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七年正月,正德率皇家水師南下滿加刺的同時,三國同盟的艦隊也離開了錫蘭山的別羅里港。
明軍的水師構成比較簡單,五十艘蒸汽輪船,都是標準配置,如果不看旗幟和涂裝,單從外表,很難分辨。尾隨在后的,則是以福船、廣船,以及二百艘左右的飛輪戰艦構成的大船隊。
而同盟一方的艦隊構成,相對就復雜得多了。總體而言,這是一支以二百五十艘三桅以上大船,以及三百多艘單桅、雙桅的各式中小船只組成的聯合艦隊。.
其中有商船,也有戰船,小型船只中也不乏探險船。西班牙的船只以老式的卡瑞克帆船為主,夾雜著一部分新式的蓋倫帆船;葡萄牙人依然熱衷于本國研發出來的卡拉維爾帆船。
而荷蘭人用的船只就比較雜駁了,有盛行于北歐的,更適合在大風浪中航行的柯克帆船,也有英倫人鐘情的蓋倫船,還有一些夾雜各方優點,讓人很難歸納的復合式帆船。海上馬車夫一向只重實用,對船型是完全不在意的。
除了歐洲的船只之外,還有為數眾多,形狀特異的阿拉伯帆船,這些船最鮮明的特點就是船上的三角帆。從適航特點來說,這種船和大明的福船有些相似,遠洋性能很一般,但在近海卻擁有相當的靈活性,對港口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同樣也可以商戰兩用。
這個時代的歐洲國家,還沒有征服阿拉伯,雙方算是一種競爭與合作并存的關系。當然,這種關系只限于地中海的東南岸,以及阿拉伯海一帶,出了這個范圍,就沒有阿拉伯人什么事了。
阿拉伯只是一個總體稱謂,現在已經不是大食的擴張時代,各酋長國的信仰一樣,可彼此間卻是矛盾重重,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情向海外開拓,呂宋的蘇祿國,只是特例罷了。
這一次,他們是以雇傭軍的形式加入了聯合艦隊。長久以來,他們對歐陸眾國的強大深有體會,對戰斗的勝利有著充分的信心;此外,幾個總督許諾的獎賞也讓阿拉的信徒十分向往。
在一千年前,他們的祖輩是那樣的向往那個東方的富饒國度,只可惜,即便在阿拉伯人最強大的巔峰時刻,他們仍敗給了強大的唐人,只能望而興嘆。
現在,他們終于有機會了,和強大的歐洲人一起,打敗明帝國的艦隊,侵占明國的土地,掠搶對方的財富,這一切讓他們陡然變得狂熱起來,仿佛千年前的情景再現。
懷著不同的心思,雙方的意志都非常堅定,當世最強大的兩個勢力,帶著各自最強大的力量,即將碰撞在一起!他們將要掀起的,同樣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
“東方人沒有撤退?仍然在修建要塞?真是一群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伙!”
桑德咬牙切齒的怒吼著:“先生們,我們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先前準備不足,這才在班達亞齊被東方人糾纏住了,現在我們已經集結起了堪稱當世無敵的艦隊,應該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摧毀他們的要塞,不,應該將其占據下來,作為列國進入東方的橋頭堡!”
作為西班牙的貴族,桑德很久沒有體驗過,當日楊敏給他帶來的那種羞辱了。談判破裂后,西班牙的積極態度,固然是西班牙人目空一切的本性使然,同樣也與桑德的憤怒有關,他迫不及待的想給敢于蔑視西班牙的榮譽的東方人一個下馬威。
他做到了,同時也失敗了。
在航海技術和海戰理念上,皇家水師已經追平了西方,但大明總體卻沒有達到,開發南海是當務之急,謝宏沒有余暇讓所有海商慢慢更換裝備,培訓他們的理念,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
和那些對本國掌控力度不強的西方小國不一樣,大明有足夠的統御力,讓海商們有序的行動,也有足夠強大的水師,可以用之爭奪海洋霸權。
裝備的差距讓海商們的攻擊遭受了重挫,但西班牙人也不是毫發無傷。
飛輪戰艦的燃燒彈超出了他們的預計,十余艘戰船在大火中化為了灰燼;此外,海商們畢竟人多,船也相對靈活,傳統的接舷戰也并非完全一無是處,人海戰術又讓西班牙失去了五條戰艦。
在桑德看來,這是西班牙海軍遭受過的,前所未有的重大損失,完全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所以說,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斗。
“情報顯示,明軍也正在集結船艦,看來他們是誓死守住南海的這扇大門了。”萊茵哈特放下了望遠鏡,露出了那雙銀灰的眼睛。
在他看來,之前遭遇的海商,應該是明軍派出來的敢死隊,為的就是拖住聯合艦隊的步伐,給后方要塞的修建贏得時間。從通常意義上來說,他的想法倒也沒錯,可現在的大明卻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那種,所以他誤會了。
“讓我們一鼓作氣的前進,取得輝煌的勝利吧。”弗雷德里克是個相對穩重的人,但他卻是最積極主站的人,發起聯盟的就是他。他發現,明軍不是沒有火炮,也不是沒有先進的海船,只是數量相對還很少。
在大開拓之前,歐洲也是類似的情況。教士們的情報沒有錯,這是個正在急劇轉變中的帝國,必須在他們還沒完全準備好的時候,將他們的勢頭打下去,至少也要將戰場控制在南海海域,不能讓人威脅到葡萄牙的其他殖民地。
懷著這樣的信念,聯合艦隊到達班達亞齊后,只是稍作休整,然后便盡起全軍,撲向了最終目的地。另一面,發現他們的動向后,在滿加刺嚴陣以待的明軍絲毫也不回避,直接迎了上來。
在海峽的西面出口,雙方遭遇了。
“上帝啊!那是什么?冒著黑煙的船?難道是從地獄中行駛出來的惡魔船嗎?”
