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陽升起的時候,第一縷晨曦驅散了漆黑的長夜,萬物開始蘇醒了。
清新的海風,帶著濕潤的水汽,吹散了青山嶺東側的平原霧氣,一處地勢稍高的緩坡,被克里夫人當做了臨時避難所,那東倒西歪,扭扭斜斜的矮小窩棚擠的到處都是,錯落而無序的粗鄙布局,恐怕就是最差勁軍官,都不愿承認這是自己的營地。
隨便掃上一眼,就能在營帳上找到沾滿泥漿破破爛爛的氈墊篷布,再配著那被燒得東一塊西一塊,到處都是黑窟窿的行軍帳篷,沉重的破敗、凋敝感撲面而來。
身為營隊長的蘇米麗雅剛剛在醫務官那里要了點干凈的繃帶——即使以她營隊長的級別,現在能享受到的唯一特權,恐怕就是能享用這有限的戰地繃帶了!
望著醫務帳篷外那些零星分布,被胡亂丟棄在雜草中的傷員,蘇米麗雅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些可憐的傷員,僅僅只是擺脫了躺在爛泥坑里掙扎命運,缺醫少藥的他們,能做的只是不停的發出哼哼唧唧的呻吟聲,以減輕些身體的痛楚罷了。
在這集合了臟亂差為一體的破敗營地,每多待上一秒鐘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蘇米麗雅閣下,喬爾子爵大人請您去參加軍議!”幾位帶著紅色袖章的憲兵走了過來。
“好的,我這就過去!”蘇米麗雅有些無奈的答道——像她這種幾乎損失了所有部下,又沒有什么根基所在的野戰營營隊長,絕對是戰敗責任的最佳替罪羊。已經有所覺悟的她,大約看清了命運的走向也許回到克里夫公國之后。她就會被貶為奴隸,然后成為某個大貴族的玩物,悲哀而凄慘的度過余生吧。
不過蘇米麗雅并不后悔,因為她把丈夫的家臣和部下都帶出了死亡的深淵,為了那些信任她的人,她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作為一個寡婦,如果沒有那些忠勇的家臣和部下支持。她恐怕早就死在了克里夫公國的戰場上,現在是她作為家主為部下盡力的時候了!
唯一讓蘇米麗雅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丟在黑巖郡不滿五歲的女兒,想到女兒的笑顏,蘇米麗雅想要和身邊的侍衛多交代幾句,可是冷酷的憲兵走了過來。示意她立刻動身。
傷重無力的水銀步兵營營隊長。像只牽線木偶一般,被幾個膀大腰圓的憲兵‘請’走了。
“承擔責任的人好找,但是如何擺脫現在的困境呢?你們認為和談怎么樣?”
蘇米麗雅走近守衛森嚴的中軍營帳,就聽到了那漏風的幕幃中滲出了喬爾子爵的話音,想到那個時不時就會用色迷迷眼光看人的子爵,厭惡感就浮上了心頭。
“和談?現在我們用什么去跟雷鳴港那邊談?恐怕咱們的人一過去,就會被那邊直接扣下!”凱斯特對這個想法有些嗤之以鼻。
“不和談的話。你們難道能從這里飛回克里夫公國嗎?”喬爾子爵也是無奈,畢竟海面上有暴風王國的主力海軍在,而陸路上雷鳴港的大軍,昨天可是將克里夫人的精銳部隊幾乎一鍋端了,就憑他們手頭這些缺乏補給的殘兵敗將,回家的想法根本就是個奢望。
“和談是好辦法不過其中的風險確實不小,喬爾大人,您看讓那只美麗的替罪羊過去怎么樣?如果她被雷鳴港那邊扣下了。我們就說她是畏罪潛逃,正好能坐實她的營隊叛國的罪名。”身為伯爵的內侍和副官。佐格也出席了這次軍議,他毫不遮掩的訴說著自己的想法凡是敢鄙視他的人。都必須死!
佐格的話語讓軍議沉寂了下去,這個時候,憲兵掀起了營帳門前的幕簾,將上好的替罪羊蘇米麗雅帶了進來。
水銀步兵營的營隊長用眼光掃視營帳內的各個同僚,在女勛爵的目光下,幾位野戰營的營隊長都不由自主的地下了頭,畢竟他們為了擺脫自己的罪名,都同意了喬爾子爵的嫁禍計劃,此時見到背黑鍋的正主,感到羞愧難堪。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擁有著羞恥心,最少喬爾子爵和副官佐格就沒有這樣的覺悟!當蘇米麗雅的目光望向佐格的時候,對方的眼中滲出了赤裸裸的恨意,還附帶著一絲奸計得逞的嘲笑光芒,而主位上的喬爾子爵,則是一張標準的撲克臉,平的過分。
“蘇米麗雅勛爵,現在克里夫公國的南征軍危在旦夕,我有一項重要的命令要交給你!恩鑒于海軍方面的失誤,我們陸軍方面不得已要和暴風王國的貴族和談,在座的各位一致推薦你為使者,所以就請你走一趟吧!”喬爾子爵的語氣不容置疑。
如果蘇米麗雅先前沒有聽到營帳中漏出的那些話語,她一定不會質疑這個命令的,但是現在,她還有掙扎的機會——既然這些家伙想要坐實水銀步兵營的叛國罪名,那留在這里,絕對是有死無生的結局,為了部下和家臣的生命,她只能豁出去了!
