病。
蘇雪坐近了些,挨著張燦,把頭靠在他懷中,然后低低的說道:“張燦,我想出去,我不想在這個地方了!”
張燦一怔,想了無數的問題,都沒想到這個上面來,蘇雪從來都沒表現出不喜歡這里的意思,也一直是很樂意很高興,按張燦的估計,有可能是會是不喜歡吃的,又或者想做些什么別的事,但絕沒有想到她會說出不想在這個地方的話來。
愕然著,張燦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說能做到的,他自然是沒有問題,不會反對,但想要出去的事,他比蘇雪更想,可又能怎么樣?他也出去不了啊,在這個絕境中,除非身上長翅膀,否則又怎么出得去?
最關鍵的問題是,外界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這個地方,又沒有任何的工具與外界聯系,傳遞不出信息,而鄭大寶和王前也不知道他們還活著,也不知道他們從地下河流中到了這么一個地方,任誰也想不到。
其實就是蘇雪自己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張燦就那么樣解釋了,看得出來,張燦應該還有些秘密沒有說出來,但蘇雪并不想去逼他,他不愿意的事情,蘇雪就沒有想過要去追問他。
呆了一陣,張燦才皺著眉頭說道:“蘇雪,這…這個我也想啊,可是我們出不去!”
蘇雪喘了幾口氣,然后又說道:“昨晚我想過了,你說得對,我們真不能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都這樣,我們兩個還無所謂,但我們的孩子呢?要是把孩子也在這個地方關一輩子,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
蘇雪說到這里,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聲音也哽咽起來。
這段時間,蘇雪性格變溫柔了不說,還變得多愁善感了,在張燦面前也毫不掩飾的流露真情,如果換了周楠或者是劉小琴兩個人,動不動就流淚了,張燦還覺得正常,但這可是蘇雪啊,看到蘇雪流淚,看到她這么傷心,那可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張燦也默然起來,不想住這里又能怎么樣?又出不去,只能呆在這里終老一生,孩子,也要在這個地方過一生,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蘇雪又說道:“張燦,所以我決定了,我們要出去!”
張燦怔道:“怎么出去?難道你知道怎么出去?”
“張燦,我們就再賭一次吧,上次不也是這么過來了嗎?”蘇雪指著水潭,然后又說著。
張燦一下子就明白了蘇雪說的意思,不禁身子一顫,一直都覺得那是個極可怕的想法,所以也從未再想過,蘇雪的意思自然是讓他們再從水潭中的地下暗河里再試一次,看看能不能從別的出口處出去,要是出得去,那就是萬幸,要是出不去,那他們兩個也就葬身于這雪山的地底下了。
張燦猶豫了起來,蘇雪賭的自然是他的潛水能力,并可以讓她也一樣在水底中經受寒冷和呼吸的難題,只是張燦害怕的就是,這茫茫大雪山,地勢寬廣復雜誰知道地底下這些暗河流會通向哪里?誰也不知道地底下的陰河會有會有更危險的情形,如果遇到過不去的地方,又或者是地底的瀑布懸崖,那一樣也能讓他們死于非命。
而且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張燦的能力是可以允許他們在水底下有可能是無限制的支持,但在水中,張燦卻是無法不吃東西而保持體力,這跟在陸地上一樣,他總是需要食物來保持體力的,在水中,只要他的嘴唇一離開蘇雪,那蘇雪的命也就終止了!
所以得保證,在地底下穿流的時間不能超過張燦堅持得住的時間,因為在水中消耗的能量更為巨大,所以張燦能堅持的時間比在陸地上還是要短一此,只要體力無法堅持的時候,在那時還沒有出去到地面上,那就危險了!
思緒萬千,張燦還是覺得害怕,看著蘇雪那并未隆起的腹部,他害怕保護不了蘇雪和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他一個人,倒真的無所謂了,當一個人背上要背扛起家庭的重擔時,就會額外覺得沉重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看著水潭,這里比在洞里,也就是跟鄭大寶和王前一起在那個懸崖口上看到的時候相比,這里還是明顯好得多了,在那里看到的就只有恐懼,而在這里看到的水潭面,還是好了許多,至少潭水沒那么黑,雖然仍然幽深,但面上卻是真正的天日。
“蘇雪,你…你當真要冒這個險?當真要再繼續一次在地下河里潛一次的行動?”張燦思來想去了半天,還是問著蘇雪,他自己可是沒有半點把握,他不敢下這個決定。
蘇雪幽幽然的嘆了口氣,好一陣子才回答道:“是,我想要出去,即使出不去,我也要冒這個險。”
張燦還是覺得有些猶豫不決的,雖然他也是極度的想要出去,但對從地下暗河繼續走這條路,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還是很擔心,地下陰河的環境實在是不可預料,他沒有把握。
過了好一陣,張燦又低聲問著蘇雪:“蘇雪,那你…你想要什么時候動身?”
“就今天,我讓你吃多一點,我也吃了那么多,就是為了在水下面保持體力的!”蘇雪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剛剛做的那些,其實就是為了要出去而做的準備。
見蘇雪當真是決定了,張燦想了想,也就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一起拼這一次,賭一把,能不能出去,那就看老天爺給不給這個機會了!”
既然決定了,張燦也就不猶豫了,起身來做準備功夫,忙前忙后,蘇雪則是清理著衣物,看著張燦搭建起來的兩間木屋,眼淚只是不停的流著,很是不舍。
張燦暗嘆了一聲,女人啊女人,明明說了要出去,不愿意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但真要走的時候,卻又那么舍不得,女人真是糾結的動物。
看了看天上,估計是十點鐘左右,張燦決定在十二點鐘的正午時刻上路,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當真要走了的時候,還真覺得這個地方很令人留念,木屋的一切,都是張燦一手一腳親自搭建起來的,屋邊的一小塊花草地,那是他和蘇雪兩個人掏松了土地再栽上的,把谷底里的每一個種類的野花種都弄了回來栽上了。
再看看溫泉水和潭水匯合的地方,那數不盡的肥魚仍然在游動翻躍,在谷底的七十多個日日夜夜,就是這些魚給他們提供了食物,讓他們能存活下來,現在要走了,也有些不舍得。
除了真正要吃的份量,張燦和蘇雪從沒有浪費過一丁點的魚肉,老天爺對他們不薄,到了這樣一個絕境,但還是給了他們足夠的食物,沒有讓他們為了食物而陷入更瘋狂的煎熬之中。
以前在谷底中,張燦覺得很難熬時間,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但現在要走了,這兩個小時就覺得像梭一樣,眨眼間就過去了。
臨行前,張燦把兩件大皮襖還是穿上了,蘇雪一件他一件,為了防止在地下河流中與巖石壁碰撞到,張燦把蘇雪的頭和身體腹部等要害部位都用皮襖包起來,反正他有透視的能力,不用睜眼看到就能知道地底下的情形,再說他在水中還能避水珠的能量,那個比透視的能力更起作用,只要在水中,避水珠的能量就更能神奇的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