“上帝保佑,東方人不是只有小船嗎?現在的這個到底是什么?這船怕不有千噸以上了吧?而且還有足足五十艘!”
“還有大炮,看吶,好多的炮門,一二…一面船舷就有四十門大炮?這樣的火力!”
“真主阿拉在上…”
卜一遭遇,聯軍就被嚇了一跳,上帝和真主這兩個曾經勢不兩立的神靈,關系突然變得融洽起來,艦隊中時起彼伏的,都是他們二位的名號。
“提督大人…”旗艦上的瞭望手兼傳令兵看得更加清楚,現在明明是偏西的風向,可對方的船卻以比己方更高的速度在航行,那船顯然大有玄機。
“保持隊形,準備炮戰!”桑德從牙縫里吐出了幾個字。
他真的沒想到,明軍居然還藏了這樣的殺手锏。海戰最重要的就是火力和速度,以單艦的戰力來說,對方的船已經全面超過了西班牙的蓋倫帆船,那黑煙更是讓他有了不祥的預感。
可現在已經沒法退縮了,在速度超過自己的敵人面前轉向逃亡,無異于自殺,那將導致一場大潰敗,能安然回到錫蘭山的,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船都未可知。
好在對方的船不多,就算聯合艦隊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對付明軍的雜牌船只,但在炮戰中,還是可以保持二對一,甚至三對一的態勢的。雖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但這一仗應該能贏,他在心里反復的說服著自己,暫時來說,他成功了。
馬六甲海峽是個狹長的海灣,出口處雖然還算寬闊,但一千多艘各式船艦鋪在海面上,也是顯得相當擁擠。
當聯合艦隊的大型戰艦緩緩的轉過船身,船舷上的炮門依次打開,黑森森的炮口探出來的時候,明軍陣列中很多人都生出了無處躲藏的念頭,尤其是見識過百炮齊鳴的那些人,感觸就更加深刻了。
大船嚴陣以待,小型船只則是在周圍逡巡。原本他們應該上前發揮騷擾的作用,可明軍的小船更多,也更快,所以他們干脆回收回來,在炮艦前面構成了一道屏障。
“侯爺,被這些小船擋著,飛輪戰艦很難突入到敵艦旁邊啊。”王海眉頭皺得緊緊的。
除了輪船,對付西方人最好用的就是飛輪戰艦,雖然雙方的射程相差很大,不過機動力卻是飛輪戰艦占上風的,用的武器,西方人暫時也沒有克制的辦法。得到楊敏的傳訊后,王海將所有的探險隊都集中了起來,打得就是拼命的主意。
“不是說過了嗎?讓海商們做好追擊的準備就行,正面對戰是海軍的職責。”謝宏舉著望遠鏡,瞬也不瞬的看著對面的艦隊,能近距離觀察大航海時代的艦隊,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在后世就只能看模型和圖片了。
“可是…”
“沒有可是,朕親自指揮的海軍誒,怎么可能輸?對了,朕的旗子怎么還沒掛起來?我告訴你們,幾位愛卿,你們再不趕快把旗子給朕掛起來,朕就把你們統統踹到海里去!”正德很不滿的指著桅桿,向王海等人發出了強有力的威脅。
“…微臣遵旨。”
自打正德上了船,王海變成了參謀,梁成被貶職成了船長,不過,這都不是他們苦笑的理由。他們都見識炮戰是怎么回事,那玩意射程足有數里,發現重要目標,比如旗艦什么的,那還不立馬集火攻擊啊?
正德那旗一豎,就算沒有那倆在大明呆過的教士,西番應該也會發現異常,本來炮戰就占不了上風,這么一搞,還不糟糕?
可現在皇上下了圣旨,侯爺又不出聲,他們也是沒轍,只能悻悻的去執行命令了。心里都是暗自猜測,是不是侯爺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樣?比如增進了大炮射程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