克里夫公國已經容不下水銀郡最后的一支野戰營了,蘇米麗雅為了保護下屬的生命,已經有了去死的覺悟,至于背叛公國的惡名,與這決心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子爵閣下,您應該知道我受了不輕的傷,所以出使雷鳴港的時候,我希望能帶著水銀步兵營的將士前往,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蘇米麗雅試探性的編了個幌子。
“帶點人壯壯聲威也是應該的,你的營隊人夠嗎?”喬爾子爵貌似關心的問著。
這間營帳里的貴族,早就不把麾下的士兵生命放在眼里了,在他們看來,自己能不能體面的跑回克里夫公國都是兩說。現在的局勢絕不是他們挑肥揀瘦的時候,至于女勛爵是不是要叛變逃亡。對他們來講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蘇米麗雅看到喬爾子爵沒有拒絕她的請求,立刻點頭答復,在半個小時之后,女勛爵拿到了喬爾子爵寫下的議和書信,她立刻帶上了家臣和部下,踏上了西行的道路——這支士氣低落的隊伍統共三百多人,算上輕傷員的話。其中的傷兵率高達七成以上。
送行的人,只有同為克里夫南方四郡的兩位同僚以及他們的下屬。
在蘇米麗雅走遠后,庫姆斯才有些疑惑的說道:“查丁,蘇米麗雅怎么把傷兵都帶走了,那些輕傷的也就罷了,連重傷員都帶。她難道真的打算投向暴風王國的懷抱嗎?”
“投入暴風王國的懷抱。總好過面對羅約爾大公的雷霆之怒吧!她可是女人,到時候恐怕想死都不容易,由她去吧反正水銀郡早就丟了,她也不存在什么牽掛。”剛剛列席了會議的查丁,自然知道蘇米麗雅回到克里夫公國后,會面臨何種境地。
“哎,我們這些人都是前途未卜啊不好。查丁,你看那邊,是暴風王國的騎兵部隊!”
庫姆斯指著東邊的方向驚呼起來,就在克里夫人的簡易營地東側,正有上千的騎兵部隊從晨霧中沖出,他們的目標就是不遠處那些簡陋無比的破敗營地。
“我們的營寨算是完蛋了,咱們快點跑也許還能保證小命!”
查丁勛爵很清楚臨時避難所的情況,不說那邊的坡地上連柵欄都沒有。就是士兵嘿嘿,這些潰軍從半夜時分就一直都在逃竄。中間除了喝了點水以外,可是沒吃任何東西的!
又累又餓、處于絕望悲觀中的二線部隊。遇上頂盔摜甲、士氣高昂的精銳騎兵,就是傻子也能知道是個什么后果了,更何況此時查丁勛爵還在那些騎兵的身后,看到了兩艘巨大的飛艇在云層中顯現了出來,那不斷激射的魔法,正帶著繽紛多彩的絢爛死光飛馳而下。
防御魔法的最佳手段就是使用魔法護盾,可是克里夫陸軍的法師團人員奇缺那些高貴的法師大人們,早就隨著伯爵大人的戰敗消失無蹤了!現今的克里夫殘軍,根本就找不出合格的法師,而這就成了他們被人偷襲而不自知的最大原因。
看到雷鳴港騎兵襲來的兇悍氣勢,克里夫人的二線部隊立刻就炸了鍋!
那些又累又餓、失去軍官指揮的執勤士兵,在接戰前紛紛解下沉重的衣甲,丟棄手邊槍矛,他們高聲大叫著,驚慌失措的胡亂奔逃著,以期望能避開雷鳴港騎兵的沖擊鋒面。
整個克里夫人的大營內,只有零星的野戰軍精銳,才在高級軍官的組織下,拿著那早已殘破不堪的武器,維持著散亂的建制,朝著南面退了過來。
看著亂象紛生的營地,無奈的庫姆斯和查丁,只能帶著部下往南側的森林撤退,可是他們才跑出去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就迎面撞上了一支彪悍霸氣的重裝騎兵隊!
眼前一水的黑色戰甲在朝陽下毫無光澤,那雄健的坐騎全都裹著厚厚的特質馬鎧,淡淡的元素能量帶著特有韻律的緩緩波動,克里夫人甚至在那些冰冷的面甲里,看到了有若實質的戰意,冷冰冰的鐵甲重騎身上,有著透人心神的冷酷殺意,不禁讓人心靈深處,產生了一種顫抖戰栗的怯懦感。
如此雄健的精銳騎兵,又怎么是斗志全無的克里夫潰兵能夠抗衡的!
窮途末路的黑巖步兵營和綠森步兵營統領,立刻光棍的舉旗投降了,又累又餓的他們可不想用部下的生命,去試探這些殺戮機器的耐心。
忙著執行合圍任務的卡波卡,只是收繳了降兵的武器,甚至都沒有脫去這些俘虜的鎧甲,就草草的留下了一小隊的看守者,然后帶著大隊人馬絕塵而去。
三個小時之后,包括喬爾子爵在內的所有克里夫入侵者高層,都成了雷鳴港的階下囚,而在這個時候,舉著使節旗幟的蘇米麗雅,才剛剛走入青山嶺的南丘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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