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廢物利用還是無敵艦隊 “這是霹靂炮,上面發射的是燃燒彈,發射的同時點火,那火不是一般的火,澆不熄,撲不滅,只有…嗯,反正就是很厲害了,是侯爺當年親自研究出來的。”說話的是阮四,這粗坯難得的正經起來,為昔日的對手做起了介紹。
“阮兄,這軍國之器,介紹就不必了吧?”即便是在海盜團,宋隱之也一直保持著讀書人謹小慎微的作風。雖然此時猜不到阮四的用意,也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利器,一個有前科的海盜就可以向另外一個海盜介紹,但他覺得自己還是少聽幾句為妙。
“宋三,就你這性子,還真不怎么適合做賊,哈哈。”阮四咧著嘴往周圍指指,笑道:“跟你說吧,這船上,至少有一般人做過海盜,有的是混跡東海的,有的是南海的,那位閻百戶原來是水師的小兵,總督大人照樣一視同仁,你還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
“啊?”宋隱之極為詫異,這組合太怪異了,船上半數以上都是海匪,只派了個小兵當頭目,這算是什么收編方式?那所謂的侯爺又或總督大人難道就不怕出問題嗎?
“還有這霹靂炮和大船上的那些床弩,看起來挺威風的,可說到底,不過都是些即將淘汰的破爛罷了,這一次也只能算是個廢物利用,別說介紹了,要不是時間緊,就讓你擺弄幾下又有何妨?”阮四大咧咧的繼續說道。
“廢物…利用?”飛輪船的速度很快,說話間已經和大隊靠攏了,看一眼跟前的霹靂炮,再看看那些大型船只船弦放置的那些大家伙,宋隱之心下茫然。
因為不是臨戰狀態,所以大半的床弩都是被帆布蓋著的,不過終究已經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前列的幾艘船上,都已經把帆布掀開,露出了床弩的真容。那些大家伙的外型猙獰,已經上弦的弩箭足有兒臂粗細,巨大的弩箭寒光閃爍,散發著無窮的殺氣。
雖然沒見識過,但宋隱之可以想象得出,以千計的戰艦,萬弩齊發的場面會有多么驚人,多么壯觀,而其中又蘊含了多少殺機。在這樣規模的攻擊下,別說區區的劉家船隊,就算是一座島嶼,說不定都會被擊沉了…
這說法自是有些夸張,不過宋隱之的腦海里,想象出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打從心底里在恐懼和慶幸,對劉老香的不自量力更是多了幾分鄙夷。區區海盜,居然想跟王師作對,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啊。
而這樣雄壯的陣容,在阮四嘴里居然變成了廢物利用!這叫他情何以堪?這樣的戰艦和武器是廢物,那南海群雄以前和現在用著的,就只能說是水上漂浮物了,嗯,就是水上垃圾的意思。
他從前倒是跟阮四打過交道,知道這混人雖然不是啥好人,但從來都不說謊,因為他就是一根筋的性子。正因如此,盡管覺得不可思議,也想不出真正的利器是什么,可他還是相信了對方的話。
“…今年肯定看不到了,等明年你就知道了。”宋隱之震驚失神的這段時間,阮四也一直在他耳邊說著什么,可他只聽到了最后一句,而且他發現,阮四說話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屬,注意力明顯沒放在當前的話題上面。
“阮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見教,要提醒小弟啊?”
宋隱之在海盜當中不顯山露水,但卻經常被委以重任,經常會被派出來,和各路豪杰打交道,也有一份察言觀色、揣測人心的本事。震驚過后,定下心神,他很快就琢磨過味了,阮四之所以一直往自己旁邊湊,又說了許多不算機密的機密,似乎…是在和自己套近乎?
這個想法有些不合邏輯,他不過是個使者,而且還是兩邊實力完全不對等的使者,說不定見了總督之后,轉眼就被推出去砍了,又有什么值得拉攏的?但從阮四的言行當中,卻只能得出這么一個結論,這混人心里可藏不住事兒,想什么都表露在臉上了。
“宋…先生,你這次過來,不光是為了劉老香的吩咐,而是自己也有些想法吧?”阮四扭捏了半天,最后突然換了個稱呼,后面的話說的倒還流利。
“你…”心里的念想被人一語道破,宋隱之也是大吃一驚。這想法被人道破不要緊,反正他等下也是要自己說出來的,但那是在見到艦隊的主事前,能統領這樣的大艦隊的人是何等身份,要是沒有劉老香這張虎皮,又哪有空閑見他這個無名小卒?
“其實也簡單了,和大當家二當家一樣,劉老香那廝也是個不見黃河不死心的性子,總覺得天老大他老二,誰也不服,就算打過一仗,他都未必肯服軟,何況現在還沒打呢?他要是真想服軟,八成就自己來了,讓你來,無非是丟個替死鬼來探路,而宋先生你么…”
他嘿嘿一笑,“你讀過書,為人又機靈,俺這個粗人都能看出來的,你肯定也看得出,但是你還是來了,所以,俺就琢磨著,你八成有些別的念想,放心,總督大人已經說了要見你,就算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會變卦。”
“多謝軟兄指點,不過,這先生的稱呼,宋某可是擔當不起,而且,阮兄如此推心置腹,是否…”宋隱之心中暗道慚愧,阮四未必多有智慧,只是占了個旁觀者清,便將自己的心思分析得通透,可見自己這點小伎倆確實上不得臺面。
聽阮四的意思,許家兄弟似乎跟那位侯爺做過對,而且冥頑不靈,已經徹底完蛋了,船隊手下盡數被人收編。也就是說,對于劉老香以及呂宋的情況,水師提督已經洞若觀火…他暗自提醒自己,等下見面,一定要視之以誠,切莫將好事變了壞事。
“等下見到總督大人…”阮四東張西望了幾眼,然后湊得更近了,壓低聲音說道:“別的倒是無妨,你只管照直說便是,關鍵是后面,總督大人若是讓你選擇…”
“嘭!”正說到關鍵的地方,忽然船舷處傳來一聲大響,兩人只覺腳下一晃,身形不穩,抬眼看時,卻見座船已經靠在了一艘大船旁邊,剛才傳來的聲音,就是對面放下踏板引起的動靜。
那位閻百戶正站在踏板邊上看過來,并招手示意。不需要解釋,宋隱之也明白了,這艘大船就是水師的旗艦,他的目的能否達成,就看這一遭了。
對未來的期待讓他有些興奮,和阮四的對話被打斷,也讓他心里有些癢,選擇?這么說來…還能有選擇的機會?只可惜話只聽了一半…
想到這里,宋隱之有些忿恨,這個粗坯也是的,有話干嘛不痛快點說,繞來繞去的老半天,結果反倒是關鍵的地方沒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旗艦是艘福船,差不多有五六千料的樣子,福船的甲板本就寬大,這艘旗艦的甲板更是寬廣,用來跑馬可能差了點,但即便是在波高浪急的南海海面,站在上面,也讓人有一種如履平地的感覺。
甲板中間,一群人有坐有立正在等候,宋隱之雖然對接見的地點不在船艙,而在甲板感到詫異,不過他也不敢怠慢,依照閻百戶的指點,快步上前,躬身施禮,恭敬道:“在下宋隱之,參見總督大人。”
“嗯,劉老香派你來,他有何話說?你自己又有何話說?”答話的是居中而坐之人,想必就是總督了。他的話很直接,套路也不同尋常,通常情況下,這樣的上位者發話,都是需要經過旁邊的幕僚下屬轉述的,可這位總督大人卻是直截了當的開了口。
“回稟大人,劉老香是積年悍匪,冥頑不靈,眼見王師旌旗,卻依然還存了討價還價的心思,不但如此,他還打著登陸呂宋,混跡土人之間,待王師離開之后,再行煽動土人作亂,以作負隅頑抗之舉…”
宋隱之心下早已有了決斷,這時聽得對方垂詢,更不遲疑,原原本本的將劉老香的盤算道了出來。念在相識一場,他倒也沒添油加醋,何況,單就這些事實,劉老香就已經罪責難逃了。
“在下是廣東順德人,幼時開蒙,本也是讀圣賢書,受過教諭的,后來家門慘遭不幸,闔家盡亡,只有小人逃得一條性命,因為憤恨不過,加之在老家無處容身,一時糊涂,這才落海為盜…”說完劉老香,他又說起了自己。
通過自稱的變幻,他將海盜的經歷和讀書人的身份區分開來,言辭懇切,也算得上是真情流露了。
“小人早有悔悟之心,只是不得其門而入,如今得見王師,正是久旱逢甘霖,小人愿效犬馬之力,為王師前驅,以償往日罪孽…”
“好了,好了,這里也沒幾個讀書人,你也不用文縐縐的掉詞,聽得我頭暈,”那總督擺擺手,打斷了宋童生的懺悔,“我且問你,劉家船隊,呂宋島上,現今動向如何?”
“回稟總督大人…”宋隱之非常驚詫,所以他微微抬了一下頭,看清了對面之人,入目的景象,就讓他更加詫異了,以至于他話只說了一半,就瞠目結舌的怔住了。